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傳 第17章 女鬼（二更）

    鬼仙！難道鬼也能成仙？董永來不及多想，轉身就向著虛真境入口處跑去。

    入口雖在女媧神像之下，距離門口不過數步之遙，但董永卻覺得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反而離那入口越來越遠！

    回頭一看，那女鬼仍舊靜靜的站在原地，自己卻離她越來越近，頓時明白定是中了這女鬼的法術，急忙一拍胸口，喊道：「綿綿，凍她！」

    綿綿見爹爹有危險，連忙嗯嗯一聲從他懷中飛出，站在他的肩膀上，鼓著臉頰向著女鬼狠狠吹了口氣。剎那之間，董永身後的河水竟在這瞬間便層層結冰，將那女鬼牢牢凍在裡面。

    「綿綿好樣的！」董永只覺腳下一輕，眨眼之間就已疾跑到了入口之處，這才鬆了口氣，在綿綿小小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抱著她躍進虛真境中。

    「爹爹，綿綿可不是能夠隨便親的哦！」綿綿爬到董永的肩膀上，抱著他的脖子撒嬌道。

    「哦？」看著她鼓著臉頰的模樣甚是可愛，董永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為什麼啊？」

    「以前有個人對綿綿說，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親綿綿...」

    董永忍笑道：「那綿綿最親近的人是誰呢？」

    「好像是爹爹哦...」綿綿咬著手指恍然大悟道。

    「喂，徒弟，你...」

    董永向前方看去，才發現師傅站在遠處的螢火樹下，身後藏著一大群人，大頭、烏龜那幾隻妖怪和一群孩童都躲在那裡偷望著自己。

    而且，師傅為何一直指著自己，董永心中納悶。忽然，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氣自身後洶湧而至，這一瞬間，董永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

    原來，女鬼就在董永的身後，靜靜的看著董永與綿綿歡快的聊天，只是，越是溫馨，就越是有無窮的恨火自她心底滋生、膨脹。

    董永深吸口氣，將綿綿抱入懷中，一隻冰寒刺骨的慘白手掌按在他的後心，女鬼滿頭長髮的頭顱伸至他的左方，幽幽一嘆，就連聲音聽起來也是冰冷無情，「你說，人與鬼，哪個更可怕些？」

    事到臨頭，董永心中反而沒有一絲恐懼，想了想答道：「鬼再可怕也不過殺人而已，人之可怕卻是人心莫測、玩弄人情，殺人於無形。」

    「很對，不過，」女鬼詭異一笑，「今日你必死！」

    女鬼慘白的手掌緩緩向前一伸，董永只感覺似有如山般的壓力猛擊在他的後心，身體不由自主的凌空飛起，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向著不遠處的桃花林中飛去！

    董永低頭看看自己塌陷的胸膛，慘笑一聲，緩緩閉上眼睛，想著自己難道就這樣死了？與其說是不甘心，不如說是未盡興，世間繁華，關山萬里，自己還未走過一遍呢，實在是，不甘心啊！

    桃花林中，落英繽紛，董永準確無誤的落入那一池乳白色的靈月之精內。

    「爹爹！爹爹！」綿綿在池中焦急的游來游去，大大的眼睛泫然欲泣，「爹爹你快出來啊！」

    「徒弟！」張天羽撇下一眾妖怪孩童，急忙躍至湖邊，頹然的跪在池邊，呆愣的盯著池面，無神的雙眼隱隱有水霧泛出，一陣前所未有的疼痛如同利劍一般貫穿了她的心扉，痛苦而又陌生。

    這一切，都怪我啊！若非自己帶他來這月神宮，若非自己讓他獨對強敵，若非自己害怕天庭巡查使的發現而猶豫不決，若非...他又怎麼會！

    無盡的痛苦、無盡的憤怒將她從未動過的凡心深深淹沒，虛空之中隱隱有佛光閃爍，陣陣吟唱猶如仙音陣陣，一把金黃色的菩提葉狀長劍自虛空之中凝現，伴隨著仙歌佛吟，卻靜不下玉華真君此刻被殺戮支配的心。

    虛真境，桃花林，月靈之精內，殷紅的鮮血漂浮在乳白色的水面上，漸漸地，鮮血緩緩流動，化作條條細絲，相互繚繞、穿插，竟結成了一個血色的圓形陣法！

    張天羽手持菩提一葉，皺眉看著這池中奇景，「這是，解封？」

    陰陽逆轉的虛真境中，首次出現了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的奇異景象，桃花林內疾風驟起，無數花瓣被卷至空中，繞著池水旋轉不休，似在等待那久違臨世的君王！

    殷紅的陣法閃耀著猩紅的光芒，乳白色的池水猶如一面被打碎的鏡子，漸漸支離破碎起來。

    一個滿頭白髮的女子，全身閃耀著如月般的光華，未著寸縷，抱著臉色慘白的董永，自陣法之中緩緩升起。

    漫天桃花於空中跳著朝聖般的舞蹈，圍繞著那女子，化作一身華美繁複的桃花裙。

    白髮女子抱著董永，靜靜的跪坐於水面之上，緊閉的雙眸緩緩打開，便在那眨眼之間，似有星辰的生滅，又似有美麗的永恆，另每個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不願醒來。

    她修長的雙手撫摸著懷中董永蒼白的臉龐，悠悠一嘆，仿佛能夠聞到一股醉生夢死的味道，令人沉迷於這無盡的溫柔中不可自拔。

    「你怎可如此不小心呢？」白髮女子輕皺眉頭，微微嗔道。微微低下頭去，幾屢雪白的髮絲滑落，於微風中輕輕浮動，櫻紅色的嘴唇緩緩印在董永的唇上，停滯良久。

    在這溫柔的輕吻之下，董永蒼白的臉頰漸漸紅潤起來，一股無形的生機與造化之氣籠罩在他周身，一點一點的修復著他殘破的身軀、破裂的心臟。

    許久，唇分，一滴晶瑩的眼淚自白髮女子眼中流出，滴在董永的唇上，而他，又是否能品嘗出其中蘊涵的無盡的苦澀與絕望？

    「多少年了，終於等到了你，我辰月說過，你的命是我的，而你，只能死在我手中！」

    「爹爹！爹爹！快醒醒了！」綿綿爬在董永的胸口，不停的搖著他的頭。

    白髮女子辰月抿嘴微笑著看著綿綿，輕聲道:「綿綿，還、認得我嗎？」

    綿綿疑惑的想了想，乖乖的搖了搖頭:「綿綿只認得爹爹……」

    果然啊，辰月嘆息，往事湧上心頭，愛與恨仍舊刻骨銘心，望向董永的目光痛恨而溫柔。

    「爹爹！你醒了。」綿綿高興的磨蹭著他的脖子。

    董永詫異的睜開眼睛，竟然感覺身上毫無一絲疼痛，更令他驚訝的是，此時此刻，自己竟被一個女子抱在懷裡！他抬頭仔細看去，見這女子眉目之間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既有一種令人一見心安的魅力，也有一絲深藏的絕望與哀傷。

    辰月與董永的目光相接的一瞬，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似是有無盡的寒冰將她的情感牢牢禁錮！她猛的從水面上站起，將董永丟至岸上，滿身的桃花震盪飛舞，仰天瘋狂的長笑起來，似喜似悲、似恨似怒！

    辰月凌空飛起，似立於幾天之上，高舉右手，天地之間頓時風起雲湧，整個虛真境中的靈氣全都震盪起來，漫天雲氣齊聚，凝成一隻如山嶽般的大手。

    這手從地上橫掃而過，不過轉瞬之間，已將那紅衣女鬼牢牢束縛在手心。

    巨大的手掌捏著渺小得如同螻蟻的女鬼，將她送至辰月的面前。

    「我的子民啊，原來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辰月用一隻手將女鬼的長髮梳至身後，靜靜的盯著她面無表情的慘白容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