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擠在他倆中間,像一張無形的網。
他們彼此看著,曖昧又刻骨銘心。
可安覺得,自己會在他堅定的眼神里化成一灘水。
「我救你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拿你的命來換你的情。」
「我知道。」他拂了一下短而分明的發。
「你不知道。」可安笑了,她按著他的胳膊,踮腳用自己的臉頰去蹭他的下巴,「我救你的時候,可是想著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讓你肉償。償」
他的下巴上有胡茬,硬地扎人。
但她不在乎,這樣微小的疼痛,能證明這不是夢。
「肉償?」言澤舟黑眸閃著清光。
「你覺得怎麼樣?」她的手指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遊走,像是在臨摹他的肌理,勾勒他的曲線。
言澤舟的眸子越來越暗。
「我覺得不錯。」
他毫無預兆地一把將她抱起,拋進沙發里。
可安猝不及防,還未來得驚訝就已經倒在了沙發上。言澤舟下手快准狠,似乎並沒有拿她當女人。但可安又覺得,自己如果不是女人,會更慘。
柔軟的抱枕被她撞飛了幾個,她側眸,看到言澤舟過來,半撐半跪的曲了一條長腿搭在沙發的邊沿。
他的手按著自己的浴巾,擺出一副隨時可以為她鬆開的姿態。
「現在要?」
「要就要!」
可安不想服輸,她翹起身子,轉手勾住了他精窄的腰。
言澤舟要推她,她卻湊過去,吻了吻他腰上的那個疤。
他的皮膚很燙,帶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她的唇往後一挪,又吻上了他另一個疤……
「可安。」光亮里一聲模糊的呢喃。
她停下來,仰起頭看著他。
「你叫我什麼?」
她的目光簡單寧靜,像是深林里的一頭小鹿。
他的目光也很寧靜,但這寧靜卻是為了掩飾他心頭的暴風雨。
「寧可安。你要玩死我是不是?」
言澤舟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壓倒在沙發上。他的大掌,推進了她的寬敞外衣,接著,是緊緻的內衣……
這一瞬間,他指腹的粗糙和她胸口的柔軟,完美貼合。
他們,明明什麼都還沒有做,卻覺得,什麼都已經做了。
「真的要?」言澤舟最後確認。
除了他的手,到目前為止,他身體的其他部位,還算安分。
「我……」可安支吾了一下。
言澤舟收手,快速從她身上退開。
「我就知道,你是雷聲大雨點小。」
「什么小?」可安昏昏糊糊的,沒聽清他的話。
「什麼都小。」他拿了杯子,轉身去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喂!你別胡說!」可安坐起來,整了整被他揉亂的衣服,追過去:「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但你不能傷害我的自尊。」
言澤舟不理她,仰頭將一杯涼水一飲而盡。
可安盯著他線條流暢的脖子和有力的喉結,頓時覺得自己剛才那一支吾太窩囊。
「你有這麼渴嗎?大晚上喝這麼多涼水傷胃。」她提醒著。
「你覺得我是渴?」他隨手撂下杯子,杯底磕打著玻璃,「嘭」的一聲,「你覺得我不知道傷胃?」
可安臉紅得像是染了胭脂。
「我剛才,只是沒有準備好。」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要不,我們重來?」
「……」
言澤舟又「呼呼」灌了兩杯水。
可安看不下去了,在他倒第三杯的時候,攔了下來,自己喝掉了。
她身上的燥熱,也被壓下去了些。
「說吧,過來到底有什麼事?」言澤舟走到沙發邊,撿起剛才掉落的抱枕。
可安定了定心神,把遇到田曉涵的事情從頭到尾和他說了一遍。
「所以,你要我陪你去參加同學會?」
「可以嗎?」
「不可以。」他一口拒絕。
「為什麼?我都和他們說好了。」可安不依不饒地纏過去,繞住他的胳膊:「大不了我不讓你肉償了,你幫我這一次,我們一筆勾銷。」
言澤舟氣定神閒地坐進沙發里。
「可我並不打算和你一筆勾銷。」
「你什麼意思?」
「我已經接受了你肉償的提議,並不打算再改。」
「……」
禽獸啊禽獸。
可安想了想,挨過去和他坐到一起。
「好,我們先跳開這件事。」她停了幾秒,又問:「你還記得嗎?你不止欠我一條命,你還欠我一天的約會權。」
言澤舟臉一沉。
「那是你沒來。」
「你不是也沒去嗎?」可安眨了眨眼,「在子目山的時候,我記得你說過沒去的。」
言澤舟別開了頭,沒出聲。
「我們這次一起去吧。」
她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讓他看著她。
「五年前,我好不容易有了能夠靠近你的機會,你一定不知道,丟掉它,我有多捨不得。」
他的目光原本清凌凌的,這會兒,隱約有了溫度。
「不管虛榮也好,貪心也罷,我真的很希望你是屬於我的。哪怕,只有一天。」
客廳里的燈自動調到了節電模式,光影明滅間,她眸間的晶亮反而更明顯了。
言澤舟抬手一攬,將她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安猝不及防地跌坐下來,下意識地攀住了他的脖子。
言澤舟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輕輕一壓,就將她的唇推向了自己。
昏暗的燈光下,他強勢又忘情的挑開她的唇。
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可安抵在他堅硬的胸口,感覺到他霸道的攻占。她也試著開始回應他,熱烈的,糾纏的去深吻著他。
可安剛剛抓到一點感覺,言澤舟忽然鬆開了她。
抽離的空虛比相擁的親密更噬人。
但言澤舟依然遊刃有餘的樣子。
「什麼時候?」他問。
「嗯?」
「你的同學會。」
「下周三。」
「好。」
「好是什麼意思?」可安不可置信地晃了晃他的脖子:「你答應了?」
「嗯。」
「嗯又是什麼意思?」
「我答應了的意思。」
「耶!」
她兀自笑起來,沒看到,光滅時,他也在微笑。
?
可安周三原本有工作的,但是為了參加同學會,她熱熱鬧鬧地給自己換了休。
「這次又是去哪兒?」徐宮堯沉靜地接過她的換休單,掃了一眼。
「大學同學會。」可安笑著,把桌上的資料都收拾了一下,也遞給徐宮堯:「這些都是我簽過字的。你再看看,沒問題的話,拿給他們吧。」
徐宮堯點了點頭,但沒有馬上離開。
「還有事嗎?」
「寧總,最近董事會那邊動靜比較大,你這樣隔三差五的離開崗位,會給他們鑽到空子的。」他想了許久,還是開口提醒她。
「我知道。」可安放下手裡的東西,繞過了辦公桌,走到徐宮堯的面前:「董事會的那群人,他們每天想著怎麼架空我,反過身來又要約束我。與其坐在這個總裁辦公室里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不順他們的意,惹他們不痛快。他們不痛快了,我才痛快。」
明明在說著不公的事,但她眼裡神采飛揚的,讓人看不到半點陰霾。
徐宮堯感受到她的情緒,知道她即將要去做的,是一件能讓她開心的事情。
他忽然覺得,只要她開心,什麼都不重要了。
「徐特助。」可安揚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宮堯應了一聲,目光卻落在她白皙的小手上。
剛才那一下,很有力。
「我是個不爭的人。我知道,你很有想法,跟著我這樣的人,其實是委屈了你埋沒了你。」
「沒有。」他搖搖頭:「在其位謀其職,寧總不爭,我也不爭。沒有委屈也沒有埋沒。」
「你不用安慰我。」可安笑了。
徐宮堯卻沒有笑。
他們之間,頭一次有了這樣怪異的氣氛。
說不上沉重,但也絕不是輕鬆。好像帶著等級在交談,又好像只是朋友間敞開了心扉。
「不過,你也快熬出頭了。」可安的眸光一跳:「你也聽到醫生說的,我哥他快醒了。」
「是,寧副總一定會醒的。」
「對,只要我哥醒了,我不用在這裡受這份罪,你也不用了。」
徐宮堯看著她,再次沉默。
可安又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這次,卻極為輕鬆。
「我一定會告訴我哥,這段時間你有多照顧我。他會報答你的,你的好日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