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702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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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鐘離徹回來,告訴華恬,老太后怕是熬不住了,臨死前希望能夠見雙城先生一面。一窩蟻  www.yiwoyi.com

    老聖人將他召進宮,便是與他說此事的,希望他能幫忙求雙城先生進宮,見老太后一面,完成老太后的臨終遺言。

    華恆和華恪兩人,也同樣被召進宮去說了此事。

    雙城先生到底是哪一位,華恆、華恪和鍾離徹心知肚明,可是該不該將人叫去見老太后一面,三人也猶豫不定。

    所以老聖人說出請求之後,華恆說,「回去商量一下,且一切以雙城先生的意願為準,若雙城先生不願意,他們不會強求。」

    「恬兒,你願意去見太后麼?」鍾離徹將宮裡發生之事告訴華恬之後,問華恬。

    華恬微微皺起眉頭,「我亦不知」

    她抬頭看向鍾離徹,顯然,鍾離徹希望她去見老太后一面的,但他自己似乎也有些猶豫不決。

    「你別管我,只說你心裡的意思。」鍾離徹說道。

    他和小時就經常在老太后跟前竄,自然對老太后另有一番感情。可是事情涉及到華恬,他不希望因自己的意願,而讓華恬做下決定。

    「不如我們去和大哥二哥商量一番再做決定?」華恬沉吟片刻問道。

    若是太后駕崩,老聖人肯定大受打擊,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去了。在新舊交替的敏感時期,多一層身份,會讓她多一份保障。

    畢竟無論如何,太子不可能對著雙城先生舉起屠刀。而雙城先生,看不慣太子,卻是可以說的。

    在畫壇上有那樣的成就,雙城先生有那個底氣說話。即便太子心裡不忿,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得罪天下士人。

    大周朝的名士,是天下文人學子之首。如今抑制世家,寒門庶族小地主等學子崛起,但這些人對名滿天下的名士,還是推崇備註的!

    第二日,夫婦二人便回到華府,和華恆、華恪商量要不要讓華恬將「雙城先生」這個身份公開。

    最後一致決定,讓華恬將身份公開。

    公開了,將來太子登基,也不敢對華恬做什麼。

    華恆、華恪現在在翰林院,也算有地位,但若說根基真的穩如泰山,那是玩笑話。華恬的另一個身份公開,怎麼也能讓華恆、華恪不會受到太大的打擊。

    只要度過新皇登基的混亂時期,將來華恆、華恪自然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崛起。

    當然,若新皇心胸足夠寬廣,壓根就不會對付華家。畢竟華家是純臣,肯定會擁護新皇的!

    不過,萬事都不可賭,若賭輸了,將萬劫不復。

    商議畢,由鍾離徹遞了帖子進宮,說和華恬先去見太后一面。

    老聖人很快允許了,還專門派了軟轎前來。

    鍾離徹牽著華恬的手,跟在老聖人身後,走到老太后病床前,鍾離徹道,「太后娘娘,徹悟來看你了。」

    老太后慢慢睜開一雙老眼,看向鍾離徹,「徹悟啊一晃眼你這般大了。哀家還記得,你小時候很是淘氣,每次進宮來都每個殿亂竄」

    她說得有氣無力,感傷無比。

    「是啊,徹悟還忘不了,在宮裡迷了路,竟跑到太后宮裡來了。」

    鍾離徹語氣有些哽咽,在父愛缺失的歲月里,這個老太后於他,差不多和老鎮國公夫人一般的位置。他小時在宮中亂竄,第一次便竄進了太后宮中。

    「你那時小小的跟皇兒小時一般,突然從柜子里走出來,一臉懊惱」老太后說著,輕輕笑出聲來。

    鍾離徹和旁邊的老聖人,都忍不住紅了臉。

    華恬聽見老太后這些話,心裡不禁慶幸,自己選擇了來這裡。只是不知,老太后知道是她,會不會失望。

    鍾離徹聲音沙啞地說道,「太后,你想見雙城先生麼?」

    「雙城先生?」老太后眸光亮了起來,半晌又有些頹然,「那等人,是不會肯屈尊降貴來見哀家的」

    鍾離徹牽著華恬,坐在了床邊。

    「太后,她肯的。她現在就來看你了。」鍾離徹低啞著聲音說道。

    老太后聽見,發亮的眸光連忙看向四處,急問,「他在何處?在外頭麼?怎能讓雙城先生守在外頭?快快請進來!」

    老聖人也是一臉吃驚,左右看看,最後看向鍾離徹。

    他很清楚,鍾離徹和華恬兩人進宮,並無他人。

    鍾離徹,難不成是在撒謊?

    不知道老聖人心裡在想什麼,鍾離徹伸手比向華恬,「太后,恬兒便是雙城先生。我的妻子,華恬,她就是雙城先生。」

    這一下,老太后和老聖人俱是吃了一驚,看向華恬,爾後異口同聲,「你撒謊——」

    雙城先生那等畫技,怎麼可能是一個年輕女子畫得出來?怎麼看,也有數十年功夫!

    「徹悟並不曾撒謊。」華恬在旁開口,她迎著老太后的目光,「我叫華恬,排行第六。我給自己起了字,雙城,我是華雙城。《聖人點花圖》《碧桃山佳人》,以及所有雙城先生的作品,皆是我畫的。」

    華恬聲音清晰,不急不緩,面對老太后質疑的目光,始終鎮定自若。

    她的表情太真實、太自在了,太后和老聖人看著看著,心裡竟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老聖人冷哼一聲回過神來,看向華恬,「你說你是雙城先生,可有憑證?」

    「最好的憑證,莫過於讓我當眾作畫一幅,聖人以為然否?」華恬笑道。

    「便讓她當眾作畫一幅,若是假的,便犯了欺君之罪,午門斬首!」老太后突然急急地插口。

    鍾離徹聽畢,眉頭一皺,就要說話。

    華恬卻一口答應了,「好,便到外頭罷。此處太暗,不利於作畫。」

    很快老聖人吩咐畢,準備了紙筆,又將老太后移到了宮殿中。

    華恬坐在畫架前,鎮定自若。

    「太后娘娘,你想我畫什麼?」華恬問斜躺在軟榻上的老太后。

    「便畫綾波塘的夏荷罷。」老太后沉聲說道。

    華恬點點頭,很快便埋頭作畫,將身邊的一切都忘了。

    老太后、老聖人和鍾離徹就坐在華恬身後及兩側,能夠看到畫紙上的情況。

    三人都沒有作聲,凝神看著華恬作畫。

    日行中天,華恬終於收筆。然後從腰間荷包拿出一枚印章,輕輕地在上面按了下去。

    她站起身,捏了捏脖子,回頭沖目光炙熱地看著自己的鐘離徹一笑,然後對老聖人和太后說道,「畫已作好,還請聖人和太后娘娘一觀。」

    老聖人目光幽深,對旁邊兩個宮女招手,宮女便上前一左一右,將畫架抬了過來,放在老聖人和太后跟前。

    聖人和太后細細端倪著落日中荷塘,半晌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雙城先生的畫作研究極深,一眼便能看出,這畫,的確是出自雙城先生之手。

    然而,畫是他們看著,由華恬畫出來的。

    難不成,華恬當真是雙城先生?

    華恬和鍾離徹牽著手走到兩人跟前,「凡是出自我手的畫,於落款處另有玄機,聖人和太后可多尋幾幅,細細觀之,再做對比。」

    說著她看向那幅《映日荷花》,「這幅《映日荷花》,便贈與太后娘娘罷。」

    老太后目光複雜地看向華恬,「哀家相信,先生並未撒謊。」

    她喜歡恪守禮教的女子,所以對於成親前和鍾離徹有過來往的華恬,向來是不喜歡的。雖然這個小娘子,聰明伶俐,又善作詩,實在是難得的才女。

    只是第一印象差了,之後怎麼也彌補不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不被她喜歡的小娘子,竟然便是名滿天下的雙城先生,擁有一雙會仙術的手,作出無人能及的畫作!

    雙城先生,一直讓她放在心底里,深深地敬重著。

    「朕亦相信。」這時老聖人在旁沉聲說道,他看起來雖然鎮定,但看向華恬的目光,還是震驚和複雜的。

    鍾離徹笑道,「太后和聖人相信了,那麼答應聖人之事,臣便算做到了。」

    「先生要走了麼?何不留下用膳?」老太后急道。

    華恬看向笑得開心的鐘離徹,笑道,「太后喚我六娘便是。在徹悟心中,你便如他的祖母一般,六娘自然也跟著敬重太后。」

    「好!好!」老太后十分高興,精神頭也好了許多。

    老聖人驟然得知華恬身份,又見母后高興,馬上大手一揮,命人準備御膳。

    之後眾人聊天,老聖人問起《聖人點花圖》。

    華恬笑道,「臣以為,聖人開創科舉,是惠及蒼生之大事,心中十分敬佩!大周朝疆域遼闊,需要人才治理國家。經過層層選拔而來的人才,比由世家推薦好得多。」

    她洋洋灑灑地將後世人對科舉的評價說了一通,說得老聖人滿臉自豪,老太后也連連點頭。

    人活在世上,爭的無非是名聲。老聖人作為帝皇,自然希望自己在民間能夠得到一個好評價,而不是歷任帝皇一般,毀譽參半。

    經過華恬分析,他也能想像得到,他開科取士,將會流芳百世!

    鍾離徹見老聖人高興,便又談起每年冬天天氣嚴寒,亟需提前做許多措施應對一事。

    老聖人聽鍾離徹提起,想起去年冬天民間之慘狀,不由得也重視了許多。

    華恬聽見,又道,「六娘曾研究過,此種冬天每年愈冷之狀,乃上天示警。若到夏季,南方洪澇與大旱,更是大凶之兆,或恐持續數十年。還請聖人慎重視之。」

    話說到這裡,她便沒有再勸說了。畢竟她是個「畫畫」「作詩」的文人,對於欽天監範圍之事,是不該知道得太多的。

    聽華恬說得嚴重,老聖人心中雖然懷疑,但還是留了心。

    畢竟什麼上天示警這種說話,還是很能唬人的。

    華恬和鍾離徹在老太后宮中用膳畢,便和鍾離徹告辭離宮。

    他們臨走前,聖人問,「六娘是否打算公開雙城先生的身份?」

    華恬點點頭,「我與徹悟、大哥、二哥商量過,邀請天下同道論畫,然後乘勢公開身份,不知聖人有何指教?」

    「並無指教,不過若是需要守衛,六娘莫要客氣!」老聖人爽朗一笑。

    華恬點點頭,和鍾離徹離開了。

    之後華恬借展博先生的名義,廣發帖子,通知畫壇上的名家,說雙城先生願在京城與眾同道論畫!

    此消息一傳出,天下震驚!

    畫壇上之人自然不必說,便是普通讀書人和士林之人,對此也是異常振奮!

    雙城先生要露面了,他要掀開神秘的面紗了!要知道,除了華家人和鎮國將軍、展博先生,還從來沒有人見過雙城先生啊!

    在外界一片沸騰中,鍾離徹將姚卓和採薇之事查到了。

    兩人的確是從小青梅竹馬,十六歲便私定終生。但姚卓進京趕考,成績並不算十分優秀,一直沒有任職,內心異常的苦悶。

    接著他和葉瑤寧認識,知道葉府的權勢對自己有幫助,便曲意逢迎,讓本來對他有三分好感的葉瑤寧,變成了有十分好感!

    後來,姚卓和葉瑤寧順理成章地結親,姚家人全部上京。留在故鄉的採薇也得到了姚卓暗中捎來的書信,書信讓她合家進京。

    進京之後,採薇才知道姚卓為了榮華富貴要另娶他人,心中自然難過不已。

    可兩人確實真心相愛,怎麼也不願意分開。於是採薇屈服了,她願意等,等姚卓將她帶進姚府,和她白頭到頭。至於是不是正妻之位,她痛苦地選擇了忽視。

    然而,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採薇心中十分難過。那一次她出走遇上華恬,正是因為心裡太難過忍不住爆發。

    姚卓深愛採薇,所以他想法子,讓採薇在城郊外住下來,並讓採薇等他三年。

    他知道,以他的年紀,三年後,葉家一定會勸說他納貴妾的。如此一來,他將採薇帶進府中,就順理成章了。

    「沒有證據證明姚卓毒殺了瑤寧麼?」華恬看著這些信息,有些失望。

    姚卓和採薇青梅竹馬,情深似海,她已經隱隱約約地猜到了。此刻得到證實,並沒有太吃驚。

    鍾離徹笑道,「有些信息,是口述的,並非寫在紙上。」

    「快告訴我!」華恬連忙看向鍾離徹。

    鍾離徹收起臉上的笑意,「我查到,姚卓少年時偷偷買過鶴頂紅,他做得很隱蔽,無人懷疑。後來他和一個書生起了爭執,曾經用鶴頂紅殺過人,只是沒人查得出來。葉瑤寧中的鶴頂紅,極有可能是他下的。」

    「果然是他!」華恬咬牙切齒。

    「此外,我們的人偷偷地將那個小妾迷暈了,審了一次。那小妾透露,姚卓在和葉瑤寧成親前,曾和她說過,讓她等著,他不會讓葉瑤寧活過洞房花燭夜的。」

    鍾離徹說到這裡,搖頭不止,嘆道,「那個小妾說,姚卓承諾她,姚夫人之位讓給葉瑤寧,但和他朝朝暮暮相伴的,只有蕭採薇一個。」

    「姚卓——」華恬憤怒了,一掌拍在桌上,「果然是他!」

    說著,眼眶忍不住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可憐葉瑤寧一片深情,卻交付給了一個狼子野心之人。最後還要被他在洞房花燭夜喝交杯酒時,下鶴頂紅毒死!

    鍾離徹伸手將她的手包在手心揉,低聲安慰,見她始終滿臉難過,便繼續道,「還有,你送給葉瑤寧添妝的那幅畫,在太子洗馬手中,太子洗馬原先買到過一幅你的畫,被姚卓送給聖人了。」

    「這賊子——好深的心機!」華恬紅著眼睛,恨不得將姚卓千刀萬剮。

    姚卓怕葉家和她這裡會懷疑,所以和太子洗馬換了畫才獻給老聖人,真是好手段!

    「別生氣,你想如何幫葉瑤寧報仇?」鍾離徹問華恬。再不轉移她的注意力,她不知得傷心難過到什麼時候。

    華恬磨牙,「有沒有罪名讓他流放,我們在他流放的時候,再尋他算賬?」

    她雖然憤怒,但還算有些理智。姚卓畢竟是朝廷命官,他們不可能直接將人拿了來的。

    「可以,我會儘快辦。」鍾離徹說著,又對華恬道,「你切記事先跟葉家通氣,讓他們到時別出手幫忙。」

    華恬點點頭,心情更悲傷。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葉夫人開口。

    姚卓親手毒殺了深愛他的葉瑤寧,卻還利用葉家在京城紮根,得到官職,仕途光明。

    葉家人得知這個消息,該如何的難過和痛苦?他們能夠忍得住不提前露出馬腳麼?

    「先讓姚卓下了大牢,我再告訴葉夫人。」華恬低聲說道。

    鍾離徹點點頭,將華恬抱住低聲安慰。

    沒幾日,姚卓辦差時忽然犯了大錯,連老聖人也驚動了,一道聖旨將他打入天牢。

    此消息傳出,華恬坐了馬車,帶著檀香和茴香拜訪葉府,她昨日便已經提前下了帖子的。

    到了葉府上,華恬直接去見葉夫人,見葉夫人難掩焦急。

    「縣主,你聽說了麼?姚大郎他怎會怎會」葉夫人一見華恬,便如是說道。

    華恬見狀,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該死的姚卓,葉夫人將你當做半子一邊對待,你卻將葉瑤寧殺害,你簡直狼心狗肺!

    見華恬眼眶發紅,葉夫人吃了一驚,「縣主,你怎麼啦?」

    「我們坐下來說話。」華恬拉著葉夫人坐下來,這才看向葉夫人,「姚卓出事,是我做的。」

    「你說什麼?」葉夫人大吃一驚。

    華恬道,「我會告訴你原因,你去將員外郎與瑤寧的哥哥請來罷。」

    「你」葉夫人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看了華恬一眼,很快走了出去。

    約莫一盞茶時間,葉氏夫婦和葉瑤寧的兄長皆到場了。

    華恬看向幾人,「姚卓被打入下牢,是我做的。之後他會被流放三千里,我們在他流放途中,將他劫回來。」

    「敢問縣主,既然要救,怎地還要讓他進大牢?」吏部員外郎問道。

    華恬道,「我並非救他,不過是想將他交給你們處置罷了。」

    說完,將之前查到之事,一一道來。

    「什麼——」葉夫人臉色發白,差點暈倒。

    「啊」葉瑤寧兄長拍案而起,高聲長嘯,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賊子——中山狼——」吏部員外郎咬牙切齒,雙目噴火。

    「六娘,你與瑤寧是好友,你說的是真的麼?我的瑤寧,果真是被姚卓毒死的?求你一定要說真話,莫要騙我!」葉夫人老淚縱橫,握住華恬的手,哀求道。

    華恬忍不住也流下淚來,「我怎會騙你,你們放心,我到時將姚卓交給你們,讓你們再問他一遍。」

    「瑤寧」吏部員外郎用手遮住了雙眼,哽咽著道,「是爹爹害了你,爹爹不該讓你退婚的」

    華恬道,「還請諸位莫要太過難過,如今最要緊的是幫瑤寧報仇。若蕭採薇或者姚家人上門來求助,還請莫要幫他們,也莫要將此事泄露,免得中途除了差錯。」

    「這是自然,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縣主儘管吩咐。」葉瑤寧兄長難忍痛苦地說道。

    華恬又細細叮囑一番,讓他們莫要幫姚家,也不要露出馬腳,這才告辭離去。

    之後,她同樣去了容府和姜府,將此事告知林新晴和趙秀初。

    林新晴和趙秀初知道,當場就落淚了,對姚卓恨得咬牙切齒。

    沒過兩日,姚卓被判流放,很快被押著,離開了京城,往西北而行。

    姚家人求了數次葉府,葉府由吏部員外郎接見,表示已經使了許多手段,但幫不上忙。

    吏部員外郎想起葉瑤寧忍不住悲傷,所以見客時眼眶紅紅的。便是極端挑剔的姚家人見了,也不好說葉家不肯幫忙。人家都為姚卓紅了眼眶,這還不夠說服力麼?

    很快,姚卓在流放途中被劫走,最後被帶到了京城郊外一個大院裡。

    晚間,華恬和鍾離徹,林新晴、趙秀初、葉家人,通通現身,審問姚卓。

    姚卓見了這陣仗,如何不明白?但他仍舊裝作一無所知,為華恬等人為何捉他。

    華恬讓帶來的一個擅長逼問之人「照顧」姚卓,那人只用了一兩種手段,姚卓便快快地招了。

    他咬牙看向葉家人,「瑤寧喜歡我,希望做姚夫人。我滿足她了,她嫁過來,拜了天地,不就是姚夫人了麼?我滿足了瑤寧的願望,你們何故如此待我?」

    「你這賊子,你殺了瑤寧,你還敢如此狡辯?」葉夫人從旁邊拿過燒紅的鐵,直接印在姚卓的臉上。

    姚卓發出慘呼,口中仍叫道,「我又不喜歡她,我為何要和她過一輩子?我給了她名分,這還不夠麼?」

    「你該死——」

    姚卓被折磨一晚上,第二日天蒙蒙亮,終於悲慘地死去了。

    葉夫人還想弄死蕭採薇,最後被她夫君吏部員外郎阻止了,「此事畢竟沒有她從中慫恿,我們便放過她罷。她知道實情,卻不曾告知我們,守一輩子寡便算我們對她的懲罰了。」

    解決了姚卓一事,華恬等人又過了大半個月才恢復過來。

    大半個月後,畫壇上但凡有些名氣的人,俱已匯聚京城。還有不少出名的才子,也都來了。

    展博先生也來了,華恬是怕到時有人不信服,所以讓展博先生來壓陣的。

    到了規定的日子,城郊碧桃山下擠滿了人,全都是來看雙城先生的。

    由展博先生主持,請華恬到台子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畫。

    許多人不解展博先生之意,看著華恬作畫都有些好奇,紛紛低聲議論。

    但當華恬畫出一幅畫之後,便有人看出來了。

    「這種手法和雙城先生的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會像雙城先生一樣作畫?」許多人表示震驚和不解。

    畫被掛起來,讓許多人上前觀看。

    所有看過的人,都震驚了。

    等大家的疑惑到了頂點,展博先生才出來宣布,華恬便是「雙城先生」!

    許多人愣了許久才有反應,紛紛嚷著不信。

    可才嚷完,又一愣,方才他們親自看著華恬作畫的,這沒有假!

    可是要他們相信,一個年二十的小娘子,竟是名滿天下的雙城先生,又太過虛幻。

    展博先生哈哈大笑,「諸位,莫非爾等是以年紀論英雄的?」

    這話問倒了所有的人,是啊,難道一個人的才華,是看年齡的?

    華恬在台上,看向台下,「我知諸位不信我,但我的字,的確是叫雙城。市面上所有雙城先生的畫,皆出自我之手。一個月內,我在此任諸位挑戰,當然,僅限繪畫領域。」

    許多人摩拳擦掌,等待著要揭穿華恬的真面目。

    可是一個月過去之後,所有人都服了,也都相信,華恬的確便是名滿天下的雙城先生。

    當得到承認之後,京城裡的士人圈子、貴婦圈子,瘋了一般,都前去拜訪鎮國公府。

    華恬不得不閉門謝客,她接連一個月招呼那麼多人,已經有些疲憊了。

    淑華公主得知,看著自己那幅畫,笑了,「難怪難怪」她一直疑惑,雙城先生何時見過她,又怎麼聽華恬的勸,幫她作畫一幅,且花了這麼多心思。

    她的幼女,小郡主也看著那幅畫,「阿娘真心相待,交到了了不得的朋友。」

    林新晴和趙秀初皆異常震驚,翻出華恬贈送給自己那幅畫,久久不語。她們的好友,竟然是名滿天下的雙城先生,壓得畫壇上其他人喘不過氣來!

    至於鎮國公府內的,沈氏恨不得搬來華恬這裡住,和華恬打好關係。其餘幾房,也都紛紛上門來。

    畢竟是家裡人,華恬不得不每一房送了一幅畫。

    但來鎮國公府上拜訪的人太多了,華恬最後不得不和鍾離徹搬出了鎮國公府,回到鎮國將軍府,終日閉門謝客。

    三個月後,太后崩,百官盡皆入宮服喪,華恬身份的事,才慢慢消停下來。

    太后原本就活不了多久的,還是見了華恬,親自見華恬作畫,才多活了幾個月。

    在宮裡,太子和皇后見到華恬,皆表現得異常的客氣。

    之後兩年,華恬一直留在京中,她又為鍾離徹生下一個兒子。而鍾離徹在華恬懷孕後離京,到西北駐守了一年半,又被召了回來。老聖人病重了。

    這年的隆冬,老聖人終於撐不住,駕崩了,臨終前傳位給太子。

    太子登基,並沒有對朝中百官做什麼大動作,他對華家和鎮國將軍府,採用了老聖人臨終前要求的,繼續重用。

    後來,華恬乾脆帶著三個兒子,跟著鍾離徹一起離京到西北生活。

    以她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再和京里的貴婦苦心應酬了。

    又過了一年半,她終於生下了一個女兒,喜得鍾離徹跟什麼似的。

    有藍媽媽幫忙照顧,八婢又來了幾個,華恬照顧幾個孩子並不費勁。

    等到女兒一歲多了,鍾離徹遞了摺子回京,拿到了假期,和華恬南下回青州山陽鎮。

    途徑一處時,她突然想起一事,便和鍾離徹商量,臨時改了道,到一個大城的小鎮住下來。

    第二日,夫婦二人一起離開小鎮,往一個山清水秀的村莊而行。

    夫婦倆均有武功,很快便到了村頭,沿著一條大路走進村子裡。

    此時正值金秋,稻田一片金黃,山上也掛著紅的、黃的果子,雖然不算豐收景象,也比許多地方好了。

    小冰河時期來臨,年景越發不好。幸好新皇登基之後,在老聖人的基礎上,參照華恆、華恪的方針做了許多準備和安排,讓天下黎民百姓日子不至於太難過。此外,又有一善堂廣為布施和接納難民,百姓的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一路行去,見村中許多人埋頭收割稻穀。他們見到有外鄉人前來,皆熱情地打招呼。

    華恬和鍾離徹皆回以招呼,往村西而行。

    不想才拐彎,看到一個俏麗的美婦帶著一個小丫頭迎面走來。

    兩方人馬見面,俱是一愣。

    那美婦一愣之後,怔怔地看看鐘離徹,又看看華恬,臉上神色異常複雜。

    「流朱,我聽說你成親了。」華恬心頭髮酸,輕聲說道。

    轉眼幾年過去了,她對簡流朱,再沒有了當初那種種複雜的感覺。

    「托你的福」簡流朱眼眶一下紅了。看到華恬,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年擄她的人,肯定是華恬指使的。那些人將身無分文的她扔到這個貧窮偏僻的山村,便再也不管。她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經歷過這樣貧苦的生活?

    原本是心若死灰,該自盡的。上吊之後,卻被一個獨住的老婦人救了回來,她反而想開了。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她還是想活著,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

    這裡太窮了,常常餓得她手腳無力,她才知道,原來還有人為吃一頓飽飯而苦苦掙扎。所謂的愛情,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談的。

    她吃了許多苦,學了很多以前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知識,才終於讓生活好轉。之後,識得良人,一起奮鬥,最終過上了富裕的日子。

    「我雖然不該指定了路給你,可看到你這樣子,我一點也不後悔。」華恬笑起來。

    簡流朱看著華恬,一下子又想起京城裡那些花團錦簇、夢幻卻又空虛的生活,有恍如隔世之感。

    華恬將她送到這裡,也許真的是正確的。

    「當初我上吊,你的人也不管我,可真夠狠心的。」簡流朱說道。

    華恬笑道,「不是如了你的願麼。」

    「走罷,多年不見,到我家裡坐坐。」簡流朱轉身帶路。

    她再次見到鍾離徹,仍然會為他的英武和英俊而目眩,可卻不會心動了。她找到了一個人,會愛她寵她,為她悲傷而悲傷,為她難過而難過。那個人,和她並肩而行,一起走到了今天,還將走完一輩子。

    她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雖然不是少女時代迷戀的那一種,但她很感恩。

    簡流朱的夫君,是一個書生,或者說是一個儒商。為了簡流朱,他放棄了科舉,與她並肩作戰,創下了產業,有鋪子,有田莊。

    家境富裕之後,夫妻二人仍然回到村子裡生活,因為喜歡這裡的寧靜和與世無爭。

    因為他們夫妻倆,這村子裡的人,日子過得尚好。

    得知華恬的身份,簡流朱的夫君朝華恬大大地作了個揖,「並非拜縣主的才華,而是拜縣主及華家人的善心。一善堂若有任何需要,某定傾盡全力。」

    華恬感謝了他,又說了他帶領村裡的村民過上好日子,也是一種善心。

    當晚,華恬和鍾離徹在簡流朱家裡住了下來,兩人同榻而眠。

    兩人談了別後的許多事,華恬又將葉瑤寧為姚卓所毒殺告訴簡流朱,並說自己已經報了仇。

    聽到葉瑤寧竟是姚卓所殺,簡流朱很是震驚,當下就流淚了,徹夜未眠。

    她和葉瑤寧亦是識於微時,比華恬的感情還要深厚得多。

    想到她那個感情極深的髮小,竟然被最愛的人在洞房之夜親手毒殺,簡流朱的心無法平靜下來。

    第二日,華恬和鍾離徹離開,邀請簡流朱夫婦到鎮上住一晚,見一見她幾個孩子。

    簡流朱雖然精神不好,但也勉強收住了,隨華恬前往鎮上。

    他們夫婦在鎮上住了一晚,便回山村去了。

    臨分別之際,華恬看向簡流朱,「這麼多年了,你該回京一趟了。」

    簡流朱的父母,林新晴、趙秀初,都是應該見的人。

    簡流朱看向站在身旁的夫君,對華恬笑道,「等村里收割完,我們便上京。」

    隨後揮手作別,兩人上了馬車。

    夕陽灑下來,漸漸遠去的馬車被渡上了金色。

    如同曾經過去的、無限美好的年華,失落在時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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