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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何必想那麼長遠,只要這一刻彼此是真心真意就是了。而且只要她努力經營,沒準她也能把這一刻延長一點,延長到剛好到他們老死那一刻。
互相擁抱了一會子,華恬心情已經恢復如初了,對鍾離徹笑道,「走罷,咱們回去。只怕不日,便要聽到姚卓納貴妾的消息了。葉夫人一直讓姚卓納,這下可遂了心愿了。」
希望葉瑤寧泉下有知,不要難過,也不要快樂。
她忍不住再一次想起那個為了姚卓付出了那麼多的小娘子,想起她為了解除婚約和姚卓在一起,苦學了許多過去不肯學的東西。
想起出嫁那日,葉瑤寧鳳冠霞帔,滿臉嬌羞和幸福,最終卻吐著血倒在姚卓懷中,芳魂就此逝去。
鍾離徹見華恬目光泛紅,便握住她的手,點點頭,一起施展輕功離開。
我不知道你擔心害怕什麼,但我只要握緊你的手,一直陪在你身邊。
兩人回京不過幾日,果然從葉夫人那裡聽到了姚卓願意納貴妾的消息,聽說人選已經尋到,是個年齡頗大卻一直未曾出閣的小娘子。
趙秀初和林新晴也到鎮國公府上,跟華恬說了一些那小娘子的事。
那小娘子是姚卓老家隔壁鎮上的,隨父母進京好幾年了,一直不曾出嫁,就耽誤了。後來遇到姚卓,一個是老姑娘,一個是鰥夫,正好合適。
「葉夫人還提議,不如讓那小娘子做繼妻,畢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趙秀初搖搖頭,說道。
「姚大郎一口便拒絕了,說當年對瑤寧有過承諾,不能違背承諾。且他如今納貴妾,已是不該,怎麼能讓出妻位。」林新晴接著說道。
趙秀初點點頭,「葉夫人不過是試探,得到姚卓的再一次保證,也就完全放心了。」
「到時候一頂小轎,抬著貴妾進門。貴妾進門之後,還得給瑤寧的牌位敬茶。」林新晴說道,「姚大郎知道我們和瑤寧的關係,說到時要上門來拜訪。」
華恬點點頭,這姚大郎做的,叫人無可挑剔。若是站在姚大郎這一邊的,甚至會覺得葉家過於霸道。
須知一個人活在世上,只有庶子沒有嫡子,畢竟是愧對祖宗的。姚卓不娶繼妻,而是納貴妾,將來的兒女出身,也只能是庶出。就連他的兒女,出身也會低別人一等。
不過她很快搖搖頭,將自己的思維擺正。
永不再娶妻,那是姚卓自己對葉瑤寧的承諾,並非有人相逼。若是姚卓狠心一點,也是可以娶繼妻的,不過如此一來,他便永遠失去了葉家的支持。
該如何取捨,姚卓自己心裡肯定很清楚。她這個旁觀者,何須操心太多?
轉眼就到了姚卓納貴妾那一日,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葉府派了人去陪著吃了一頓飯,那貴妾就算納進來了。
三日過後,姚卓帶著貴妾,來到了鎮國公府上。
華恬看去,見那小妾穿了一身粉色衣衫,生得很是溫婉,五官大方明麗,卻又沒有侵略性,叫人看了心生好感。
她暗地裡有些吃驚,按說這樣一張臉,絕對是正室才會有的。可惜命運弄人,讓她做了貴妾。
「她叫採薇,縣主直接叫採薇就是。」姚卓指著身旁的貴妾說道。
華恬點點頭,身旁的檀香送上一個匣子給那採薇。
她笑道,「採薇姑娘以後要好生照顧姚大郎,為姚家開枝散葉才是。」
那採薇含羞帶澀地應了。
之後鍾離徹招呼姚卓,華恬和那採薇坐著說話。
「姚大郎先頭迎娶的妻子,與我是好友。只是她命薄,不能照顧姚大郎,以後就勞煩你多多照顧了。」華恬客氣道。
那小娘子聽了,臉上帶了悲色,低聲道,「這奴家是知道的,初時知道,心裡好不難過……夫人她、她……」
說著悲痛不已,似乎是已經說不下去了。
華恬聽著,卻覺得心中一驚。
這悲泣的聲音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一般。
這般想著,她面上也帶上了悲傷,「唉,那日正是洞房花燭時,兩人喝了交杯酒,瑤寧竟就中毒了,一直吐血不止……我趕到時,只見她鳳冠霞帔,卻一口一口地吐血,滿眼都是一片紅……」
說著拿了帕子擦淚,那情境太過震撼,叫華恬每每想起來,都忍不住要落淚。原本鳳冠霞帔、洞房花燭的大喜,變成了美人魂喪的大悲。
採薇聽了,淚珠子不住地往下掉,「奴家……聽郎君提起過,真是天妒有情人……明明那般好的一對……」
那聲音更顯熟悉了,熟悉得似乎下一刻便能想起來。可是華恬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見過這嗓音。
她擦去眼淚,對採薇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你們前來,我卻說這些傷心的話……還請你心裡莫要見怪……瑤寧新婚之夜慘死,姚大郎心裡說不定會時時想起,請你多包容一些……」
「奴家省得……郎君和夫人鶼鰈情深,忘不了也是自然的……奴家能入姚府,已然心滿意足,定不會思謀不是自己的東西。」採薇說道。
華恬總覺得這聲音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到底是哪個,所以很快轉移了話題,說了些旁的。
沒多久姚卓過來告辭,要帶採薇去容府和姜府拜訪,華恬和鍾離徹便將兩人送出去。
目送人離開之後,華恬皺著眉頭,「好生奇怪,這採薇的聲音,我似乎在哪裡聽過一般,很是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來,我到底何時聽過她說話,按理說,我與她是第二次見面才是。」
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城外一間房舍里,在那處,華恬既不曾見過採薇的樣子,也不曾聽過她的聲音。所以其實第二次見面,相當於第一次見面。
「莫急,想不起來便慢慢想,總會想起來的。」鍾離徹安慰她。
華恬點點頭,心裡卻總忍不住想起。
直到回到房中,她還在若有所思地想。
鍾離徹看不過去了,將人一把抱住,「你怎地有空想旁人?自新婚之後,咱們只出去過一次。這次得空,咱們再到外頭走走,過只有咱們兩個人的世界。」
華恬卻「啊」地突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在何處聽過採薇的聲音了……原來是她……難怪……哎,不對——」
見她面上表情變來變去,鍾離徹放棄地將人放在軟榻上,問她,「你到底想起了什麼,竟又是笑又是橫眉怒目這般複雜?」
華恬捉住鍾離徹的衣衫,目光發亮,又含著冷意,「咱們成親那次,到外頭去住過一段日子。後來落鳳來了,要離開二哥,我心裡不痛苦,便出去走了走……就是遇見那個凌莊主和姚琴那次,記起來不曾?」
鍾離徹點點頭,「你怎地會在那裡遇見姚卓的小妾?那裡離京城不算很遠,但也不近了。」
「她去那裡了……可真是巧合……」華恬咬牙切齒,「和今日這般,也是穿著一身粉色衣衫……只消讓我瞧一瞧,她身邊的丫鬟便知是不是她!」
「便是見過,也斷沒有這般生氣的道理。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事?」鍾離徹問道。
華恬想起當初那粉紅衣衫小娘子說的話,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若我沒有猜錯,那採薇,和姚卓乃是自小識得的青梅竹馬!」
當初姚琴在酒樓中與人吵嘴,她身邊丫鬟暗地裡說話,華恬一時興起,便凝神偷聽,不但偷聽到姚琴和丫鬟的對話,也偷聽到採薇和丫鬟的話。
那時,採薇肯定是因為姚卓再不能將她鳳冠霞帔地迎娶進門才悲傷而出走的,不想就那麼巧,竟和華恬走到了一處。可見,這老天,還有有眼的。
「小姐,公子與你自小青梅竹馬,必不會負了你的。現下你一聲不吭離了他,只怕他不知如何擔心呢……」
「他哪裡擔心我,說好的會大紅花轎將我娶進門,可如今、如今……」
「若不是……」「公子也不會能有這般身份地位……且公子一直對小姐一往情深,小姐也是知道的……」
「可又如何,我再也不能穿上鳳冠霞帔嫁給他了,那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公子不是說過了麼,那都是一個虛名。以後迎小姐進府,還不是什麼都是小姐的。」
這是華恬當日聽到的,採薇的丫鬟和採薇的對話。
如果裡頭說的「公子」是姚卓,那麼很明顯,兩人早就相識,早就情投意合。
可如此一來,葉瑤寧算什麼?
她傾盡深情追逐的愛情,最後甚至付出了性命,又算什麼?
而且,華恬不由得不多想,葉瑤寧的死,是不是真的因丫鬟不忿而下毒,而不是姚卓暗中下手!
姚卓和採薇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是將採薇弄進府,顯然是極愛採薇的。
鍾離徹不知道華恬心中已經回想起了那麼多,問道,「你可確定了?他們兩個果真早就識得,且從小青梅竹馬?」
華恬滿腔怒火,恨不得馬上到姚府上將姚卓千刀萬剮,她壓抑了怒氣,將當初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和鍾離徹說了。
雖然憤恨,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如今她滿心憤怒,未必能理智地做出推斷和決定,所以她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鍾離徹,讓鍾離徹判斷。
鍾離徹聽畢,問她,「你確定,那個粉色衣衫的女子,當真是方才離開那個?」
華恬很肯定地點點頭,「就是她。不過為了避免冤枉了好人,咱們可以查一查。」
「是該查,依我看來,這姚卓亦大有問題。他如今算功成名就,但仍舊將那小妾找回來,顯然是深愛至極。那麼,他對你那個朋友有幾分真意,就難說了。說不定你那朋友當初喝的毒酒,就是他計劃下的。」
為了給深愛之人騰地方,姚卓出手毒死葉瑤寧,也不算什麼難以猜測和理解之事。
華恬跟著點點頭,但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我也這般想的。可當初瑤寧死的時候,我就暗中查過,沒查到和姚卓有關係。」
「我安排人再查一次,將姚卓和那小妾的事都查一遍,若姚卓當真做了,總有蛛絲馬跡的。」鍾離徹說道。
華恬連連點頭,但顯然怒氣未消。
「好了,你也不消這般生氣。若姚卓當真害了你那個朋友葉瑤寧,你幫葉瑤寧報仇就是了。葉瑤寧已經不在世,無論你如何激動她都不會回來。」
華恬卻嘆道,「若我當初派人仔細去查一查那個姚卓就好了。不是普通的查,而是將他從小到大之事都查清楚。」
查清楚了,知道姚卓有個青梅竹馬,那她肯定會勸葉瑤寧不要嫁給姚卓的。葉瑤寧不嫁姚卓,就不會慘死了。
「你查出了又如何?我聽你說,葉瑤寧對姚卓,可謂死心塌地。既然如此,你未必能勸得動她。說來說去,也許是命中有此一劫。」鍾離徹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華恬愣了一下,又想了想,覺得鍾離徹說得也有道理。
簡流朱痴戀鍾離徹,但無論她家裡人如何怨念,她還是一意孤行。所以即便知道,即便勸阻,未必就有用。
「想明白了罷?等查清楚了,咱們到青州走一趟如何?」鍾離徹問道。
他去過青州,不過並非是和華恬一起去的。他想和華恬一起走青州山陽鎮走一趟,看看華恬以前生活的地方。
華恬看向鍾離徹,「我自然願意,不過卻不知你能不能挪出時間來。」
老聖人看著身體還硬朗,但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倒下,尤其是近來老太后身體越來越不好。老太后太老了,年後一直臥床,連開春時打算辦的壽宴,也都沒有辦起來。
老聖人和老太后畢竟母子情深,若老太后故去,他必然也悲傷。年紀大了,若心情鬱郁,怕是也撐不了太久。
「我看太后還能撐一些日子的……」鍾離徹卻說道。
然而他這話說了沒多久,宮裡就來了人,說老聖人急召他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