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住在正院,和賈母院有穿堂相連,而賈赦身為榮國公,卻分房獨住在東側。這樣的格局,林嵐便知道,這個榮國府裡頭誰才是正主。
賈政得知這個消息,也是一頭霧水。怎麼會到賈赦那房說媒。
他自然不會去和賈赦說這事,賈赦素來與他不和,去了也是白去,便到賈母院中,說此事。
賈母在抄手遊廊處逗鳥,見到賈政來了,便與他在三間廳堂里談事。「這二木頭嫁與林家小子也好,深得心煩。」
「母親這回可是想錯了。這林嵐的本事,遠遠不知是詩才這些本事。大哥如今與我不合,若是迎春嫁與了林嵐,我怕大哥這是要有什麼動作,前些日子我聽府上丫鬟說,這林嵐從西角門出了府,跟著大哥又去了他那屋子,想來是在那個時候說好了親事。」
賈母笑道:「就他那樣子,找個女婿又能怎樣?還能翻了天不成。賈府裡頭還是你當家,哪裡容得了他說話。」
賈政道:「若是有楊宰輔那層關係,他日若是林嵐平步青雲……」
「那依你的意思,如何做?」
賈政說道:「慈光堂的柳大夫與我說,如海命不久矣。他這一死,林嵐與我賈府就半點親緣都不存了,若是不能為我們所用,還不如阻了這場婚事。」
賈母苦笑道:「折騰來折騰去的,這是要累死我這老婆子啊。咱們榮國府需要攀這麼個既沒功名又沒勛位的窮親戚嗎?早聽我的,還提什麼婚事,真是鬧心。」
「母親明智。」
榮國府裡頭,這林家上門說親,對象竟然是二姑娘,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不是三姑娘嗎,怎麼成了二姑娘?
住在賈母院後邊的幾個姊妹,也是聽到了風聲。探春臉色慘白,氣得一下將手中侍弄的花枝甩在了地上,怒道:「誰稀得嫁你!」
翠墨、侍書都不敢吱聲,真若是不稀罕,哪裡還會發這麼大脾氣。
……
……
「赦老爺,老夫人有請。」
獨住東院的賈赦終於露出一絲冷笑,呢喃道:「老太太終於是忍不住了嗎?」
「告訴老太太,這就過來請安。」
「是。」下人告退,賈赦命丫鬟替他換了身光鮮的衣裳。
邢夫人看在眼裡,說道:「何必為了迎春丫頭去觸老太太的眉頭?」
「婦道人家懂什麼?你若是不想一輩子被撇在這東院就最好閉嘴。」賈赦戴好了帽子,與隨行的丫鬟出了東院。
寧榮街人來人往,求官的,護官的,攀親戚的等等,除了往寧國府去,便是往榮國府西角門拐去,賈赦這個世襲榮國公,仿佛成了一個擺設。這口氣,憋了這麼多年,怎麼受得了?
「赦老爺。」
「赦老爺。」
西角門內的一干下人紛紛行禮。賈赦雙手負背,直奔賈母院走去。
「老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賈母見到自己白髮蒼蒼的大兒子,臉色也無波瀾,瞥了眼一側的椅子,道:「坐吧。喊你過來,是為了二丫頭的親事。」
「如此賢婿,豈能錯過。何況這林家又與榮國府有舊,自然是親上加親的一件好事,媒婆已經回去,就等問名下聘了。」
賈母放下手中茶盞,道:「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都不過問我一句,什麼事情都自己做主了。」
「我這還有什麼事能做的了主的?也就自己的女兒,要嫁不嫁的,尚能做主罷了。母親大人難不成這點還要和兒子抬槓不成?」
賈母瞥了眼賈赦,說道:「林家在京中一沒權二沒勢的,如今還住在賈府的別苑裡,你把二丫頭嫁與他,是不是還想把他招入榮國府當個上門女婿?」
「呵呵,兒子是有此意,不過想來那位謫仙人是不屑當這個上門女婿的。」
「門不當戶不對的,這門親事,我不答應。」
賈赦雙手交叉著,放在腹前,緩緩道:「母親總得說個理由吧。這林家也是勛貴之後,如今雖然落寞了,當初老爺子還不是將三妹嫁與了林如海,如今我將迎春嫁與林嵐,有什麼不妥的?」
「那是如海中了探花,如今一病不起,老二都說了,已經向吏部辭了官。林家如今什麼都沒了,你還巴吉他作甚?」
賈赦捋著那小撮鬍子,說道:「之前還聽說二弟想要把探春丫頭嫁給林嵐,怎麼的?母親只許二弟嫁女兒,就不許我這榮國公嫁女人嗎?」
「你這是在拿祖上的恩澤來壓我嗎?」
「哪裡敢,只是想著母親何時能一碗水端平?」賈赦冷笑了一聲。
賈母手指著賈赦,道:「生性好色,不務家業,又如此氣量,你讓我如何一碗水端平?榮國府讓你掌家,恐早就毀於一旦了。」
賈赦起身,「除了世襲了這個名頭,我這手裡還有其他的嗎?不玩女人,不玩古董,別人真當我被撇開了去,豈不是打了您老的臉。」
「這門婚事反正我是不同意,除非這林嵐也能高中,或者是封個爵位,不然休想!」
賈赦呵呵一笑,道:「那母親就等著瞧。」
……
……
御書房內,趙涵坐在抱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對玉璧,說道:「今日聽韓貂寺說,京師最近出了位謫仙人,朕很是好奇,言公能為朕說上一二嗎?」
王言如今雖常出入皇宮,身上卻無半點累職,這讓原本以為朝堂格局將有變數的政客們大鬆了一口氣。他朝趙涵一禮,說道:「揚州巡鹽御史之子林嵐,中秋佳節斗酒詩百篇,句句都是絕妙之詞,如同仙人下凡,故被人稱之為謫仙人。」
趙涵眉頭一挑,笑道:「還有這等有趣之人?倒是奇了。」他忽然眉頭一皺,說道:「小李子,為何這林嵐二字這般熟悉,朕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聖上日理萬機,恐忘了中秋佳節,陳老將軍獻上的寶物,真是林嵐所制。」
趙涵終於想起了這樁事情,道:「差點將這事忘記了。如此奇才,還有這般才華,豈不是天佑我大京?揚州巡鹽御史?不是吏部的奏摺上說告病辭官了嗎?」
「正是。恐命不久矣。」
趙涵唏噓感嘆道:「朕還記得林家當年世襲列侯,業經四世,朕也深為器重林御史,如今病倒在任上,不論功過,倒是可惜了。這樣,讓中書令擬道旨意,林嵐獻寶有功,祖上又有功勳,敕封男爵,賜爵爺府一座。」
老態龍鐘的王言眉頭一挑,輕輕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