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那些不用的棉被,以及鍋碗,都可以送到學堂里去…不用的家具,我們也可以拆了找人做成上下床,給那些乞兒和無依無靠的老人住…」
夏沫看著坐在下首的各家太太,緩緩說出她的計劃。
那日,關於此事和顧白馳聊了許久,這法子也是她之前想出來的,一等顧白馳同意就可以開展起來。離大雪紛飛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準備起來應該是夠了。
嘉峪關不僅百姓窮,就連官府都窮,並不能期望官府能拿出多少銀錢出來。她只好動員這裡的各家太太,讓她們都參與進來。
「也不需要我們特意找人去照顧,可以安排那些乞兒照顧老人,打掃學堂熬製粥米的事情也都讓他們來做…等春日來臨,再去好好問一下他們有什麼擅長的,給他們安排些事情做,以免他們霸占著學堂不肯走耽誤了學子的課業。」
再安排些官兵在學堂維護治安,一則可以避免人太多出現打架鬥毆哄搶的事情;二則也可以攔住那些貪圖小便宜的人過來。
夏沫把方法都寫在一張張紙上,挨個給各位太太傳閱,嘴裡也詳細的說著安排。
這裡的人雖不一定都是良善之人,但卻也不是只關起門來只過著一家小日子的。就連當初的王太太,在冬季也是帶頭施粥。
所以夏沫說的這個法子得到了她們大多數的認可,一來她們並不需要花費多少銀錢,二來也能實實在在的幫助到別人,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夏沫答應過她們,等春日來臨,就說服顧白馳上奏皇上開荒,到時候她們這些付出了辛勞的太太們都能以低價買進田地。
其實開荒一事顧白馳之前就跟夏沫提過。
嘉峪關不僅山窮水惡,人口也少。城外幾乎是了無人煙,不似京中,就算在城外。也有許多人家。
人口少,就意味著可以使用的土地不多,加上朝廷對田地這塊把控的非常嚴格,不許私自開荒。形成了個惡性循環,這裡的人過得是越來越差。
開荒一事老定國公之前也想過,只是苦於幾年前的那次戰役,死了不少壯男,這男人少了。開荒的事情自然就動不起來。
但現在情形卻不同了,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人口越加繁殖起來,這開荒一事勢必要提上議程。就算顧白馳不提,過不了一兩年德昌皇帝也會讓他把此事動起來。
與其等到顧白馳上表後再公布,還不如夏沫現在說,還能在各位太太們面前買個好,讓她們積極的救助那些乞兒。
經過一個冬日的休養,身上長了膘,明年開荒也才更有力氣吧。
到了十二月。大雪紛飛,嚴知府就開始積極組織各個乞兒和無依無靠的老人住進學堂。
這幾年朝廷的重點根本沒放在嘉峪關上,加之王副將的剋扣,留給嚴知府的銀子那是少之又少。作為一個只想為民辦好的知府,就算他有一萬顆心想要給受苦受難的百姓支援,但也苦於手中無糧實力不強。王副將貪污的那一百萬兩銀子一部分返還給了士兵們,剩下的一部分直接入了官衙的銀庫,這下有了銀子,再也不用看到路上凍死人的情形了。
又加之有了夏沫帶頭的那些太太們傾力相助,這個冬季。一定比以前那些年過得要好的多。
說不定他的政績今年還能被評個優呢,嚴知府嘿嘿的想著,更加賣力的做起事來。
看著顧白馳每次回來後都喜於言表的神情,夏沫忍不住道出了壓在心中許久的疑惑。「那可是一百萬兩,為何不入國庫,皇上難道就不擔心你私吞了?」
「你以為皇上不想充實國庫?不是他不想,是這銀子根本就運不到京城裡去。」顧白馳順手拿起桌上的幾個杯子擺了幾個點,「你看,嘉峪關在這兒。京城在這兒,想要走過去,必須得走這幾條路,而這幾條路歷來以山賊眾多出了名。王副將這次貪污,是昭告了天下的,若是我們膽敢把這批銀子運回京城,只怕還未走到半路就要被人搶光光。還不如把這些銀子分散開去,一來可以安撫那些受了委屈的士兵,二來可以用來建設嘉峪關。嘉峪關是邊防重鎮,又是兩國商人來往的重地,荒荒涼涼的豈不是丟了我們大鳳朝的臉面。」
顧白馳嘿嘿的笑著,「水至清,哪裡有魚。就算我留下了些銀子做己用,皇上知道了也會當不知道。」
夏沫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你還真貪啊?」
「你夫君是這樣的人嗎?」顧白馳雙眼一瞪,「就你這小身板,光是我的俸祿都吃不完,還用得著貪?」
他又說起開荒一事,「蜀地也是個山窮水惡的地方,那裡的人也過得極苦。來嘉峪關之前,皇上就和我談了多次,吩咐了我幾件事情,務必要在五年內完成,這開荒就是其中一件。所以,等一開春,開荒一事就必須得開展起來。」
夏沫有些悻悻然,她還以為這法子是顧白馳想出來的呢。
大雪紛飛寸步難行,其他地方的兵營都漸漸歇了訓練,準備過個輕輕鬆鬆的冬季。可在嘉峪關,這個時節卻是最緊要關頭的時候,關外幾乎被雪覆蓋了,牛羊找不到草吃,胡人也找不到糧食吃,那就只能來嘉峪關搶了。
只是嘉峪關備了重兵,哪能就這麼輕易被人破開。多少年來冬季來搶糧食的胡人都是空手而歸,可他們還是不能有任何的鬆懈,這個時候的顧白馳格外的忙,十日一休沐的時間變成了十五日才回來一日。
「那些個士兵一整年都回不了一趟家,我這都算是好的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顧白馳如此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夏沫就如陷入初戀的小姑娘一般,恨不得顧白馳能時時刻刻陪著她。只是她知道軍人的職責,更是明白做軍人的妻子要如何的挨過那一日日的無眠之夜。
可難道還不許她抱怨一兩句了?
見夏沫撇了嘴,顧白馳忙哄小孩一般的把她摟在懷裡,「我說你,怎麼越來越像小姑娘了,以前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顧白馳的話雖說的像抱怨,可聽起來卻是十分的雀躍。「不過我喜歡。」
顧白馳十分珍惜與夏沫短暫相處的時間,只要一回來,就恨不得整個人粘在夏沫身上,城裡乞兒的事情他也只是派幾個親衛去看。不過有嚴知府在一般是沒出什麼大亂子。
夏沫哪不想和顧白馳好好待在一起,可她卻是這個家裡的主母,一家子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還有時不時上門的太太們,每每顧白馳回來後。她也之能擠出半日的時間。
「好歹晚上你是屬於我的。」
夏沫安慰著他,「現在是特殊時期,等再過些日子,家裡家外的事情都上了軌道,我就好好陪著你,哪兒也不去,誰來也不見。」家裡的糧食要分出多少來給乞兒,每日要派多少人去學堂那邊看著,這些都是事兒,都是管事們做不了主的。她只能親自解決。
等春日來臨,乞兒都加入了開荒大軍,也就沒她什麼事兒了,府里也要輕鬆許多。到時候好好培養那幾個表現出忠心的管事,再捉著顏姐兒分管一些事情,她就不需要大事小事都通通過問了。
可好不容易過了年,開了春,顧白馳的事情也少了許多,想著和夏沫來個郊外一日游,卻是因為夏沫不易挪動而放棄。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派人通知我。要不是剛剛見你吃飯的時候有些異樣,我還不知道,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顧白馳瞪大著雙眼,緊緊盯著夏沫的肚子。
夏沫噌笑了兩句。「家事哪比的上國事重要,反正又不會跑,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麼區別。」五日前,她忽然就發現身子有些異樣,先是小日子遲遲未來,再是晨起嘔吐的厲害。桌上但凡有些魚腥味就受不了,整個人也慵懶了起來,每日都是撐著眼睛才能起床。
她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根本沒往那個方向想,還是小蓮警覺,讓人請了牛大夫過來,這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
盼了一個冬季總算把這個孩子給盼來了,夏沫十分高興,恨不得立馬通知顧白馳。可想了想,顧白馳好歹是定國公,若老是因為家裡的事情拋開軍務,也是要受人詬病的,她便忍著。
好不容易忍到顧白馳回來,她卻忽然起了童心,不肯主動告訴了,兩個孩子也得了她的吩咐沒有提及此事。
顧白馳怒目而視,「怎麼不重要了,這可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別動,你別動…」不是第一次當爹,可顧白馳卻如第一次當父親一般的喜悅,半刻都挪不開眼睛,更是把夏沫壓在床上不許她動彈一分。
孩子能得顧白馳看重,夏沫更是歡喜,嘴上卻是噌道,「這大白日的,我躺在床上做什麼,還不如起來活動活動。」
顧白馳卻不許,「都說頭三個月非常重要,你可不許亂來。」
夏沫失笑,「總不能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吧,這成什麼了。」
顧白馳一凝,若是可以,他還真想夏沫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待著呢。
他又叫了牛大夫過來,親耳聽見夏沫的懷相好,只要多注意不會有大問題,顧白馳這才放下心來。
「需要什麼補藥直接來府里說,一定要讓夫人的胎穩穩的。」
牛大夫自然點頭稱是。
※
「鵬少爺,聽說你繼母懷孕了?」
鵬哥兒一驚,「怎麼連你都知道了?」
說話者是鵬哥兒的同窗,吳瀟。
吳瀟似模似樣的搖著手中的摺扇,「定國公夫人懷孕可是大事,咱們這些做百姓的哪能不知曉呢。」他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道,「這下,鵬少爺可得小心了。」
「小心什麼?」
「哎呀,鵬少爺你怎麼這麼笨。」吳瀟翻了個白眼,「若是你繼母生個女兒倒也罷了,又不會影響你地位,可若是生了個兒子,那可是要影響你地位的。」
看著鵬哥兒一臉的無所謂,吳瀟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們家還沒請封世子吧,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到時候你父親一顆心都在你那個小弟弟身上,世子之位根本就落不到你頭上,你說你的日子還不難熬?」
鵬哥兒在這個事情上根本不在乎,他倒還期望著夏沫能生個兒子出來,爹爹就不會逼著他學武了,他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看著鵬哥兒漸行漸遠的身子,吳瀟也不在乎,反正他和鵬哥兒都是日日見面的,也不怕鐵杵磨不成針,以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不信鵬哥兒還如現在一般天真。
他隨意揮了兩下扇子,往家裡的方向走了。
鵬哥兒一路疾行,剛剛和吳瀟說話已經耽擱了些時間,今日可是爹爹回來的日子,若是晚了…他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程。
用過午膳,顧白馳並沒如以前檢查鵬哥兒的功課,只是淡淡對著兩兒女說道,「你們母親懷著身孕,我平日又不在家,你們兩個做姐姐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顧好你們母親。顏姐兒你最大,又沒去學堂上學,每日多來陪陪你母親,和她說說話,若發現有什麼不對,立即找人去請牛大夫。」
顏姐兒稱『是』。
顧白馳又盯著鵬哥兒,「以後可不許隨意往你母親懷裡撲了,走路也得當心,更不許在你母親面前耍功夫。」
為了檢查鵬哥兒學武的進度,每隔兩日夏沫就會讓鵬哥兒在自己面前打一套拳法,這事也慢慢成了不成文的定律,每到時候鵬哥兒就乖乖的過來,不用夏沫再吩咐就主動打起拳來。
夏沫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忙止住了顧白馳的話頭,「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懂得分寸的,你不用擔心。」再讓顧白馳說下去,只怕又要變成訓斥了。每回都是這般,顧白馳和兩個兒女說著說著,最後都變成了訓斥,顏姐兒好還,她是女子顧白馳也沒什麼好訓的。可鵬哥兒就糟糕許多了,每回都被顧白馳訓得灰頭土臉的,現在見到顧白馳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未完待續。)
PS: 文已經寫到三分之一多了,我的女主終於懷孕了,不容易呀,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