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愣了,她還沒說什麼要求呢,怎麼就直接拒絕了?
看著黎然疑惑的神情,老祖宗大發慈悲的解釋道:「來找老頭子我的,無非是叫我去看病,老頭子已經封山了,不再出手,去找長青小子吧!」
長青能治,又何用跑到這來!黎然暗自腹誹,面上露出傷感的表情:「這病只有老祖宗能治,若非如此,然兒也不用如此急急忙忙了。」
「這麼說,你不是來泡茶的?」老祖宗臉色有些不愉,起身就準備離去。
黎然見狀忙跟著起身道:「不,就算不求老祖宗出手,這茶還是要敬的!」
小老頭停下腳步,又回到石凳前坐下,一手敲打著石桌:「長青小子怎的如此慢!」
正說著,那邊司寇長青領著幾個下人,帶著大小器具走了過來,吩咐下人將東西安置好,坐到石凳上,這才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任何人不准來此打擾!」
下人領了命低頭退了下去,整個孤獨的小屋四周瞬間恢復了寧靜。
黎然將茶具一一擺放好後,抬頭看著老祖宗問道:「不知老祖宗喜歡什麼樣的茶?」
「當然是春茶!春茶苦中帶甘,回味無窮。」
「老祖宗對茶果然深有研究。」黎然微微一笑:「那不知老祖宗對茶品可有要求?」
「就碧螺春吧!」
黎然點點頭:「碧螺春一直以來都為貢茶,有第一名茶之稱,若想泡出特色確實很難,老祖宗是給然兒出了道難題。」
老祖宗似乎很滿意黎然的分析,點點頭:「既然長青小子和他娘將你的茶藝誇得神乎其神,老頭子我自然是要見識見識的,也不要求你如何有特色,只要能入老頭子我的口,便算是滿意了!」
一邊的司寇長青嘆了口氣:「老祖宗,您對茶要求之高,司寇家無人不知,入您口的茶更是微乎其微。」
「你不是說這丫頭厲害,既然如此,這點算什麼要求!」老祖宗甚是不滿的撇了撇嘴。
黎然笑著點頭:「老祖宗說的極是。」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包茶葉:「倒是被然兒有幸猜中,特意帶了一包碧螺春來,這包碧螺春是然兒偶然所得,茶樹種於明湖湖畔,四周間種花果樹,所以茶葉帶有花果香氣,又經明湖常年霧氣薰染,茶葉香味倒是有幾分獨特。」說著將茶雙手捧著遞到老祖宗面前。
老祖宗一驚,忙接了過來,拿出一小片遞到鼻下輕輕嗅了嗅:「明湖在南玉國邊境,你是如何得到的?」
「不瞞老祖宗,然兒與南玉國慕容太子有幾分交情,這茶是慕容太子所贈。」
「不錯,是好茶,茶香氣獨特,帶有微微的花香,好茶好茶!就這個了!」老祖宗驚喜的看著手中的茶葉,連連感嘆。
黎然笑著拿回茶葉,邊選茶邊道:「然兒自是不敢欺瞞老祖宗的,這茶也算是然兒收藏的寶貝了,一直不捨得喝,今日是特意拿來孝敬老祖宗的。」
選了茶後,黎然將山泉水倒入水壺中,放到點燃的火爐上,又將檀香片點燃,置於榆樹下,這才緩緩坐了下來:「泡茶在然兒看來是一件莊重的事情,這檀香片有寧神之效,可增添幾分泡茶之境。」
聞了聞清雅的檀香味,老祖宗點點頭:「確實不錯。」
「山泉水是活水,味甘清爽,用來煮茶最是合適不過了。」黎然手上不停,口中慢慢解釋著。
清洗了茶具,黎然輕嘆道:「這紫砂水壺倒是極好的,用來泡茶不失茶的色、香、味,只是這是新壺,少了些茶壺長期泡茶所累積的香氣。」說著將煮沸的泉水倒入壺中,敞開壺蓋,繼續說道:「若是永久了的茶壺,此時應可以聞到些許淡香。」很快氤氳之氣夾雜著淡淡檀香氣慢慢散開,如煙氣裊繞,讓人沉醉。
待水溫冷卻,黎然將水倒出,放入精心挑選好的茶葉,舉水壺沖水入壺,緩聲道:「水裝七分滿,留得三分情。」沖好水,黎然用茶蓋將偶爾滴濺出的水滴拭去,蓋上壺蓋,又提水壺將一邊的水缽注入少許沸水道:「碧螺春素有四絕之譽,為形、色、香、味,所謂香、味需要品嘗可知,然形、色卻不易被人重視,今日匆忙,未備相應茶具,只得借用水缽。剛才老祖宗所見乃是干茶之形、色,現在可見濕茶之貌。」然後揭開水壺壺蓋,連茶帶水倒入水缽中,又取茶匙將粘附在水壺中的茶葉一一撥到水缽中。茶葉落入水缽一剎那,紛紛沉入水底,因白毫披附,瞬間如白雲翻滾般,很是好看。
「美!」一邊的司寇長青輕嘆一聲。
對面的老祖宗愣愣的看著翻滾的茶葉,以及逐漸變綠的茶水,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上水缽,喃喃自語:「原來碧螺春泡開之後是這樣的!」
黎然微微一笑:「老祖宗不妨聞一聞這茶香之氣。」說著將水缽推了過去。
老祖宗忙湊上前,氤氳之氣夾雜著清香立刻撲鼻而來,老祖宗一瞬間恍惚了,猶如春暖花開,仿若身臨仙境。
見老祖宗愣在原地沒了反應,司寇長青忙輕呼:「老祖宗?老祖宗?」
老祖宗一驚,坐了回去,嘆息道:「老頭子活了一輩子,如今才真正見識何為聞香知其意,之前所謂的茶香如今看來,都登不得台面啊!」
黎然笑著拿過水缽,看著清澈柔和,散發著淡淡的青黃色的茶水道:「老祖宗謬讚了,茶香之美若非懂茶之人是無法體會的,如今能得老祖宗讚譽,可見老祖宗是為懂茶之人,能為懂茶之人敬一杯茶,是然兒的榮幸!」
說著提缽倒水入杯,倒滿兩杯後,放下水缽,端起一杯茶遞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請喝茶。」
老祖宗頭一次有些激動的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接過茶杯,輕輕聞了聞,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再抿了一口,咂嘴道:「好茶!味道幽香淡雅,是為極品茶!丫頭,你的茶技,老頭子無話可說!」
黎然又端了一杯遞給司寇長青,這才將再次沸騰的水壺提起,再次注水入缽,笑道:「老祖宗,碧螺春適宜三飲,您剛只飲了一杯,這第二杯,味道會更好呢!」
老祖宗一聽,激動的搓著手,緊緊的看著黎然倒水的動作,直到第二杯茶遞到面前,這才匆忙的接了過去,細品之後,嘆道:「味道更濃,香味更甚,回味甘甜,好好好!好茶!丫頭,快快快,讓老頭子嘗嘗這第三飲!」
看著老祖宗歡喜讚嘆的樣子,黎然打心裡開心的,提了水缽繼續注水道:「這所謂第三飲品得就不僅僅是茶了!」
接過茶杯,看著黎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老祖宗愣了一下,端起茶杯用心的聞了聞,輕輕哆了一口,許久才緩緩道:「老頭子我仿佛聞到了這茶中的花果香味,又似乎看到了春暖花開的盎然氣息,這是為何?」
「老祖宗明悟!」黎然欣喜的看著老祖宗:「這第三飲飲的不僅僅是茶,更多的是飲茶中之韻,是這茶所帶來的氣息,一種讓人身臨其境,恍然如夢的氣息!」
「真乃神茶!」老祖宗驚嘆的放下杯子看著黎然:「丫頭,你可願留在我司寇家,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黎然一愣,忙搖頭:「老祖宗看得起,然兒心領,只是然兒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不能留下來陪您了!」
「可惜可惜!」老祖宗搖頭晃腦,忽然抬頭道:「你不是說有事要求老頭子我?」
「這...」黎然暗暗嘆氣,若是老祖宗以此威脅自己,讓自己留下,那可就是進退兩難了:「然兒確實有事求老祖宗,是救人性命的大事!可是然兒不能為此留下,並非然兒無情,而是還有很多事需要然兒親自去做!老祖宗是醫者,所謂醫者仁心,老祖宗怎能見死不救?然兒不知老祖宗為何封山,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然兒還是懇求老祖宗出手!」說著便起身欲跪了下去,一邊的司寇長青忙扶住道:「老祖宗,那人中了奇毒,長青也無法,只是憑中毒跡象看來,似是老祖宗曾經提過的夢魘之毒!」
「什麼!」老祖宗一聽從石凳上跳了起來,呼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黎然吃了一驚忙問:「老祖宗是不是有辦法?」
老祖宗只顧低頭沉思,絲毫沒有回答黎然話的意思,一邊的司寇長青也不禁開始著急了起來。
「若是老祖宗願意出手,然兒願意在商丘城期間為老祖宗日日奉茶!」黎然急了,忙跪了下來。
「起來吧!」老祖宗擺了擺手:「中毒之人是誰?」
「這...」黎然猶豫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蒙夏國的固國將軍。」司寇長青忙扶起黎然回答道。
「就是皇上托我們司寇家照管的那個人?」
「是!」
「老頭子要看看才能定論。」思慮許久,老祖宗才緩緩說道。
「這麼說,老祖宗願意出手了?」黎然欣喜的問。
「不過有一個要求!」老祖宗抖了抖眉毛看著黎然。
「老祖宗請說,然兒定會盡力。」
「一杯茶一副藥!」
第一百零八章 一杯茶一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