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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找賈珍,而是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讓知文立刻以賈珍的名頭給秦邦業送了拜帖過去,說他三日後,會登門拜訪的。
隨後又把知文知秋等人叫過來,了解府里現下的一些情況,又問了一些事情,在臨近中午的時候,這才換了衣服,往玉笙院而去。
「蓉哥兒,你回來了。這些日子外出遊學,可是辛苦了。怎麼不見薔哥兒呢?」賈珍這些日子的心情很好,本來因為久病不愈的暴躁的心情,也一下子就不見了,因為他發現,他居然因禍得福,先前的不舉之症,居然隨著這一場風寒病的好轉,也跟著好了。所以在見到賈蓉後,便也難得生了兩分的慈父之心,順帶的還關心了一下為什麼沒有跟著一起回來的賈薔。
賈蓉看著賈珍,其實心裡很是有些不耐煩的,只是卻沒有表露出來,開口說:「我這裡因為有事,先行回來了。薔哥兒因為一些事故,並沒有跟著我一起回來,他那邊,說不得要等到過年前才能回來了。」
賈珍對於這個養子,一向都是放養的狀態,剛才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真的關心卻沒有幾分的,聽到賈蓉這麼說,便也只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問。絲毫不覺得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在外是多麼讓人擔心的事情。
「對了,蓉哥兒,既然你回來了。中午,中午就陪我一起吃個午飯,順帶我這裡也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賈珍如是的說道。
賈蓉點了點頭:「好,恰巧我這裡也有一樁事情要和父親商量。」
留在玉笙院裡,和賈珍一起吃了午膳,這吃飯的過程省略,飯後才是終點。
「蓉哥兒,我說……」
賈珍的話才開了個頭,便被賈蓉一把的打斷,面不改色的說道:「父親,我回來的時候,先過去道觀那邊,與祖父請了安,從他那裡,知道了一樁的事情。祖父說,他早年的時候曾經為父親和其老友的女兒定下了婚約。只是當時因對方太過於年幼,加上祖父的性子有些健忘,所以便忘記和父親說了。現如今那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對方忽而響了起來,前幾日,去尋了祖父,說是要履行婚約呢。只是這些日子父親還病著,不得空到道觀里請安,祖父那裡也有些忙。便沒及時和父親說。今日我到道觀里請安,便托我過來和父親說上一說。希望父親能夠迎人家姑娘進門。」
聽到賈蓉這話,賈珍瞬間的便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徹底的驚呆掉,好半晌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結巴的說:「蓉,蓉哥兒,你,你你在說什麼?」
賈蓉淡淡的一笑,又清楚的說了一遍:「我說,祖父那裡說你和他的老友現任營繕郎中秦邦業的女兒,是有婚約在身的。現如今人家姑娘已經長大成人,要您迎人家姑娘過門。」他記得話本里,秦可卿就和賈珍不清不楚的,賈珍對這個兒媳婦上心的程度,比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可是要高十萬八千里。秦可卿身死的時候,他居然能說出『我這媳婦比兒子要強百倍,如今去了,可見我這長房內,滅絕無人了』的這樣的話來。如若說賈珍和秦可卿沒有一腿的話,他第一個不信,既然如今,這一次,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做一對真正的鴛鴦。
如是的想著,賈蓉的眼裡滑過一絲的陰狠。
「雖然是有這麼一回事不假的,但我記得那個秦邦業說的是……」賈珍雖然是個紈絝,不過該有的記憶力還是有的,雖說秦邦業過來找他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但他卻也還是記得的。
賈蓉又是一把打斷,「父親,你是信祖父的話還是信一個外人的話?再者現在外頭的一些話,都傳的十分的難聽。說我們寧國府悔婚,不守信約,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便是為了府里的名聲著想,也請父親快些把秦家姑娘迎進門來。不過是個二房罷了。父親只管迎回來,只當府里多上一口人罷了。咱家又不是養不起。更何況,我可是聽說這秦家姑娘貌美可人,性子也溫柔,給父親做個二房自然是使得的。」
賈珍現在已經完全被賈蓉給繞暈了過去,滿眼的暈圈,想了想,也沒有理出一個頭緒回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這件事蓉哥兒你看著辦就行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絲毫不覺得,自己迎娶二房,事情卻是讓他這個做兒子的操心辦理,是多麼不合理的事情。
「既是如此。就勞煩父親三日後,和我一起到秦家走上一趟,把事情給說清楚。」賈蓉聽到賈珍這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如是的開口說道。
賈珍擺了擺手,胡亂的應答下來。
秦家
秦邦業一回到家裡,便見自己的老妻歡喜的朝自己走過來,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不禁開口問道:「家裡這是有了什麼好事不成?看你高興的。」自從外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了可卿和寧國府蓉哥兒的那些傳言後,老妻每天都是唉聲嘆息的,笑容很少,更有不少的人家,見寧國府那邊遲遲的沒有動靜,甚至得寸進尺的遣了媒婆過來,說要納可卿做二房……也因為如此,老妻不知道垂了多少次的淚,像是今日這樣的笑臉,這些天來還真是頭一次呢,可見必定是有什麼好事發生的。
秦邦業老妻立刻拿出一張紅色印有燙金的拜帖出來,歡喜的回答說:「老爺,這可真是喜事呢。今日寧國府那邊使人送來了一張拜帖,說是三日後要過來拜訪呢。想來應該是商量和可卿的婚事的。」
「哦?如果真的是過來商量可卿和蓉哥兒的婚事的,是好事不假。但就怕來者不善。」秦邦業雖然官職不高,但到底是在官場上混過的,不同於老妻想得簡單,嘆了一口氣說道。
秦邦業老妻一聽這話,神情立刻就有些緊張起來:「老爺,你的意思是……?」
「怕他們過來不是要商量婚事,而是要問罪的。」秦邦業嘆了一口氣如是的說道。
「老爺,那…我們該怎麼辦?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沒有起了攀附的心思,讓老爺到寧國府的話,現下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害了可卿一輩子。嗚……」秦邦業老妻說著越發的傷心起來。
秦邦業心中也是有幾分責怪老妻的,只是見她一把年紀的人,現下哭的這麼傷心,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安慰說道:「你且別哭,說不得他們過來就是商量婚事也不一定的。」
哄了又哄的,秦邦業老妻這才止了自己的淚水。
秦邦業看著那拜帖,不知道為何,心中卻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你是說珍哥兒要帶著蓉哥兒一起過去秦家?」賈母皺著眉頭如是的問道。
賈璉斂了一下自己的眉目,點點頭說道:「恩,今天早上孫兒出門要到書齋,買兩本書的,不想剛出來,就正好見到珍大哥哥帶著蓉哥兒一起上馬車,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廝還帶了不少的錦盒禮物,一見便知道是出門訪客的,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便使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們是要去秦家。」
賈母聽到賈璉這話,眉頭當下皺的更緊,「這個時候去秦家,難不成蓉哥兒迫於流言的壓力要應下這門婚事不成?但是……這可不大像是蓉哥兒的性格呢。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早先一傳出蓉哥兒回來的消息,她的心中還有些擔憂的。這幾年冷眼看著蓉哥兒確實不是個簡單的,她相信像是這種流言,蓉哥兒想是知道是她們使人傳出來的,她本來還擔心蓉哥兒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尋她們的麻煩的。畢竟蓉哥兒的性子如何,眾所周知,什麼事情蓉哥兒都做的出來。但是沒想到蓉哥兒回來卻一反她的推測,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好似只是遠出門回來而已!
不過蓉哥兒越是這樣,她的心中就越有些不安。如此的兩天,他居然又在今日和賈珍一起往秦家而去。太反常了。
賈璉聽著賈母的囔囔自語並沒有接話。
青淞苑
這青淞苑本來是榮國府里最好的一個院子之一,在賈珠大婚的時候,又被王夫人狠狠的收整了一番,更是越發的精緻富貴。珠大奶奶嫁進來後,又按照自己的喜好,收拾了一番,可以說這個院子比之王夫人所住的榮禧堂還要富貴精緻。又因珠大奶奶是個八面玲瓏,喜好熱鬧的,所以以往的時候,這個院子乃是除了賈母院子之外,最為熱鬧的一個。
府里的那些姐姐妹妹包括賈寶玉都喜歡往這裡跑。
不過隨著這個院子的男主人賈珠身死,這個院子便也寂靜下來,一應的喜慶和顏色鮮艷一些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府里的姐姐妹妹也顧忌著珠大奶奶寡居的身份,鮮少過來。往日熱鬧的院子一下子便寂靜起來。
一個穿比甲翠綠夾襖的,還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鬟,手中拎著一個食盒,匆匆的走進來。
「你個作死的,不過讓你去廚房裡端碗雞蛋羹罷了。怎麼就端了這麼長的時候?哥兒等的都已經睡著了。你這才回來,是不是又慣偷懶去了。看我那一日不回了奶奶,把你遣回去,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素雲一見那小丫鬟,立刻開口罵道。
小丫鬟當下便紅了自己的眼睛,開口辯解道:「素雲姐姐,實在不是我的過錯。而是廚房那邊的柳嫂子說趕著寶二爺請了族學中的一些朋友回來,要廚房那邊備上兩桌子的吃食並一些精巧的點心。現下這個時辰,廚房裡又一時人手短缺。所以兩邊兼顧不得。我這裡是催了又催的,還塞了三十錢,才能趕在這個時辰拿過來的,不然的話,還指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素雲一聽小丫鬟這話,臉色當下是變了變,隨後說道:「行了,我這裡知道了。你先且下去吧。」
小丫鬟聽到素雲這話,這才把食盒放了下來,福了福身,匆匆的離開。
拎著食盒進了內室里,素雨見素雲一臉不渝的回來,便帶了三分調侃的開口道:「這是怎麼了?擺著臉,可是那個小丫鬟欠了你銀子不成?」
素雲當下便把小丫鬟的話,重複了一遍給素雨聽。
素雨聽了哪裡有不氣憤的道理,只是聽著她素來比素雲性子穩當一些,雖然心中惱怒,但沉默了片刻,卻開口說道:「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府里的丫鬟都是看碟下菜的。這闔府的人誰人不知道,這寶二爺是二太太和老太太的心頭肉,廚房那邊撿著他們討好也不是沒道理的。誰讓咱們這一房勢弱,大爺早早的去了。二太太那裡,眼裡心裡也只有寶二爺一個。哪裡把我們大哥兒放到心裡。」說這話的時候素雨的聲音陡然的小了許多,「……這件事就不必說給奶奶聽了,沒得讓奶奶聽了生氣。」末了又囑咐素雲說道。
「這話還用你來囑託嗎?我是哪等輕狂之人嗎?」素雲一臉不情願的說道。
只是她們說這話的時候,殊不知,被裡面已經醒了的珠大奶奶王熙韻聽了個一清二楚的。
秦家
下了馬車,賈珍有些嫌棄的看著這房門,說道:「蓉哥兒,你確定沒有走錯地方嗎?這府邸也太破了一些,這秦邦業好歹也是正八品的營繕郎中,雖然只是個官職綠豆大的小官。但也是官宦之家,怎麼就落魄到如此?都不能找個好點的府邸嗎?」
「這秦大人乃是寒門出身,家中資產薄,又不善打理。他一個小官有如此的宅院,已是不錯的。」賈蓉如是的開口說道。
秦邦業家裡說是寒門都是客氣的說法,他家裡原不過是普通的百姓,只他讀書上有些許天分,中了舉人,又進而中了進士。家裡這才成了官家之身的。只是他無權無勢,家裡也沒有錢財供他打點,所以他的仕途極其不順,熬了二十多年的時間,還只是個八品小官罷了。
敲了門,報了名諱,便被小廝恭敬的迎了進去。
「下官見過賈將軍。」秦邦業一見賈蓉和賈薔進來,立刻行禮說道。
賈珍擺了擺手,「秦大人,不用這麼多禮,起來吧。」
賈蓉上下打量了秦邦業一回,五十出頭的年紀,清瘦的身材,留著一撮小鬍鬚,看著頗有幾分讀書人的清高風骨。
等賈珍和秦邦業相繼的打了招呼,賈蓉上前一步,上前與秦邦業見了拱手禮。雖說寧國府傳到他的手上,已經是沒了爵位可襲的,不過他現下身上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有了見官不跪的權利。況且即便是他沒有,這秦邦業也不敢讓他行跪拜禮的。
秦邦業見了賈蓉,便暗暗的打量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形欣長如修竹,穿著青蓮色暗紋錦袍,斯文俊秀,五官生的極好,嘴角邊有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溫潤雅致,襯著他那一張清雋的臉,越發的清雋起來,只一眼,便有些讓人挪不開自己的目光。讓人不禁的贊道:好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俊秀少年。
真是想不到,賈珍一個京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居然能夠生出如斯優秀的兒子來。這可真是應了那一句『歹竹出好筍』的老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