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莊 二 上天對楊家的眷戀

    而另一間更老的草屋裡，一位五十多歲的奶奶抱著一個剛兩歲的男孩在平靜的等待著。　她們渴望著母子或母女都平安，更渴望降生的是個男孩，這樣就會對的起列祖列宗了，更對得起他那死去的不該死的老頭子。

    這位老人就是撫養了三兒四女的農村最普通也是最偉大的老奶奶，老頭子死的早，三個大閨女也已經出嫁，大兒子楊華也已經成家，有了一個大孫子，這次又要有一個子孫出生了，只剩下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沒成家，但成家的希望遙遙無期，甚至希望渺茫。

    外面的寒風在他們眼裡仿佛不在那麼的在意，唯有生命的安然無恙充斥著他們的內心世界。

    寒風越刮越大，孕婦的叫聲也越來越大，年輕女子的加油聲也隨之愈大。

    不知不覺汗珠開始親吻年輕女子的額頭，她卻好似沒有發現，依舊大聲喊著加油，一邊有條不紊的做著必要的措施。而孕婦更是以汗洗面，疼痛讓她留下了幸福的汗水。臉上慢慢的開始露出疲憊的表情，清秀的臉頰在汗水中顯得更加的水靈了。

    時間在這一刻顯得尤其的漫長，屋裡的姑娘楊柳已開始安定不下來了，但看了看熟睡的大侄子和鎮定的母親有節奏的拍著大侄子，她還是勉強的學著母親的樣子安定了一下情緒。

    只見她熟睡後的大侄子，稚氣的臉依舊的掛著笑意，還不停的留著口水，給人無限的安慰感，抱在手裡叫誰都不忍放手，在她眼裡卻成了一種好的兆頭。

    在老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很多的皺紋，但她這一刻沒有皺著眉頭，多大的艱難和抉擇都挺過來了，也就不再乎這次了，再說兒女有兒女的福。

    老人心裡明白現在家裡的情況，雖已度過了自己認為的最艱難的時刻，但未來有多艱難還不好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部吧。

    老人有四個姑娘和三個兒子，一大家子看起來人很多，在外人看來每個家庭的姑娘兒子的數量都差不多。時代環境影響了他們，人多力量大，所以在農村每個家庭子女都在四五個往上。

    老人的三個大點的姑娘都嫁出去了，但是家庭狀況都不太好，而且她們的子女也不少。基本上幫不上老人一大家子，三個兒子和一個姑娘的未來還是得有老人和四個子女自己選擇。

    她的這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的不到二十，最小的剛十五；雖已懂得為家裡分擔，但是還不夠沉穩，遇到事還是不知所措。大兒子華子又不在家，自己是家裡主梁骨，自己得好好安排一下，況且自己身體還不好。否則，家裡就亂成了一鍋粥了。

    老人一方面囑咐年輕的女兒楊柳在屋裡幫忙看著大孫子不讓出去，外面實在太冷，有男孩子在外撐著就行了。另一方面，叫年輕的兩少年在院子外面候著。這樣萬一自己的身體突發不適時，有人能及時發現。兒媳一有情況就進屋來通告情況，準備著聽年輕女子曉的吩咐。

    「快了，現在兩個人都很平安。」

    聲音再次響起，沙啞的聲音里飄出了疲憊，並且還帶著興奮感。但對院子的哥倆和屋裡的母女確是天大的好消息。

    時間依舊還是那麼的慢長，思緒一點一滴的被時間吞噬著，痛苦的表情讓人難以忍受。老人將孫子小心的交了自己的閨女，慢慢的、艱難的走了出來。

    她本已可以讓少年回來報告，又怕熟睡中的大孫子被驚醒。何況下了很長的大雪，老人想出來看看雪，活動一下開始鏽跡斑斑的老胳膊老腿。每天老人總喜歡找點事去做，忙了一輩子，咋一停下來，總感覺心裡空嘮嘮的。

    姑娘看見老母親要出來就盡力的勸阻，但老母親說沒事，想出去走走，自己又沒有辦法，　懷裡大侄子還在睡夢裡，又不能大聲把他弄醒，否則會哭的，哭喊著要媽的話，那就糟糕了。心裡也是著急，自己看了看了小傢伙，嘴裡對他輕輕的說了對不起，你會體諒小姑的對吧。然後將其放在了床上，就去扶老人了。

    隔著一面矮牆的院子裡的兩兄弟看到後，急忙的一路小跑的繞過那個只是個象徵意義的牆去攙扶老人，讓姑娘回去看大侄子。

    「娘，你咋出來了，您身體可不好呀，外面有我們兩個兄弟就夠了，不會有事的。」亮子平靜的說到。

    「做累了，想出來看看，我的身體自己還是知道的，你們沒找點木頭烤一下火，小三你快把帽子戴上，你大嫂咋樣了」。

    「一切都好著那，您就放心回去吧，有曉嫂子在不會有事的。如果您有個三長兩短，大哥才不會饒了我們三個的。我們不怕冷，那些木頭還是留著給大嫂和侄子烤火取暖吧。」

    峰兒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去撿他那已經覆蓋了一層白雪的破帽子，用力晃了幾下，就一下子戴在頭上，滿不在乎帽子裡還有的雪花，可是帥氣的臉可是越拉越長了，不光是焦急，更多的是擔心害怕。

    小三說話總是那麼的直接，經常不顧後果，讓人聽著不舒服，有點抱怨的感覺，但是都是大實話，又讓人無法反駁，事實就是這樣嗎。

    「那就好、那就好，扶我回去吧，一有情況可得跑過來說一聲。」

    老人長長的吸了口氣放鬆了一下，接著嘆了口氣，然後小聲的說到「看來自己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這聲聲音小的只有自己能聽到。

    於是，倆小伙將老人扶回了老屋，又快速的跑回到了院子裡。過了一會，窗內的聲音停了下來，剩下了急促的喘氣聲和孩子的哭聲，以及曉興奮的叫聲。

    「生下來了，是男孩、是男孩，母子都平安。」

    激動的心情加上好聽的聲音，在此刻是那麼好聽、那麼的嘹亮，疲憊已蕩然無存。

    「娘、四姐，嫂子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子，是個男孩，是個小子，母子平安。」

    兩個男青年激動的跳了起來，然後，小三楊峰把破帽子扔向了寒風夾著大雪的空中，頭也不回的飛快的跑回了老屋，嘴裡大喊到，聲音在烈風裡傳盪，興奮的讓人羨慕不已。

    老人在屋裡老遠就聽到兒子的喊聲，激動的掀開了被子連她平常最愛穿的花襖都沒披就下了床，急忙的往孕婦的那間屋艱難的挪去。姑娘連考慮都沒考慮，將還在熟睡的大侄子交給了楊峰連忙去扶老人。亮子也緊接著過來扶老人，姑娘轉身就跑回了屋拿了那花襖給老人披上。

    老人讓兩個兒子回屋照顧大侄子，讓楊柳扶著自己去了霞所在的屋子。畢竟那小子剛會走路，不老實的，個子還矮的要命，床對於他來說都是很高的，萬一醒了從床上掉下來就糟了。

    老人在攙扶下慢慢的進了孕婦的屋，看了一下男娃，又看了一下孕婦都很好，讓楊柳幫著曉去處理一下屋子，自己將孩子抱在懷裡。

    「不哭，不哭乖孫子，」抱著小孫子老人一臉的皺紋舒展很多，原本有病魔折磨的煞白的臉帶來了一絲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