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大軍在開封城下駐紮已近十日,咱啥時候轉進豫西,追擊賊寇去啊?」
張誠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黃酒,抬眼看著正在啃羊排的張廣達,說道:「咋?是河南的婆姨不好玩,還是你小子喝膩了開封的黃酒?」
張廣達嘴裡塞滿了羊肉,正在大口的嚼著,鮮嫩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淌,他瞪著一隻大牛眼,把嘴裡還沒嚼完的羊肉使勁咽了下去。
顧不上喝口黃酒順順,就急忙回道:「哪啊,咱這不是急著去瞧一瞧,那李賊與咱是否能配成一對嚒!」
「哈哈哈」
聽張廣達如此一說,軍帳內立時便笑成一片,張國棟更是說道:「若如此說來,那李賊當喚你一聲『大哥』嘞!」
張廣達立時便止住了笑聲,愣愣的望著張國棟,不知其意,旁邊的魏知策插言問道:「噢,這話是如何來的?」
張國棟轉頭看向一臉茫然的張廣達,笑著說道:「咱張游擊可是先拔矢啖睛的盲將軍,他李賊如今有樣學樣,可不得稱一聲『哥哥』的麼?
更何況,廣達這可是與韃子堂堂之戰中英勇負傷,那李賊則是在圍城之際,被人偷襲所盲,如此便又差了一層,不是?」
他說完就端起酒碗,又斜著眼睛歪著嘴角逐一看向軍帳內諸人,又是一陣大笑聲響起,眾將官都說:該當如此!
見諸人鬧了一陣,張誠才眯著眼說道:「要我說,盲賊與盲將軍那是沒法比的,無論賊寇鬧得多凶,終歸還是賊寇,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難成氣候。
爾等則不同,今日為游擊,來日既是參將,只要軍前用命,陣前奮勇,參將、副將指日可待,將來封妻蔭子,光宗耀祖都是常事。」
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掃視一番後,才繼續道:「諸位當知,大明如今惟有東虜與流寇兩大腹心之患,將來危急我大明存亡者,必是其中之一!」
諸將一陣默然,片刻後,仍是張廣達率先開口說道:「不論韃虜,還是流寇,咱們都對戰過了,要叫俺說,還是韃子更強上一些,雖說流賊也是狡猾,可與之對戰,卻比韃虜輕鬆了許多。」
軍帳內諸將官皆是點頭附和,張誠只是笑笑並未反駁,確實單以戰力論之,韃虜強於流寇,可若以禍亂程度來說,他始終認為闖、獻、曹諸股流賊乃腹心之患。
而東虜就好比患在肢體,今日棄之,便如同割去一臂、一足而已,將來內部安定之後,大可設法再將這此前割去之處續上即可。
但縱觀整個大明,能有如此眼光又有幾人?可張誠雖對一切洞若觀火,但他卻不能大展拳腳,將流賊一網成擒。
這倒並非是他想要養寇自重,而是情況真的不允許,就如同楊嗣昌以閣部之尊督師剿賊,前線諸將、楚蜀諸官仍舊相互掣肘,奉令不行之事屢屢發生。
依張誠現在的地位更是無法調動這些驕兵悍將,以及那些個庸碌無能的諸官,而他所能倚仗的力量也惟有宣鎮北路自己操練出來的這近萬大軍。
這些是他的根本依靠,北路就是他的根基所在,張誠自然不會、也不敢將這自己最為根本的力量都賠在河南的大地上。
谷誇更何況,張誠還想使這些流寇幫他再拔除一些人間禍害,如此,自己將來動起手來也會方便許多。
他見諸將都已吃喝得差不多了,才又開口說道:「大家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咱就議一議正事吧。」
張誠首先看向魏知策和王元景二人,說道:「知策、元景,你們哪個來說說俘虜和饑民的安置情況?」
魏知策與王元景對望了一眼,率先開口道:「回稟大帥,此戰俘獲賊兵四千三百七十八人,幾乎都是在豫東新附闖賊的饑民,經過揀選共計整編了四千人馬出來。」
他接著又說道:「今次在開封城下繳獲鎧甲不到五百套,不過卻是毀損不大,許多略作修補即可使用,此外還有盾牌三百餘面,刀槍斧棒也有數千。
戰馬也繳獲有五百四十餘匹,還有騾馬一百八十餘匹,按大帥的吩咐除去補充大軍損失的戰馬外,尚余戰馬四百二十五匹,騾馬一百一十匹。」
張誠點著頭,問道:「杜有為呢,那隻跳來跳去的老虎在哪呢?」
正坐在右邊下首最末位的「跳澗虎」杜有為一直自顧自的吃肉喝酒,他倒不拘束,但卻也是插不上話,就連坐在他上首的輜車右部千總向金寶、戰車中部千總於金等幾人向他敬酒,他都沒有看到。
最後,還是人家提高了聲音喊他,才反應過來,舉杯共飲,之後也就勉強回敬了一杯,便又開始自顧自起來。
他畢竟是剛剛才就撫的賊寇,雖然張誠這邊諸將也都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而且他也很習慣這裡的氛圍,但畢竟相處日淺,他還是顯得很拘謹,完全放不開。
這時,聽到張誠在叫他,急忙挺身而起,撞得身前那方小案几上杯碗盤碟一陣「叮噹」亂響,他也顧不得這些,大步行到軍帳中間,單膝跪下抱拳道:「杜有為在此,大帥有何吩咐!」
張誠看著反應過度的「跳澗虎」,想笑又怕他心裡會受刺激,便揮了揮手,說道:「起來吧。」
他見杜有為起身後,才沉聲對他說道:「杜有為,除了你原本的那一百一十九個騎兵外,可再挑選八百八十一人,湊成一千的整數,單獨編成一部兵馬,由你來任千總之職。」
杜有為聞言一愣,心中是又驚又喜,眼中卻是一股不敢相信的神情,只聽張誠繼續說道:「你選好了部中人馬後,去找魏知策將軍討戰馬二百匹,騾馬五十匹,盔甲五百套,盾牌三百面,以及其他刀斧槍棒。」
他來不及反應,剛才魏知策報繳獲的時候,他就聽得很仔細,這時見張誠不但使自己獨領千人兵馬,更是幾乎將繳獲的盔甲、盾牌、軍械都撥給了自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表達。
張誠笑著看向杜有為,又說道:「你就留在本帥的身邊為中軍左部千總,明日起你便尋中軍中部千總賀寬,暫時由他來幫你操練兵馬,先熟悉本帥軍中的旗令和軍規。」
杜有為內心中激動無比,他沒有想到張誠對他竟能如此信重,非但讓他獨掌千人大軍,還撥付給他如此多的盔甲、軍械、戰馬諸物,更為難得的是還沒有給他摻沙子。
他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聲雙膝跪下,以頭觸地叩拜道:「杜杜有為定當誓死效忠大帥,惟大帥軍令行事,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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