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隨手撿起地上的樹杈,手指緊了緊,告訴自己她真的不是在發抖啊,強作鎮定得往前挪了挪,咬著唇輕喝,「誰,誰,出來……」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那邊的呼喊聲更強烈了,「救命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咦,聽起來是男人的聲音,不是女鬼哦!男鬼應該很少的吧!(呸,你見過鬼大白天出來的嗎,想像力太豐富了!)
二妮稍稍放了心,騰騰騰小跑了幾步,「救命啊,來人啊……」聲音更接近了。
眼前的景象把二妮驚到了,這真的不是劇組在拍劇嗎……尖銳的山崖邊上,一少年撲在地上,雙腳艱難地踮起腳尖,一隻手半個手掌撐在崖邊的岩石上,另一隻手則懸在一邊,少年哭喊著,「來人啊,救命啊……」
二妮湊上去一看,嚇得她的小心臟差點蹦出來,還有一人半懸在空中,只有一隻手讓少年緊緊地抓住了,下面不是萬丈深淵,可也是相隔了幾百米的海拔,萬一那俏尖的樹梢一把插破了心臟……額,她怎麼變得如此重口!
「你等下啊,我去找麻繩來!」責任感十足的二妮敷衍地對少年說了一句,反正這少年已經聽不進去啥了,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堅持不懈上。
二妮倒不是不想幫忙,她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小手小腳的還不是添亂,二妮噌噌噌跑兩步查看四周,一時之間竟然竟然連樹藤都找不到!
「二妮,明菡,妹妹,二姐……」正恨不得想把少年的褲腰帶解下的時候,二妮終於聽到了召喚了,聽起來距離還不是很遠!
「爹爹,我在這裡,爹爹,我在這裡!」二妮把她的白布帶子高高舉起來,人急急往外跑。
「明菡,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森爹見閨女沒摔到,全身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
「爹爹,有人在山崖邊遇到危險了,正掛在半空中呢……」二妮一邊說一邊拉著爹爹邁過灌木叢。
「天!」大郎、二郎見到這副樣子,都不覺驚駭了一下,果然他家二妮什麼事情都能遇到!
「大郎,把背簍里的粗麻繩取來!」森爹查看了一下,立即做出了決定。
少年的意志已經稀薄,見到有人上來,驚喜地喊,「快救救師父,」又朝下頭喊,「先生,有好心人來了,堅持住啊!」
二妮不由得癟嘴:難道她不是好心人嗎!
森爹把繩子的一頭拴在自己腰上,走到崖邊,朝下頭的人喊,「兄弟,我現在把繩子放下去,你用另一個手抓住,放心,我一定能救你上來的!」
又喊過大郎,「大郎來幫爹爹拉繩子,二郎、二妮,你們扯住小哥的腿,別讓他滑下去!」
「一、二、三……」二妮和二郎使出小時候打架的氣力,把少年的腿往後扯,森爹和大郎則是緊緊地抓著麻繩。
「兄弟,我現在往上用力,你放鬆,不要用蠻力!」話說完,森爹和大郎就像拔河似的,整個人往後仰,腳步小半步小半步艱難地往後移!
等到幾個人都筋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的時候,森爹已經扶著那中年人給他檢查傷勢了,「在下只知道骨頭沒有受傷,畢竟不是大夫,咱們還是趕緊下山去醫館吧!」
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一書生,還是一飽讀詩書的書生,面容儒雅,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艱難地朝森爹拱了一個不怎麼實在的抱拳,「實在多謝這位壯士和兩位小兄弟、小娘子了,在下徐濮存,這是小徒俞晟睿,多虧你們相助,否則這條性命也得交代在這裡了!」
可憐把少年滿手血污,二妮估摸著韌帶也是傷了,年紀倒是比大郎還要大些,此刻驚魂未定地爬起來朝森爹行了大禮,「俞晟睿多謝大叔搭救家師!」
「哎,」森爹說了一個上揚的調調,趕緊扶起少年,「小兄弟何故行此大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在佛門聖地哪有見死不救之理。」
「我師徒二人遊學途徑此地,聽說此山上峭壁間珍稀花草,便上來瞧瞧,誰知竟然……」中年男人一臉後怕,「我師徒二人本是縹陽人士,承蒙壯士相救,敢問壯士尊姓大名,來日必當救命之恩。」
「豈敢豈敢!」森爹朝那中年男人行了一個書生禮,「在下周玉森,這是大兒周明安,二兒周明宏和小女,拙荊和大女、小兒就在不遠處,若先生不嫌棄就和我們一道下山吧,小兄弟的手和先生還得找大夫瞧瞧。」
徐濮存再次行了一禮,「如此,便勞煩周老弟了,在下年長兄弟幾歲,姑且賣個老,今日之恩感激不盡!」
趙氏見到他們幾個時,驚訝地看著那一對師徒,轉眼間驚疑之色已經收起,略微施了禮。
徐濮存師徒倒不正眼看他們,立在一旁還了禮。三郎已經醒來,正不高興得嘟著小嘴,見到他們回來,興奮地跑上去,「二姐,二姐,你給我帶好吃的回來了嗎?」
幾個人走了那麼遠的路又去打獵,還真是餓了,特別是徐濮存師徒,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如今放鬆下來,不覺肚子已經「咕咕」響起。
森爹便說道,「想必大家都餓了,正巧我們打了野味,便吃過飯有了力氣再下山吧,先生意下如何?」
徐濮存的臉皮夠厚,不驕不躁,那少年就不行了,耳根子都紅了,徐濮存挺著腰說,「大善,大善,勞煩周老弟一家了!」
二妮在一旁早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可是礙於外人面前的形象問題,一直端著架子不說話,得到森爹的指示,忙喊了大妮、大郎、二郎幫忙。
大郎原本是個溫潤的美少年,可是自從和二妮除了幾趟門之後,膽子越來越大了,如今一刀下去,野雞立刻翻白眼。
二妮讓大郎、二郎把雞從肚子那裡開個小口子,把裡面的內臟都挖出來,把血洗乾淨,幸好山後有一眼小潭,裡面的水碧綠銅青,待洗乾淨後,二妮又在裡面抹上一層鹽,放上花椒、三奈、大蔥、敲碎的蒜頭、丁香、八角粉等,還放入了一小塊紅糖。
二郎抓抓腦袋,疑惑地看著二妮,「姐,雞毛還沒拔呢?」
「姐,今天就給你做回不拔毛的雞!」笑話,這叫化雞可是穿越女的必會寶典,來之前她就有了這個打算,在空間裡把各個叫化雞的做法都背了一遍,最後選擇了這個最具代表性的。
二妮讓大郎掬了幾捧水把小潭邊上的黃泥潤濕,用黃泥把沒有拔毛的雞都整個包住,包成一坨,嚴嚴實實的。
又撿了樹枝和柴火搭在那坨黃泥上,讓大妮照看著火候,這叫化雞沒有一個時辰是好不了的,二妮又讓大郎、二郎把另一隻也殺了,這隻卻是拔了毛。裡頭照樣把調料都塗了一遍,二妮想起來自己揀的地衣,拿了一小把在水裡洗乾淨,待它微微舒張,就把這一把都塞在了雞肚子裡。
三郎看著眼熱,把五彩的尾羽要了,二妮承諾他回去給他做個漂亮的雞毛毽子。
拔了毛之後又用帶來的荷葉包了幾張,再在外頭包上滾滾黃泥。
俞晟睿本是坐在徐濮存身邊,看著師父和森爹聊天的,但是他的心早讓大郎他們給勾走了,那頭的趙氏把森爹抓的麻雀給清理了,串在木棒上烤,這香味讓他整個人都萎靡了。
俞晟睿終於忍不住,告了聲罪,溜了過來,可是周家的孩子是那麼好湊近乎的嗎,不過就是禮貌地告訴他:要吃的得再等等。
「包袱里還有些糯米桂花糕,小哥先墊墊肚子吧!」終究是大妮看不下去了,人家手都傷了,臉上帶傷痕了,咋也不能救了人讓人餓肚子啊,顛顛地小跑回去把包袱遞給了他。
俞晟睿靦腆地接了,道了聲謝,卻是對糖炒栗子愛不釋手,那栗子裡頭的肉很香很嫩,即使冷了,吃起來也是一番風味。
大妮見他雖沒有狼吞虎咽,也吃得不少了,不由地提醒道,「俞小哥,這栗子不易克化,少食些,待雞肉好了,吃些熱乎的!」
俞晟睿似乎是在找布巾,沒找到,就用衣袖直接抹了一把嘴巴,到底是手不方便,栗子都是放進嘴裡,慢慢咬出來的,「謝謝大妮提醒,一早上沒進食讓你們笑話了!」話還沒說完,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朵。
二妮汗!這人是得多害羞啊!
三郎人小,起初的陌生之後就願意和他說話了,「俞哥哥,你和你師父遊學,是一邊遊玩一邊學習嗎?」
「噗!」兄妹四個還好忍住了,沒能笑噴出來,三郎真是家裡的開心寶啊,這話問得,也太直白了吧。
俞晟睿老實地笑笑,「師父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番我們是從縹陽出發,一路走來,路過名川大河,師父會與我講解它的歷史人文,路上遇事也會想些道理,師父會向路旁的小商小販說道,從中與我說些為人處事的例子,我們在錄梁還見到了訛詐……」
少年打開了話匣子,倒是把幾個孩子之間的距離拉近了,特別是三郎,巴巴地坐到他身邊,聽他講路經土匪窩全身而退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