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一臉震驚。
「甘修儒年輕的時候,經常帶著商隊前往草原貿易。」傅文君解釋道:「有一年他在草原上遭遇馬賊,如無意外,商隊所有人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是安義伯救了他?」
傅文君點頭道:「那時候商隊已經死傷不少人,甘修儒也是受了重傷。也是他命不該絕,剛巧父親帶了一隊人馬在草原上偵查,殺退馬賊,讓他死裡逃生。父親將他帶回雲中城,令人幫他療傷,他在府里待了近兩個月,父親才派了人護送他回山陰。」
「原來如此。」魏長樂恍然大悟,「安義伯對他有天大的恩情,他當年又差點死在草原馬賊的手中,所以師傅確信他不會和塔靼人勾結。」
傅文君道:「當年我們撤到山陰,他給了很多幫助,如果不是他,我們也未必能在山陰立足。此外這些年他也利用關係,一直幫忙打聽太原和朝廷的動向,看看他們是否有收復雲州的打算。」
魏長樂只是面帶微笑,並不言語。
「不過你說城中有內應,應該確有其事。」傅文君輕聲道:「我們派人盯住這幾家,以防萬一。」
魏長樂微點頭,傅文君卻也不多言,起身道:「我先走了,也許北邊還有情報傳過來。」
歸雲莊第一時間得到了塔靼出兵的消息,這已經證明傅文君在雲州確實部署了耳目。
魏長樂知道,此番傅文君帶來的情報可說是重要無比。
如果沒有這道及時的情報,山陰這邊對塔靼出兵自然是一無所知。
魏長樂肯定還在著手準備振興山陰之事,絕不可能想到塔靼竟然會派出騎兵長途奔襲。
若是這樣,以山陰城現在的防禦,塔靼騎兵只要兵臨城下,根本沒有任何抵擋之力。
莫說敵軍只攜帶了四五天的口糧,哪怕只有一天,恐怕也足以殺入城內。
想到這裡,他只覺後背發涼。
雖然留給山陰的時間並不多,但四天時間,卻也可以讓山陰上下有了準備。
傅文君離開沒多久,城兵牙校程達已經匆匆趕過來。
他雖然是馬靖良的部下,但魏長樂招呼,他卻是不敢不來。
「卑將拜見魏大人!」程達見到魏長樂,謙恭無比,單膝下跪行禮。
「你手下還有多少兵?」魏長樂也不和他廢話,開門見山問道。
程達一愣,抬頭道:「三百多人。」
「塔靼骨都侯呼衍天都帶著六千騎兵,日夜兼程,正向山陰城殺過來。」魏長樂直視程達眼睛,問道:「你的兵是撤走,還是留下守城?」
程達驚駭道:「塔靼人殺過來?魏.....魏大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覺得本官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程達皺眉道:「這不可能啊。我們和塔靼早就議和,他們怎敢撕毀合約?」
魏長樂淡淡道:「你覺得我是要和你討論塔靼人是不是真的殺來?」
「不敢!」程達忙道。
魏長樂抬手道:「起來說話!」
程達站起身,道:「大人,塔靼軍大概還有多久抵達?」
「不出意外的話,四天左右。」
程達鬆了口氣,道:「無妨。大人可以收拾一下,卑將立刻讓軍士們打開軍械庫,裝運兵器和糧食,正午之前,應該就可以出發。」
「出發?」魏長樂冷笑道:「去哪裡?」
「回太原啊。」程達道:「我們護送大人和兵器糧草撤離。」
話聲落後,程達卻發現魏長樂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
程達只以為臉上有什麼,不禁抬手摸了摸臉。
卻忽聽魏長樂大笑聲起,程達頓時愕然,呆呆看著大笑的知縣大人。
「程牙校,敵軍殺來,你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撤離嗎?」
程達並無愧色,反倒是振振有詞道:「大人,咱們只有三百守兵。你說過,有六千塔靼鐵騎殺來,這不撤還能怎麼辦?他們真要兵臨城下,用不了一天時間,定能攻進來。這破城之後,第一個殺的就是當兵的,咱們到時候恐怕一個也活不了。」
「有沒有可能,稍微抵擋一下呢?」魏長樂戲謔笑道。
程達倒很實在,搖頭道:「沒有可能。別說三百人,就算有三千人,肯定也守不住。大人,那塔靼兵可是凶得很,當年安義伯都沒能守住雲州,咱們這點人,還不夠塔靼人塞牙縫的。」
他說的很自然,似乎畏懼塔靼兵是天經地義之事。
「咱們走了,山陰的百姓怎麼辦?」魏長樂笑道:「你們的職責是衛戍山陰城,保護城中百姓。如今敵軍未至,咱們就這樣走了,是不是說不過去?」
程達見魏長樂面帶微笑,不由也笑道:「三百人是用來抵擋盜匪攻城,真要是有盜寇殺來,咱們當然要死守城池。可現在是塔靼人殺來,咱們根本不是敵手,留下來不過是白送性命。」
見魏長樂死死盯著自己看,程達似乎也覺得有些虧心,只能道:「要不等明天咱們撤離的時候,將消息告知城中百姓?他們想逃也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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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你的兵,今晚就可以走了。」魏長樂淡淡道:「本官不強人所難。不過兵器和糧草全都留下,本官要用來守城。」
程達身體一震,一臉匪夷所思,「大人.....要留下守城?」
魏長樂也不廢話,只是揮手道:「趕緊走吧,保不准塔靼人馬上就到。」
程達拱手行了一禮,退了兩步,轉過身,只走出兩步,卻停下腳步。
他似乎在猶豫什麼,但終究是回過頭,問道:「大人,我們走了,誰來守城?」
「我就不信山陰城內沒有硬骨頭。」魏長樂淡然一笑,「棄城而逃,讓塔靼人兵不血刃拿下山陰,這以後我大樑上下豈不是聽到塔靼的名字就心驚膽戰?」
程達緩步上前兩步,問道:「城中百姓根本沒有經過任何訓練,他們.....他們就算真有勇氣守城,也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守不守得住先不說,至少要有守城的勇氣。」魏長樂正色道:「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確實早走為妙。」
程達低下頭,沉默片刻,才道:「如果守城,可有援兵?」
「我也不知。」魏長樂笑道:「不過敵軍應該只有幾天的口糧,真要是堅守三四天,他們無法破城,就只能撤兵。」
「四天?」程達皺起眉頭,「要撐上四天,難如登天。」
魏長樂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不強迫你們留下。」想到什麼,道:「不過你們離開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想讓你幫忙。」
「大人儘管吩咐!」程達立刻恭敬道。
山陰城兵骨子裡對魏長樂當然不會有好感。
跟著馬靖良在山陰作威作福,日子也算是逍遙得很。
但魏長樂突然來到山陰,讓情況大變,城兵們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返。
而且馬靖良死後,是魏長樂親自將屍首拉回城內。
城兵上下都知道馬靖良的死絕對與魏長樂有關係,但偏偏沒有任何證據,只能心中怨恨。
程達是馬靖良手下的牙校,對魏長樂當然也沒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知道魏長樂心狠手辣,今日召喚那也是不會過來。
但大敵當前,魏長樂竟然有勇氣留下堅守城池,這還是讓程達生出敬意。
「山陰城四門的守衛都是你們負責。」魏長樂盯著程達眼睛道:「我問你,這兩年是誰負責南門的守衛?」
程達立刻道:「城中各門是三班倒,四個時辰輪值一次。每次由一名伙正領十名軍士守衛。」
魏長樂知道伙正是軍中最低級的武職,管理十名軍士。
「各門伙正可經常調換?」
「那倒沒有。」程達搖頭道:「我們調到山陰之後,散校郎......!」頓了一下,卻還是繼續道:「散校郎分派了任務,除了東門有一名伙正去年發急病死了,其他各門伙正就一直不曾更換。」
「所以這兩年,南門的三名伙正從未調換過?」
程達點頭道:「從無調換。」
他心中疑惑,不知道魏長樂為何會突然問及此事。
「程牙校,能否勞煩你,連夜將守衛南門的三名伙正叫過來。」魏長樂和顏悅色,「我有些事情想問一問。」
程達心中狐疑,卻還是拱手道:「卑將這就去找。」
等程達離開之後,魏長樂才來到中院,見丁晟等一干縣衙官吏正在分派人手,準備組織城外個村落百姓撤離的事宜。
他也不打擾,回到院裡,直接來到老魏古的屋內。
他派了兩名衙差前往太原報訊,擔心那兩人進不了魏家大門,所以讓彘奴一同前往。
老魏古來到山陰之後,很少出衙門,大部分時間窩在自己屋裡。
這老傢伙除了喝酒,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閒書,也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一堆書籍,用以打發時間。
「田大人,忙著呢?」一進門,見屋裡點著燈,老魏古靠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正有滋有味地翻看一本書,魏長樂忍不住調侃道。
老魏古立刻將書丟開,坐起身,道:「二爺,還沒睡啊?」
「你不也沒睡!」
「睡得正香,外面一陣嘈亂,年紀大了,容易受驚,所以被驚醒。」老魏古笑呵呵道:「二爺,這還沒天亮,出了什麼事,衙門裡鬧哄哄的。」
魏長樂也不解釋,只是道:「你收拾一下,天亮之後就回太原吧。」
「總管讓二爺回去了?」老魏古歡喜道:「好好,這地方老奴是真不想待了,老奴馬上收拾,反正也沒什麼東西,天一亮咱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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