跟烙餅似的翻來翻去大半夜, 第二天起床林瑾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扶著自己的老腰坐在梳妝鏡前,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個兒的臉瞅, 半晌沒動彈一下。
四爺穿戴完畢抬頭就見她這模樣, 不禁也是奇了, 「怎的好生生的發起呆來了?想什麼呢」
聞言, 林瑾瑤輕嘆一聲, 透過鏡子目光哀怨的瞧著他, 說道:「我只是突然之間對我的容貌產生了懷疑。」
四爺有點懵,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又聽林瑾瑤接著說道:「縱觀歷史, 多少妖妃那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宮粉黛無顏色』。人家只隨便笑一笑,男人便丟了魂兒, 再來兩句溫言軟語撒個嬌,男人便早已暈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隨便人家說什麼那還不是一疊聲兒的好好好, 要星星不給摘月亮,恨不能將心肝兒都掏出來。」
「再瞧瞧我,不就想吹個枕邊風嘛,結果差點把自個兒搭進去半條命。」越說林瑾瑤就覺得自己這個「真愛」實在有點兒太憋屈了, 目光愈發的哀怨起來,「吹枕邊風吹到我這份兒上,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罷,我就懷疑自個兒是不是變醜了以至於魅力下降了,否則這待遇怎的相差這麼大?」
聽罷, 四爺簡直啼笑皆非,走到她身後伸手給她按按肩和腰,邊笑道:「你這哪裡是在懷疑自個兒的容貌魅力,分明是在懷疑爺對你的感情吧?」
林瑾瑤舒服的哼哼兩聲,斜了他一眼,撅著小嘴兒不說話。
四爺彎下腰湊到她的耳邊,曖昧輕笑,「爺對你的感情有多深,我以為從昨夜爺對你的疼愛你就應當看出來了,不過既然福晉不曾體會到,爺倒也不介意今夜再加強力度叫福晉再仔細體會體會。」
林瑾瑤頓時給臊了個大紅臉,轉過身狠狠擰了把他腰間的皮肉,笑罵:「哪裡來的登徒子,想吃本福晉的鞭子不成!」
「爺不愛吃鞭子,就愛吃……」
一句低聲耳語,瞬間羞得林瑾瑤那張小臉兒都要滴出血來了。
見狀,四爺不禁高高揚起了唇角,足以見得心情甚好,這般如沐春風的模樣若是叫外人瞧見了,怕是得驚掉一地的眼球了。
「好了好了,爺不逗你了,快些叫人進來給你梳妝罷,待請完安回來,爺再給你好好按按。」
「哼,這可是爺您親口說的,回頭若是不將本福晉伺候舒服了,今夜就勞煩爺您去書房將就一晚罷。」
「敢叫爺去誰書房?你這膽子可是愈發的大了。」
「還不都是爺您寵的,我啊,這就叫做恃寵生嬌。」
四爺只得無奈的嘆息一聲。
得,自個兒寵出來的,還能怎麼著?
待林瑾瑤到承乾宮時,老五家那對新人已經在給皇貴妃請安了。
林瑾瑤先是給皇貴妃行了個禮,起身又跟老五家兩口子互相見禮,罷了,方才各自落座。
皇貴妃今日倒是不曾故意挑林瑾瑤的刺,只將她冷落在一旁,拉著娜仁托婭說話。
對此,林瑾瑤是半點不介意,靜靜的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反倒是娜仁托婭有些尷尬了,整個人如坐針氈,小眼神兒時不時瞥著林瑾瑤,滿含歉疚不安,生怕她生氣似的,叫林瑾瑤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這姑娘還是那樣,實心眼兒。
仔細瞧了瞧胤祺和娜仁托婭的臉色,都還尚可,也瞧不出個什麼不妥來,只不過平平淡淡的,誰的臉上也不見半分新婚的喜悅,娜仁托婭的眉眼之間更是連一絲絲新嫁娘的嬌羞甜蜜都沒有,只見疲憊,偶爾瞥一眼五阿哥的目光都充滿了冷漠。
這般模樣,就已經是最大的不妥了。
見此情形,林瑾瑤不免愈發為娜仁托婭擔憂起來,她幾乎可以肯定,昨夜他們這些賓客都離開之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娜仁托婭絕不會是這般表現。
兩口子還要去給宜妃娘娘請安,因而皇貴妃也不曾多留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對新婚小夫妻各自訓誡了幾句便叫他們退下了。
「老四家的。」皇貴妃遣退了跟前的宮人,皮笑肉不笑的瞧著林瑾瑤,「你的膽子可是愈發的大了。」
林瑾瑤一愣,說道:「不知兒媳做錯了什麼?還請額娘明示。」
皇貴妃剛要說話,卻見她身邊的心腹嬤嬤匆匆走了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說了些什麼林瑾瑤是不曾聽到,卻只見皇貴妃滿臉愕然不敢置信,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混賬!」話落,便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娘娘!」
「額娘!」林瑾瑤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扶住皇貴妃,「嬤嬤,快叫人去請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皇貴妃被扶著進裡間躺在了床上,很快,太醫被帶了過來。
仔細一號脈,只聽太醫說道:「皇貴妃娘娘這是怒急攻心。」
這下子,那些宮人瞧著林瑾瑤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當時屋子裡除了林瑾瑤、皇貴妃就只有一個嬤嬤,其他人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聽到皇貴妃大罵一句「混賬」,接著便傳來了旁人的驚呼。
這一聯想到往日這對婆媳針尖對麥芒的緊張關係,腦子裡頭一個念頭就是「被四福晉氣的」。
於是,在林瑾瑤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四福晉氣暈了皇貴妃」這則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後宮,以至於她不僅被太后叫過去詢問,還很「榮幸」的得到了康熙大老爺的召見。
這鍋背的,也算是冤死了。
好在還有個嬤嬤能作證,否則她這回可真是渾身上下長滿嘴都說不清了。
卻說皇貴妃究竟是為什麼、被誰給氣暈了呢?也不是旁人,正是她家嫡親的弟弟隆科多,不過細究起來,跟林瑾瑤還真有些關係。
佟家對林瑾瑤乾的那樁荒唐事,莫說將四爺給氣了個夠嗆,皇貴妃也是氣得不輕,知曉事情經過後,隔天就叫人給佟蕙蘭送去了兩個精心挑選的嬤嬤,這幾日可是將佟蕙蘭給折騰得不輕。
這兩個嬤嬤也是在宮裡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很是嚴厲刻板,最關鍵的是,也不知是做老姑娘做久了,還是在宮裡經歷過的陰暗事太多了,總而言之,這兩人的性子都有些扭曲猙獰了,很是偏激陰暗,素日裡最是瞧不慣那些個青蔥水嫩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私底下慣以「小妖精」「賤蹄子」這類詞稱呼那些鮮嫩的小姑娘,可見其心性之古怪扭曲。
此次得了皇貴妃的暗示,這兩個嬤嬤連最後一絲絲的顧慮都沒了,借著「教規矩」這名頭,可勁兒的折騰佟蕙蘭,不過短短几日的功夫,原本好好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就被折騰得跟那枯萎了的花兒似的,眼瞅著整個人都蔫吧了,甚至身上一些隱秘的地方都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佟蕙蘭自幼嬌養長大,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可偏這兩個嬤嬤是皇貴妃叫心腹嬤嬤親自送來的,代表的就是皇貴妃,她非但不能對她們做些什麼,還得好生將人供著,除非她想徹底得罪死皇貴妃。
赫舍里氏眼瞧著孫女身上的傷,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當即便進宮找了皇貴妃,添油加醋將嬤嬤們的惡行訴說了一番,卻被皇貴妃一句「教養嬤嬤合該嚴厲些,宮裡的格格公主們也是這麼過來的」給打發了。
這下子,赫舍里氏和佟蕙蘭都明白了,皇貴妃這是真氣到了,派嬤嬤教規矩是假,教訓佟蕙蘭、警告佟家才是真。
雖則心中埋怨氣恨,然而無論是赫舍里氏還是佟家別的任何人,甚至是佟蕙蘭的親阿瑪隆科多,都不會為了她而去得罪皇貴妃,因而佟蕙蘭也只得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吞,繼續咬著牙忍受著嬤嬤們花樣百出的折磨,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心裡就別提多恨了,恨林瑾瑤,也恨皇貴妃。
這佟蕙蘭是好解決,不過另一個幫凶隆科多就不太好處理了,一來隆科多是個混不吝的,想收拾他一時還有些無從下口,二來隆科多畢竟是佟家的兒子,其地位跟佟蕙蘭完全就沒有任何可比性,收拾佟蕙蘭無所謂,不過真要將隆科多給收拾狠了,佟國維和赫舍里氏指定得跳腳,這一點,皇貴妃還是不得不顧慮。
思來想去,皇貴妃便將主意打到了隆科多的愛妾李四兒身上,想拿李四兒作筏子警告隆科多,因而這便派了人去仔細打探一番有關李四兒的情況。
誰想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卻是真真嚇了一大跳。
原以為這李四兒不過是外頭哪裡得來的一個小妖精,誰想卻是隆科多從他岳父房裡搶回來的人!
女婿搶了岳父的小妾,這簡直就是荒唐至極滑天下之大稽!
更叫皇貴妃又驚又怒的是,據調查來的消息所說,隆科多的原配小赫舍里氏竟被那李四兒折磨成了人彘!
所謂人彘,即將人的四肢砍去,挖出眼睛,割掉耳朵、鼻子、舌頭,剃去頭髮、眉毛等毛髮,並抹以藥使其毛髮不再生長,而後將其丟入茅坑內。
如此酷刑已不是區區一句「毒辣」能夠形容的了,簡直駭人聽聞!那李四兒簡直是個魔鬼!
然而偏偏那隆科多就跟鬼迷心竅一般,如此毒婦竟絲毫不覺有何不妥,非但不曾責怪李四兒,反倒對她愈發的痴迷了,真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因著隆科多的關係,佟國維和赫舍里氏即使再看不慣李四兒,卻也投鼠忌器,輕易不敢對她做些什麼,對於這樣的事竟也睜隻眼閉隻眼不追究李四兒了,非但不追究,還想方設法為其掩蓋罪行,只可憐那小赫舍里氏慘遭非人折磨無處訴苦伸冤。
嬤嬤稟報的正是此事,皇貴妃又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當場便一口氣沒提上來,暈死了過去。
林瑾瑤一直守在皇貴妃身邊,聽聞消息後,四爺也匆匆趕了過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皇貴妃才緩緩張開了雙眼,瞧見身邊的四爺,當即便抓著他的手,說道:「老四,額娘知曉你已經查到了那件事,之所以按兵不動,不過是顧忌著額娘,一時拿不準力度,如今額娘就將話給你撂在這兒,佟家,該好好收拾收拾了!」
說罷,又對身邊的嬤嬤說道:「你親自帶人去佟府,那個李四兒,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