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來過田家莊園兩次,但趙卓一直都沒有真正去過那莊園中心聳立著的古堡一樣的高樓。距離最近的一次,也僅僅只是跟著趙依洛從那門洞路過。至於真的踏足,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但今天,兩人算是真的有幸踏足此地了。
一大早的時候,就有田家的人員親自來到街尾之宅,將兩個還睡眼朦朧的傢伙請到了莊園這邊。用過精心準備的早飯之後,便遵照命令帶著兩人上樓去往會客廳。
樓高五層,一二不過是廚房倉庫以及田家僕從人員居住的地方,三樓以上,才是田家的家主這一脈日常生活居住的地方。
對於隨便有個一兩平米就可以湊合著過日子的兩人來說,他們很難想像擁有如此大一片地方的人家會是怎樣生活的。因為連想他們都想像不出來。但這並不妨礙兩人一路之上對周圍所見之物的讚嘆和羨慕。無論是柔軟漂亮的地毯,還是樣式復古的窗簾,又或者是牆壁上的壁燈壁畫,都讓兩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以至於當兩個人跟隨著侍者走進會客大廳的時候,都差點忽視掉了那坐在主位之上的人。
「夫人,余昭先生和張椏楠小姐到了。」
侍者的話讓兩個如鄉巴佬進城一樣的年輕人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收斂住臉上的表情,端正神態之後用自認禮貌的方式向那起身朝他們走來的女子問好:「田夫人(阿姨)好。」
「兩位不用緊張,叫我田媽媽就可以了。」風韻猶存的婦人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親切地拉著齊牙牙的手說道。同時,她順帶扭頭打量著旁邊的趙卓,略帶讚許地點著頭:「余昭啊,聽說我家琪琪的燕尾蝶是從你這裡來的。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啊,我也想要一隻呢。」
趙卓背著突如其來的問題弄了個措手不及,聞言想也沒想地就搖頭起來:「沒有啦。我都賣出去了。」
看不出來這位田媽媽是這麼直接的一個人,這都還沒落座呢就已經開門見山說起自己的目的來了。
「是嗎?都賣給誰了啊。」一邊拉著齊牙牙的手示意兩人坐下,容顏和田琪有七分相似的婦人面帶笑容地問。
「田琪,趙依洛,贏無缺啊。我手上目前就只有四隻。」攤著手,趙卓老實回答道。這位田媽媽請他們來,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吧。
揮手示意在一旁侍立的侍者下去,偌大的會客廳里此時便只有他們三人。田家的這位主母才緩緩在主位坐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我這個女兒生下來就是苦命的人,過往的這些年來,認識的朋友滿打滿算就只有無缺和依洛,箇中寂寞我們這些人根本是沒辦法理解的。她那病是生下來就帶著的,所以我這個做母親的愧疚最深。琪琪她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裡肯定是有怨過我這個當媽的。這些年來她獨居後院,都已經很少來這邊走動了。」
短短的幾句話,卻已然勾起了面前婦人心中的傷痛,整個眼眶瞬間就紅了。搞得剛剛坐下的趙卓和齊牙牙立刻手足無措起來,站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說。
好在田媽媽很快就意識到了情緒的異常,低頭拭了拭眼角之後也便調整了過來:「聯邦各地的醫生醫院我們都看過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民間神醫也都請過了,偏方傳言都試過了,但都沒有用。於是漸漸的也就心冷了……我們也不期望能讓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想在有限的範圍里,儘可能的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可依洛和無缺兩個女孩年紀都大了,家族那邊的擔子和責任,也都落了下來。能夠陪著她再肆無忌憚的時候也就更少了。最近這幾年,三人聚在一起的時間明顯越來越少,琪琪她整個人也漸漸變的喜怒無常起來。雖然我們也曾試過從外面找些人來專門陪她,但一來琪琪不喜歡那些人如下人一般小心翼翼,二來也沒什麼人願意如此陪著一個患了返祖病的女孩天天泡河裡。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一直到前段日子,門房那邊回報說看到有兩個陌生人出入過後院那邊,而且還是由依洛陪同著的。我知道之後很是驚奇,後來也就找依洛問了問。才知道琪琪竟是又認識了些新朋友。我們一家人聽說之後都高興壞了,恨不得親自登門去向你們道謝,但又怕如此刻意會嚇到你們。心裡只希望你們能經常來找琪琪玩,讓她少些孤單時候也就好了。可後來我注意了幾次,門房那邊卻再沒有你們兩個的記錄了。所以這才忍不住派人請了你們兩個過來……」
雖然沒有直言自己的目的,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趙卓自然明白那未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一個從出生到如今二十歲都只交過兩個朋友的女孩,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沒和其他的人打過交道,心中的孤獨和陌生是可想而知的。此時突然又認識到了兩個新的朋友,自然是希望他們能用更多的時間來陪自己,而不是就那樣遺忘掉。但這份心理出於自尊心又不能真箇說出來,作為母親的田媽媽看在眼裡,也就只好親自出馬求一次了。
心裡閃過羨慕的情懷,趙卓和齊牙牙對視一眼,有些為難地開口道:「田媽媽,我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不可能每天每天都……」
「我明白。」不待趙卓說完,田媽媽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道:「我不求你們每天都過來和琪琪玩,我只求你們隔三差五的過來一次。既不影響你們的生活,也能幫我們照顧琪琪。她的朋友很少,以後也只可能更少。所以請你們務必不要遺忘她。」
「就當我們欠你們一個人情。」
「田家欠你們一個人情。」
最後的兩句話讓趙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雖然田家的人情很了不起。但田媽媽,我希望你明白的是……在我們和田琪認識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她是什麼樣的身份,又或者憑藉這個從她那裡得到什麼。」
「我們是朋友。那就不存在人情不人情的問題……她有難我來幫。我有難,她肯定也不會想著只還一個人情就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