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仙錄 第四十八章 天人合德，萬化奠基

    「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有形者，生於無形，無能生有，有歸於無。」

    一遍遍翻閱，感受著無上佛言的薰陶，虛列只感覺識海深處的道道惡念都變淡了不少，各種雜念、畏懼、欲望隨之消散，整個人的心性逐漸向著佛家的清淨靠攏。

    虛列雙手合十，神色虔誠，靜靜地微笑，安詳自如，一股清靜自然的禪味隨著他擴散開來。

    法陣外的司空華看到這一幕，俊美的面容微微抽搐，臉色頓時黑了一半，此時的虛列若剃去滿頭黑髮，活脫脫的就是一得道高僧。

    三個月前，他一直點暈虛列後，就把虛列丟到了早已布好的法陣，再丟了幾瓶辟穀丹和舒映薇留下的《般若靜心咒》後，就徹底關上了法陣。

    虛列沒有辜負舒映薇的「期望」，三個月來的晝夜研讀，對「佛」的感悟越來越深，別的不說，單這賣相，到世俗中走上一遭，一個得道高僧的稱號是跑不了的。

    想到這兒，司空華就暗暗後悔，早知如此他當初就應該燒了那本佛咒，丟給虛列一本《太上說常清靜經》，此乃道門無上道典，雖沒有任何修煉法門，但靜心凝神的效果怎麼也不會比那本佛門靜心咒差，虛列一直這樣下去，司空華真怕他哪一天出關後直接一個頓悟，投身佛門。

    雖然玄元道宗對這些外門弟子不甚在意，但虛列傳承宗門真傳功法，宗門中人是不會允許它流傳在外的。

    正當司空華暗暗後悔時，突然，法陣內虛列猛的睜開眼，雙眼黝黑而冰冷，身上的佛門禪味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雙手下意識發力，一掌打向前方，雖沒有多少招法可言，但掌力灌滿真元，別的不說，這一掌下去，他住的這座茅屋是保不住了。

    卻在這時，虛列周身六尺之地的地面泛起一陣橙紅色的水幕，虛列的一掌真元打在其上，水幕輕輕波動，瞬間把虛列的攻擊化為無形，虛列沒有放棄，宛若野獸一般，撲向四周的水幕，可任他如何掙扎，始終破不開司空華隨手見布下的法陣。

    陣外的司空華看到這一幕，如女子般清秀的俊眉微微皺起，久久不曾散開，三個月了，師弟的魔念依然沒有拔除，到底是何等邪異的神通，魔性竟然如此深重，師弟不過練成了個開頭，魔性就如此根深蒂固。

    按他和舒映薇的估計，有這佛門靜心咒相助，虛列短則十日，多則一月定可拔除魔念，卻不想三個月過去，仍舊如此頑固。

    他卻不知，虛列如此情況根本不是佛門靜心咒不給力，而是傳承世界一行，帶給虛列的魔念太重了，甚至連思想都變得偏激、邪異，否則一門神通哪有如此威力。

    困在法陣中的三個月，虛列甚至想過藉助昆玉的力量逃跑，但隨著他研究佛理，靜心凝神，過往的記憶漸漸清晰，特別是形成他思想觀、道德觀的前世二十六年記憶的回歸，讓他漸漸想起了最初的自己，每一次升起逃離的想法時，心底總是湧起一個念頭：

    「不能逃，若不想從此失去自我，就不能逃離。"

    正是這個念頭，才讓他堅持到現在。

    司空華在陣外看的皺眉不止，不管怎麼說，虛列魔性拔除之前，他是不會放虛列出來，這是底線，任何一個道門弟子對魔道中人都是深惡痛絕，不說其他，司空華外出遊歷時就沒少見過魔道中人干出的那些慘絕人寰的事，滅族屠姓、人倫慘劇數不勝數，為此他親手殺了不少邪道中人。

    正當司空華愁眉不展的時候，陣中的虛列突然發生了變化，陣陣梵音響起，卻是虛列突然靜坐下來詠頌《般若靜心咒》，剎那間，虛列的面容再次變得祥和無比。

    虛列再次恢復理智，司空華面上卻是沒有多少高興之色，只因這三月來虛列一直都是這樣，在魔性與理智中不斷徘徊，如此情況再正常不過。

    司空華嘆了口氣，正準備離去，卻在這時，一聲爆喝響起，充滿著一種魔性和掙扎。

    司空華回頭看去，只見剎那間，虛列臉色變換數次，或是猙獰或是邪異或是慈悲或是安祥，到最後卻是都歸於平靜，神色古波無平，不見絲毫變化，眼神清明，不帶一絲雜念。

    嘴唇微啟，虛列的輕聲道：

    「斬！」

    這一瞬間，沒有靈氣動盪，沒有氣勢壓身，更沒有風雲變幻，有的只是平靜，只是堅定。

    片刻後，虛列的眼眸瞬間睜開，起身順了順凌亂的衣衫，平靜地站在那兒，不見邪魅，不見猙獰，也不見禪意。

    司空華面容一肅，揮手間扯了法陣，走近虛列，司空華鄭重問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何解？」

    這一句乃是道門的立道之本，是道祖傳下《道經》的開篇之言，亦是區分魔與道界限。

    道門認為，這一句話是天道至公，平等對待萬物的意思。所以道門講求道法自然，順應天地，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以此保自身氣運不衰，長生久視。

    但魔道不同，魔道認為天道視萬物如芻狗一般，那修行之事乃大爭之道，物競天擇以力量為尊，只要我證道長生哪管旁人死活？魔門中人以此為藉口徹底斷了人倫綱常，讓人類和野獸一般行為。

    司空華問虛列這句話何解，就是問虛列心中的道魔之分。

    是以，聽聞此言，虛列沒有絲毫猶豫道：「平等是德，見性是功，天道無有本性，人道善惡有分，天人合德，萬化奠基。」

    這句話出自道門兩大道尊之一玄黃道尊所著的《觀世洞玄真經》，亦是兩萬多年前聖師降臨天玄界時傳下的道門立道之本，闡述了玄黃道尊對天人之道的理解，這裡的天指的乃是冥冥中不可探查的天道，人則不單是指人族，而是指天地間一切有靈眾生。

    這句話的意思是天道沒有善惡之分，不以善為美，不以惡為丑，但萬物生靈有善惡之分，只有順應天道，堅守人道，天道與人道並行，才能奠定修道之途的萬世根基。

    虛列以這句話回答司空華的問題，正是表示他對道門的理念理解並無偏差，並無墮入魔道。

    果然，司空華聽了虛列的話後，拍了拍虛列的肩膀，滿意道：「恭喜師弟，徹底除去魔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