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往哪裡跑?人還能跑的過馬?
主動找別人麻煩的時候,沒想過會被反殺麼?
賈璉還算是很溫柔的,竹篙一個沒把握住捅歪了,啪的一下斷了,只好鬆手丟掉。
衝過去之後,掉頭,下馬,看戲。
柱子比賈璉狠多了,手裡的刀沒出鞘,一點都不耽誤他抽人。
這個想跑,追上去啪的一下,直接抽翻,為首者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柱子上前時對方要嗦,直接一刀抽嘴上:「閉嘴!」
乾脆利索的給人抽翻了,上前揪著領子,一路拖了十幾米遠,丟在賈璉的面前跪著。
「把人全都帶過來,當街鬧事,破壞公共秩序,不可饒恕。對了,找個人去報官。」
賈璉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報官是必然的。
柱子拎著刀走回去,所有人都在威脅下,乖乖的站一起,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被人扶著走。但凡敢多一句嘴,柱子的刀就拍過去。賈璉冷冷的看著,柱子不去打板球可惜了。
沒等柱子找人報官,順天府的人就到了,只不過站的遠遠的不敢過來。畢竟這地方距離紫禁城也沒幾步路,有人鬧事順天府必定要過來的。
「賈璉別打了,我爹是泰興伯侯順,我叫侯虎,我們在北靜王府見過啊。」
為首者嚷嚷了起來,真是被打怕了,這就是個嘴強王者,雙手鍵盤的時候無敵,真的面對面挨一頓打,他比誰都老實。
「說,為何帶人堵我?」賈璉從路邊拖了條板凳過來坐下,翹著二郎腿問話。
臉上青了一塊的猴虎見他能好好說話了,趕緊要爬起來說話,賈璉抬腳就踹:「問你話呢,讓你起來了麼?跪好!」
猴虎生怕繼續挨打,趕緊接著跪好,眼睛裡倒是沒有不甘,就剩下畏懼了。
「我家裡花錢給捐了個八品官兒,正在走門路落個實缺。工部那邊走了關係,結果。」說到此處,猴虎感受到賈璉眼神里的殺氣,小心的停下。
「官是陛下賜的,你來找我麻煩?覺得我好欺負是吧?」賈璉倒不是很生氣,畢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這幫孫子不敢找皇帝的麻煩,沖賈璉撒氣。雙方以前沒矛盾,現在有了。
問題是,你也不看看賈璉是誰的麼?這麼勇的麼?
猴虎被賈璉反問的訕訕不語,頭也低下來了。剩下的四個錦衣男子,也被柱子押著過來了,勒令他們跪下。有一個還想反抗來著,柱子帶鞘的刀捅膝蓋窩上,哎喲一聲跪了。
回頭想罵娘時,柱子的刀沖臉上過來了,啪的一下,老實了。
賈璉看著這一幕,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要是自己被打了,也不會有人攔著的。
這條街上不少官員的宅子,家裡的人膽子大,都出來看熱鬧。
順天府的衙役們扭扭捏捏的,想來又不敢,最後還是來了個班頭,上前見禮:「賈大人。」
賈璉擺擺手:「給我一炷香時間,你趕緊回去,免得聽到不該聽的。」
班頭秒懂,立刻抱手道:「小的明白,多謝賈大人。」說完在猴虎哀求的眼神中,果斷的掉頭就走。猴虎回頭時,看見賈璉戲謔的眼神,頓時恢復了清醒。
「說吧,誰攛掇你來的,沒人給你撐腰,你不敢惹我。」賈璉不緊不慢的問,順手拿起街邊一把笤帚,看看之後丟一邊,撿起一根棍棒在手裡掂了幾下,這才看著猴虎。
整個過程中,猴虎一直在糾結,他倒是想跑,心裡又害怕的不行,腿都是軟了。
「我說了全家倒霉。」猴虎還是知道輕重的,他不敢說出來,只好暗示確實有人在背後。
堂堂泰興伯,全家倒霉,這兩個名詞聯繫到一起,賈璉大概能有一個範圍了。
「不說就不說吧,免得為難。對了,你去找順天府的班頭自首,行麼?」
賈璉語氣非常的溫和,眼神誠懇的看著猴虎,那意思,我不讓你為難,你也別讓我為難。
猴虎二話不說的扯著嗓子喊:「班頭,我要自首。」
順天府的班頭先看看賈璉,發現他沒反應,趕緊帶人過來,先給一幫二代們見禮,然後才開口:「各位,是和解還是去衙門?」
賈璉看著非常的感慨,古往今來,基層工作者,從來不缺靈活性。
個個和的一手好稀泥!
猴虎立刻道:「和解,什麼和解?我們根本沒發生衝突,不需要和解。」
身後有個人也跪在地上跟著喊:「對,我們在玩官兵打強盜的遊戲。」
賈璉更是嘆服,當年考公就該寫一個論基層工作靈活性有關的話題啊。
班頭也沒東張西望的,露出笑容沖賈璉抱手:「賈大人,您看。」
「不早了,各位也累一天了,要麼散了?」賈璉依舊面色平和,看一眼手裡的棍子,說完後露出遺憾的表情,往邊上一丟,發出一聲響。
班頭立刻道:「不累,不累,都是應該的,小的告辭。」
賈璉看一眼柱子,這貨機敏的追上去,塞給班頭二兩銀子:「拿去吃飯。」
班頭連連謝過,讓人給賈璉的馬牽來,伺候著賈璉上馬走人後,回頭看看地上的人改跪為坐,生怕被遷怒了,趕緊招呼手下走人,多看一眼都不敢。
京城的公差們真是太難了,頭上全是婆婆,只能委屈的做小媳婦。要說京城裡最難伺候的,不是什麼官員,也不是社會閒散人員,而是這些勛貴的後代們。
這幫人有個特點,長進的家裡都拿資源往上堆,不長進的家裡直接散養。到年齡了,捐一個官兒,有空缺了花錢補上實缺。要不怎麼來堵賈璉呢,一個是有人撐腰,一個是真的恨賈璉。情況賈璉都清楚,但這是大街上,不能真給人打殘吧?
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是最低級的手段,今天的事情,有的是人要大做文章。這才是賈璉沒有糾纏的原因,泰興伯雖然也是勛貴,卻並不足以讓賈璉擔心。真正需要擔心的,反而是泰興伯。猴虎回去後,如果被侯順再打一頓,讓人傳的滿城皆知,那就算是和解的態度。
如果一點動靜都沒有,接下來就別考慮什麼勛貴之間的交情了,準備開整。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正在青樓里左右擁抱的賈赦,咣當一聲,門被踹開,衝進來兩個人。
賈赦直接被嚇軟了,看清楚進來的人時,頓時大怒:「姓史的,搞什麼?」
進門的是忠靖侯史鼎,雙眼怒火道:「恩侯,你還有心思喝酒快活?」
史家的情況暫時要好一些,老大在外為官,一省大員。老二加封忠靖侯。
賈赦收起怒火,示意兩個女人出去後,整了整衣衫起來說話:「出啥事情了?」
「你家賈璉好大的威風,當街打了泰興伯家的老二,還有四個縣男家的孩子,讓人跪了一地說話。你不趕緊回去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泰興伯,哪來的膽子惹賈家,一準是工匠做官的事情,璉哥兒犯了眾怒。」
史鼎還是知道一些跟腳的,自打工匠封官後,勛貴群里一直在說這事情,七拐八繞的,最後都要落在賈璉的頭上,用的也都不是好詞,【吃裡扒外】出現的頻率極高。
賈赦當然不肯背這個黑鍋,冷笑道:「一家人,卻說兩家話?別人的前程是前程,璉兒的前程就不是前程?區區幾個八九品的小官,史家缺麼?」
史鼎當然聽出他的不滿,語氣也帶來了點不悅道:「什麼叫兩家話?賈家史家本一體,素來互為援助,共同進退。我這不是擔心賈家麼?」
「擔心賈家?我看你是擔心自己。」賈赦看看被踹壞的門,說出來的話依舊不好聽。
史鼎頓時氣急敗壞,狠狠的一揮衣袖:「好心當作驢肝肺,算了。」
看著拂袖而去的表兄弟,賈赦的心裡更不舒服了,踹壞了門,還要我來賠錢。
賈赦倒是不想付錢的,這不是忠順王家的買賣麼?
自打官員不許夜宿青樓的規定出台後,忠順王家的買賣興旺了起來。別人的買賣,龍禁尉敢查,親王、郡王的買賣龍禁尉從不查。夏守忠那個老閹賊,倒是醒目的很。
什麼,親王、郡王不需要經營這等買賣?他們當然不會經營這種買賣,王爺們都是清清白白的,對吧?
下九流是賤行,但銀子不賤啊。
賈赦目送史鼎走人,也沒心思繼續快活,趕緊收拾收拾,回去找賈璉問問。
賈璉這邊回家剛洗澡更衣,正在吃飯的時候,門口賈政怒氣沖沖的進來了。
賈政可是從不走後門來東跨院的,每次都走正門。如同賈赦每次去榮禧堂,都是坐車或者騎馬,走賈府的正門一樣。
說起來,這也是賈府的一景了。
賈璉放下筷子,起身抱手,搶先開口:「什麼風把二叔吹來了?」
「璉哥兒,你糊塗。」賈政開口就是這麼一句,賈璉聽的眉頭緊皺,冷眼凝視。
「勛貴最要面子,你讓泰興伯家的老二等人跪在大街上,這是把人得罪死的做法。」賈政一番話,賈璉聽著眉心都在跳,這二叔不要也罷。
「二叔,這話你要是當著老太太講,我服你,算條漢子。跟我這耍橫,礙著你是長輩,我也不跟你計較。」賈璉說的極不客氣,您字都換成了你。就差沒有直接說他窩裡橫了。
賈政當然是聽出來話音的,被侄子反駁了,臉上有點掛不住道:「怎麼,我還能害你不成,大家都是勛貴,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說,非要把人打的跪下說話?」
賈璉直接給臉拉了下來道:「二叔,我要是你呢,一定會先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然後再來興師問罪。我這裡的飯菜一定不合你的胃口,我便不留飯了,你慢走。」
賈政覺得臉被撕下來了,頓時面色漲的發紫,重重的「哼」一聲,拂袖而去。
出門的賈政在大門口遇見了趕回來的賈赦,兄弟見面,分外眼紅。
「喲,這不是賈郎中麼,怎麼有空上寒舍來,我倒要請教一二。」賈赦有機會陰陽怪氣,自然要發泄出來。
賈政在客場沒選擇硬懟,而是直接先撤退,丟下一句硬話:「見教不敢,管好你兒子。」
看著臉色難看,匆匆而去的賈政,賈赦心頭升起一絲快意,暗道:看你還有幾天好囂張的,回頭璉兒大婚,後宅的大權自然到手。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臉霸著榮禧堂。
賈璉這邊拿起筷子繼續吃飯,還沒吃一半呢,賈赦衝進來了。
無奈的賈璉再次放下筷子,悻悻的起身抱手:「父親怎麼來了?」姿態上沒問題,說出來的話可不好聽。賈赦很想展現一下做父親的威嚴,但是想要今後要花銀子得指望賈璉,父親的架子也沒啥可擺的。
「吃著呢,剛才老二過來幹啥來著?」心裡雖然著急,賈赦也沒立刻問。
「他來還能有啥好事?替別人登門興師問罪唄。怕被我牽連拖累,特意來耍長輩威風。」賈璉把話說的很清楚,意在堵住賈赦的嘴。沒猜錯的話,這位也是一樣的來意。
賈赦果然被噎住了,話到嘴邊又縮回去,醞釀了一番,才說出自覺得體的話:「勛貴面子為大,無論如何,你不能掃人家的面子嘛。」
賈璉聽了又把臉拉下來了:「父親,當時的事情,看見的人很多,您去打聽清楚再來說話好不好,我這飯吃一半呢,勞您駕移步?」
「小畜生,怎麼敢?」賈赦氣的鬍子亂抖,抬手指著賈璉,這次遭遇的是一道冷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如同正待嗜血的野獸。
賈赦被嚇的後退兩步才站住,瞬間陡然的心悸,感覺心臟狠狠的下墜,好一陣才歸位。
曾幾何時,那個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可以隨意打罵的賈璉,如今一去不復返了。
「小畜生,你等著。」賈赦丟下一句狠話,顯得有點狼狽的去了,他倒是想展現威風,但真的不敢啊。剛才賈璉的眼神太嚇人了,賈赦擔心再留下會上演弒父的慘劇。
再次拿起筷子的賈璉,嘆息一聲,筷子一丟。
一直沒出聲的桂香過來,悄悄的低聲道:「爺,菜冷了,要不去熱一熱?」
賈璉被聲音從臆想中拽回現實,嚇人的眼神漸漸的恢復平靜,剛才一瞬間,賈璉真的是在想,乾脆直接弄死賈赦算了,省的礙手礙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