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演給自己放了足足三個月的婚假,當然在這三個月里,他也不是吃白飯的。;時間軸已經被理清楚了,新朝初立,還是大越,但皇帝已經不是那個穿越者了,是一位真正心智與手段相符的帝王。
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對武將是要優容一些,由於自己也是庶子出生,如今大越在政策上,對庶子也多有寬容。和前朝那種,庶子當奴僕用的情況好了不少,把這些政策套到17歲的賈代修身上,他有這幾種選擇。
一是作為旁支,依附榮國府生活。等賈源死後,他可以帶著少量財產和妻兒一起搬到寧榮街的后街,作為旁支生活。這個少量財產是真少量,整個榮國府的財產除去宮中、御賜、祭田等不能分的,剩下的賈代善那七成,他們剩下的四個庶出分剩下的三成。並且,賈源和賈老太太的私房不計其中,可惜榮國府真正的大頭就是兩位當家人的私房。賈源打仗,收羅了多少寶貝,都在他的私庫里堆著呢!
這樣的話,想要過的好,就是討好賈源和表現出能力兩條路的。但讓賈代修去討好賈源,別說過不去自己那一關,就是他想,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榮國府里,賈老太太不會給他這麼幹的機會的。至於能力?賈代儒這個前車之鑑就在面前,這堵南牆還是不要撞了。
二是分宗,做自己的嫡支。這就是大越朝對庶子的優待了,等賈源死後,賈代修可以選擇自立一支,自己做主,當然,以後別想沾著榮國府一星半點兒的光。大多數人不會這樣選,宗族力量強大是一方面,個人力量微弱是另一方面。如果你不確認自己能成功,把後路都斬斷了,怎麼過活。只要不是嫡支太過,逼得庶子沒辦法活,一般沒人會這麼幹。而且,新朝才立住不到二十年,律法是一回事兒,世情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賈代修自然願意走第二條路的,可在此之前,他要有安生立命的本錢。上輩子,直接就落草為寇了,錢多數都是搶的啊,這輩子可沒有這樣的條件。而且穿越者光環什麼的,自從上輩子遇到了那麼個貨,已經把賈代修打擊得夠慘了,只願意融入社會。
而這一方面,賈代修的新婚妻子剛好可以幫得上忙。
高氏是大越太/祖稱帝最大的障礙,唐王一方的官員,等到成敗落定,當年在唐王手下辦事的人,接觸核心的都被殺了,剩下的都是些蝦米,高氏的爹就是這些蝦米中的一員。其實在唐王手下待過,還能賺個五品官兒,已經很了不起了,但在國公府看來,一個五品小官兒,國公爺身邊的親兵都是五品,而這些親兵在賈家人看來,和僕人也沒有什麼區別。讓庶子取個在她眼裡和奴僕一樣的人,只能說,賈老太太的心眼兒真不大。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怎樣說服賈源。
這天賈代修早早的等在正廳,在早上請安的時候他就趁機和賈源說過要談一談所謂「日後打算」,賈老太太也沒攔。所以,如今才有賈代修等在正廳的行為,要知道,往常,賈代修是沒有機會在他院子之外,尤其是榮禧堂這種地方多待的。
賈源上朝回來,把等著的賈代修提溜到書房,問:「想好了?」賈源其實有些不耐煩,一件小事兒想了三個月,一點兒都不麻利,不像是他賈源武將家的脾氣!
「回父親,兒近日苦思,大哥人中龍鳳,自然要幫父親在朝中打拼,二哥協理商鋪,為家中賺取金銀,三個打理田莊,也為家中出力,六哥會讀書,日後自然也會為家裡增光添彩……」
「行了,你說的那些我能不知道,說正經的。」賈源不耐煩了,而且聽他的用詞,怎麼那麼不順耳,把幾個庶出的孩子,形容的像奴僕一樣!
「正經的是家中已人人各司其職,兒不敢貿然擦手,想來想去,兒能勉強勝任的,就是回金陵看護老宅,供奉祖宗了。」賈代修誠懇道。
「你想回金陵?」賈源有些詫異,人人都想跑進京城,怎麼還有一個想跑出去的?
「是。」
「你可想好了?金陵可是龍興之地,咱們家在金陵就算有幾分薄面,還能越過皇家去?你若是打著天高皇帝遠的主意,可就打錯了。」賈源呵斥道,誰會無緣無故的走出京城,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兒不敢。」賈代修麻溜的跪下,道:「兒今日認真思索才發現,白長了十幾年,蒙父親教導庇佑,卻身無長物,無法孝敬父親。思來想去,只有回金陵,日日侍奉祖宗,為父親祈福罷了。且,兒雖不敏,也可代父親約束族人,以正家風。」
「嗯。」聽到約束族人幾個字,賈源才算放心了,看來這個老七是想回金陵做個土財主,順便在沒發跡的族人面前擺個國公府少爺的譜。賈源自覺拿住了賈代修想回金陵的原因,他就說嘛,沒個利益由頭,誰會做事。
「請父親成全。」賈代修叩首道。
「唉,你一片孝心,為父豈會置之不理。你且收拾收拾,等過完年,開春了,你再回去吧。」賈源想清楚了,也願意演個父慈子孝,「我會給金陵大房的族長寫信,你過去了是晚輩,不可擺嫡支公府的譜,當然,也別落了京城人的臉面,天子腳下的人呢!」
聽著賈源又是激勵,又是敲打的,賈代修心中酸澀,這真的不是他手把手教導長大的弟弟了。
賈代修心中感慨,這麼多愁善感的,日後還有許多人的願望,這可怎麼實現?
既然決定了要走,賈代修就不準備回來了。賈代修開始變賣屋子裡值錢的東西,除了打上了榮國府標記的東西,其他分給他用的他都拿出去賣了,剛好,臨近新年,總有打點關係的冤大頭。賈代修只留了幾件裝臉面的,還讓高氏把嫁妝里的擺件拿出來撐臉面,一點兒沒有不好意思。
一個院子是大變樣了,好在賈代修並沒有什麼知交好友,他開始還想了一套說辭,應對可能被問及屋子擺設的問題,誰知並沒有用上。整個新年,來來往往的客人眾多,卻為一人會到一個年幼、沒存在感的庶子院子去。
賈代修變賣房中擺設的事情難道會沒有人知道嗎?賈史氏管著內院,一早就把這個消息捅給了賈老太太,賈老太太聞言不屑:「到底是小婦養的,眼皮子淺著呢!芝麻大點兒銀角子,也要趴子在地上揀。」
「可不是嘛,千兒八百的,老太太手指縫裡漏上那麼一點就夠他吃喝一輩子了。顯見是個沒出息的,從根子上就壞了,枉費您調/教了這麼些年,上不得台面。」賈史氏既然把這個消息報給了婆母,打的就是打擊庶子討好婆母的主意,自然怎麼尖酸刻薄怎麼說。
「老太太,這老七變賣擺件,不知道的還說能刻薄了庶子呢!就是我這個大嫂也討不了好,您看,是把他傳來分說分說。」賈史氏建議道,磨搓庶弟給婆母出氣,賈史氏並不介意,於己無損,不是嗎?
「我可不樂意見那猥瑣形狀。」賈老太太撇嘴,「他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吧,老大家的,回頭去賬上支一千兩給他送過去。」
「老太太?」賈史氏遲疑了。
「別忘了讓公國爺知道。」
「您放心,兒媳一定辦得妥妥噹噹的。」賈史氏明白過來,含笑答道。
等到賈代善回來,賈史氏當著他的面兒吩咐人去賬上支取,做足了慈悲人的態度,支銀子的僕人也勤快,放著近路不走,捧著銀子,從榮禧堂繞了一圈才到賈代修的院子。
看著趾高氣昂的僕人,高氏氣的眼睛都紅了,賈代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說什麼。安慰自己,如果受點兒委屈就能賺錢,那就受點兒吧。
賈源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一則埋怨賈代修小家子氣,上不得高台面,一則抱怨老妻太過苛責庶子,如果不是沒錢,公府長大的公子,誰會想著買擺設換錢?最後,還是埋怨賈代修的心思占了上風,派了親兵過來教訓了幾句。
父親的教導,賈代修只有跪聽的,親兵大早上的,在外院書房傳達教導,賈代修跪了一個時辰,大冬天的,回去就臥病了。反正這個榮國府里,對賈代修保持善意的就只有那麼幾個庶子了,或許,他們也只是物傷其類,賈代修死了,他們日後還能多分些家產呢!
幸好很快就到了三月,賈源也許是為了補償賈代修在外院跪病了的事,抬了一萬兩銀子給他,賈代修大喜過望。
別看這國公府里的人財大氣粗,說銀子單位都是萬的,其實在民間,一個三口之家一百兩銀子,就可以寬裕的過十年了。可小老百姓和國公府能一樣嗎?一萬兩,也就國公府一年的花銷。怪不得那麼灰姑娘願意嫁入豪門,就是爭產失敗,還是有大筆的銀子入賬,對勝利的人來講,這只是九牛一毛,但對底層的百姓來說,這就是巨資。
賈代修年前年後東拼西湊的,總算湊夠了三萬兩銀子,都說窮家富路,有了銀子也有底氣了。走的時候,賈代修也沒有自取其辱的去討要賈家自屬的船隻,只是自己找了商船,雇了鏢師,告別過賈源等人後,慢悠悠往金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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