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與往年相比更加的嚴峻,也更加的恐怖了,絲絲的生機很是脆弱,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有崩落的危險。
不遠處漫天的鵝毛大雪洋洋灑灑的攜著呼嘯的西北烈風席捲了一個破舊的小村莊。這個小村莊已被大雪覆蓋的嚴嚴實實的,所到之處雪深的早已沒過了腳踝。房屋上的雪也厚厚的,給原本就有些不堪重負的老土屋又增添了不少的負擔。
於是有些人開始坐立不安了,找了些長長的竹竿或者木棍綁上一些小木板颳起了大雪,不過剛剛刮完的地方很快就又被覆蓋了一層,再加上還冷,這些人最後還是憤怒的把竹棍往院子裡一扔就匆匆忙忙的跑回屋裡烤火去了,有的人還不忘抬頭對著老天爺罵上一句「老天爺你真不長眼啊,想壓死我們一家嗎」。
不過這沒有什麼好可怕的,它不僅帶來了嚴酷,同樣也帶來了另一個好處,那就是原本泥濘的土路不見了,走在上面不會有泥土沾污了自己那唯一像樣的鞋了。原本骯髒的地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白色的村莊,白的那麼的純潔,白的沒有一絲絲的雜質,如童話般,看著它們不經讓人感慨如果每個人都那樣該多好。
土加麥稈或者石頭塊壘的圍牆和寬大縫隙的木門依舊豎立著,顯示著它們原來的模樣,證明著這裡還是有人住著。至於沒有大門或者坍塌圍牆的院落,那是沒有人住的,主人也許過世了,或者已經遠走他鄉了。
村莊窄窄的巷子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生機,偶爾有個瑟瑟發抖的男人不情願的拉著臉走出家門。
他們往往穿的嚴嚴實實的,通常外面被老式的軍大衣包裹著,裡面有自家女人織的毛衣。如果還是覺得冷,往往把能穿的都套在身上,結果可想而知,瘦子變胖了,胖子就悲哀了。
農村經濟差,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只要實用,淳樸的人們還是可以接受的,況且大家都一樣也不會有人說的。要說的也是誰家那誰穿了一件新買的衣服,真好看或者這裡好那裡不好,要是這樣就好了等等。
很難說軍事大衣裡面又穿了幾件衣服,但通過寒風偶爾吹開軍式大衣的領子,我們還是可以短暫的看到裡面的情況。不一定能數清楚幾件,猜個**不離十還是可以的,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裡面的衣服大多都是舊的。
大概是有急事,否則不會有人自己出來找凍的。艱難的踩著白雪,迎著如刀的烈風向著巷子盡頭走去,臉上表情痛苦難耐。剛留下的腳印一會又被無情的大雪覆蓋了,仿佛一切只是過去。
就連最愛熱鬧的搗蛋蟲小孩們也不再東跑西竄,雪對他們已經沒有一點誘惑了,因為他們已經堆了不少雪人了,雪仗也已打夠了。一個個凍得的躲在了被窩裡,來迎接著19世界八十年代的最後一個新年的到來。
村莊地處偏僻,也沒有什麼好玩的,除了村後有座山,村東頭有條河,村子裡的兩個養了魚的大池塘,可以出去玩一玩,其他的也就沒什麼好去的地方可去了,睡覺當然就成了下雨天或下雪天的最好選擇了。
小孩們經常會貪婪的做著很多的夢,大多是自己在啃著雞魚鴨鵝,或穿著美麗的衣服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放鞭炮等等,這些只有過年時才有的東西和快樂,在夢中得以實現。
枝頭鳥窩裡的精靈也不再叫了,仿佛它們知道叫了也不會有人聽見,寒風會將其埋沒,大雪會讓毛茸茸的羽毛覆蓋一層白。它們趴在窩裡用麻木的眼神默默地注視著這雪白而又殘破的大地,急切的等待著它們心中那個盎然季節的到來。
村莊的唯一的一點綠色就是村外的那一片片整整齊齊的麥田。然而,麥田裡的麥苗卻被大雪壓在了下面,所以雙眼看去還是白白的世界,讓人看不出一點點生機。
然而對於老農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以前下的雪比這次大的還是有的。他們看著屋外的雪越來越厚,慢慢的變得高興起來,因為瑞雪兆豐年,無雪要遭殃,所以明年一定會是一個豐收的季節,滿滿的糧倉是他們最大的奢望。
此時,一座座上了年紀的老屋外雖然寒風依舊凜冽,大雪依舊漫天的飄舞著,然而,屋裡的溫度確是很熱乎的,甚至裡面的人臉上不時的有汗水冒出,因為一個生命正將走向他的舞台,也許是男、也許是女,還真不好說。
老土屋裡時不時的傳來痛苦的叫聲,而後緊接著還會傳來了年輕女子的加油打氣聲,從破舊的用爛書本糊住的窗戶里傳出來,送到屋外兩個站在院子裡的年輕人耳朵里。
其中一年輕人沒有帶帽子,旁邊的雪地里扔了一個破帽子。不停的戳著手,還來來回回的在另一年輕人面前走來走去,一臉焦急的樣子,腮幫子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憋得紅紅的。走動時也不忘了用眼睛時刻關注著老屋的大門,時不時的還把耳朵對著窗戶的方向努力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另一年輕人相對就淡定了,沒有走來走去,面部的表情很是平靜,只是不停的戳凍得發麻的雙手、耳朵和鼻子等,帽子也帶的好好的,還是遮不住寒冷。
「我說三弟你別走過來走過去的好嗎?把你的帽子趕快戴上,凍著了咋辦,讓娘看見了得多心疼,我又要挨說了。」
戴帽子的年輕人說道,語氣十分的溫和,一點責備的語氣都沒有,還帶著一絲懇求的感覺。
帶帽的年輕人在這家三個男孩里排名老二,下面有一個妹妹楊柳,一個弟弟楊峰,上面三個姐姐,一個大哥楊華。姐姐大哥都喊他老二,弟弟妹妹喊他二哥,其實他的名字叫楊亮。
「二哥,我哪有那個心情啊,大嫂生孩子,大哥又不在家,我這做三弟的能不急嗎,我可沒有你那麼冷靜。」
沒戴帽子的年輕人哭喪著臉,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走著,好像有點責怪的語氣。
而這個年輕人在家裡排行老小,又是家裡最小的男人。所以一家人都喊它小三,或者三蛋子,名字叫楊峰。
「行了,你還是戴上帽子吧,至於走來走去就由你吧。」
老二嘆了口氣,明顯他退讓了一步,內心感慨道這個小弟何時能長大啊。自己也焦急,可自己能擺出來嗎?除了娘身體不好,現在家裡就自己最大了,他得努力的承擔著大哥的擔子,當然也得有二哥的樣子,即使天塌下來也得裝著鎮定。
「加油,快了,快了。」這句話是他們聽的最多的一句話,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但他們絲毫不在意,因為這句話也是牽動他們神經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