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原本對這樣的愛情和親情就看的不重吧。」雨桐低啞的嗓音說道。
「我只是說我自己的看法,其實我最近總對你發火,我是氣自己沒法改變你。」李輕舟靠在石椅的背上,聲音破顯的有些無奈,「我原本以為,你是那種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挺身而上的人,你小的時候,撿走被我父親丟掉的蜘蛛,撿走的時候,我聽著你對謝銘星說你怕這蜘蛛死掉,後來你撿回的大花,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溫阿姨總是在茶餘飯後抱怨家裡的小孫女,喜歡餵養一些不明來路的動物,瞧著大院裡面的李子樹,被蟲子蛀了,會自己拿著小鏟子,拎著一桶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石灰去殺蟲。」
雨桐靜靜的聽著。思緒卻不知飄向哪裡。
「為什麼你對植物和動物的愛護,都能這麼的純粹,可是對人,卻總是防備著呢。」李輕舟輕聲說著,遠處飛來的泡泡,在碰到他額頭的時候「啪嗒——」一聲碎了。
數不清的泡泡,在空中飛舞,陽光的照射,彩虹一般美麗。
雨桐伸出手,觸碰道飄過來的泡泡,破裂的水汽在眼前暈染開來。她轉頭,瞧著遠處三五個女孩子,背著小包,一路奔跑,手中的泡泡自動的因為有風,一路飛揚開來,煞是好看。
「我不知道……」很多話想說出口,到了嘴邊,卻只留下一句,我不知道。
李輕舟似乎覺得他的話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有些無力的說道:「雨桐啊,你的心到底什麼事後才能為了人,而熱一次呢。」
她瞧著遠方,飛揚的少女們,在七彩的泡泡中奔跑,只覺著這世間再美好的東西,也不過如此了。不禁想到,她也不過是這半大的少女而已。年方十八,小說裡面常說的,青春年華,正當美貌的時候。是啊,自己一直自我催眠,因為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不能讓溫家沒了臉面,自願離開,做的很是堅決。
可是自己在最後離開的那一夜做了什麼,和小叔叔一夜溫存,有孕在身,李輕舟讓自己打掉,自己也不願意,還想生下來。
有時候也不是她不願意去爭取,只是又害怕這爭取來的幸福短短的消散,她對肚子裡面的孩子,傾注的愛並不比年長的女子懷孕而傾注的少。因為生下來了,無論男孩還是女孩,他都將成為她的血脈至親。
她總是習慣性的去接受所發生的一切,從小父母雙亡,讓她接受只有爺爺一個人的事實。六歲爺爺過世,讓她接受要在溫家生活的事實,可是她從小就知道,雖然有溫家的收養,卻隨時可能失去這些,所以她一直游離於這半溫情半寄居的感情之間。
直到小叔叔回來,她想去愛,可是卻對付出的愛並不及小叔叔付出的多,她是愛小叔叔的,可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就這樣義無反顧的逃走了,逃到她覺得安全的地方,看著他在家裡因為她的關係,和父母爭吵不休,被旁人算計。
面對他的關心,面對他的電話,不接不看不回復。甚至在來了武漢之後,把原來的卡也給扔掉了。
「雨桐,我是喜歡你,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溫路珩在一起,就讓我來照顧你吧。」李輕舟鼓起勇氣,看著她的漂亮的側臉說道。
「李小叔,我……我肚子裡面是小叔叔的孩子。」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或多或少能夠感知出李輕舟的情誼來,只是由於心有所屬,加之她這原本彆扭的性子,一直沒有挑破。
「丫頭,如果你願意,等你成年,我娶你,連著你的孩子,也叫我爸爸。」李輕舟說道,他知道以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女人們會前仆後繼的來,可是心底那一片柔軟,總在那夕陽下,咬過一口的小蘋果遞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發了芽。看著她一天天的長大,心卻沒法在落在別處,從小時候的寵愛,到待她成年之後的摸摸關心,到現在看著她,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痛起來,想要好好照顧她。
她沉默著,以往的她一直覺得拒絕別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她猶豫了,她不知拒絕以後會不會不在有這樣的一個李輕舟呆在自己身邊。這個時候的她,才發覺自己以前真是幼稚的可笑,那麼殘忍的拒絕謝銘星,以至於他小半年都不回北京,可是她居然沒有太強烈的愧疚感,這一次,她心裡的愧疚感無限蔓延開來,讓她有些喘不上來。
李輕舟現在已經漸漸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她並非外表看上去的活潑靚麗,她的內心已經糾結複雜到他難以想像的境地了,而這些在她看來複雜的事情,他卻覺得能特別簡單的就解決,可是卻被她自己繞道一個死胡同裡面,不管如何掙扎,都沒法脫身,只能讓她自己越陷越深,在這種愧疚,自責與無奈,感恩,愛情與親情之間,慢慢磨滅的更加沉默。
「姐姐好漂亮,花花給你。」一個約麼三四歲的小正太,圓圓的眼睛,手上拿著一朵小野花,黃色的小花,一臉盼望的遞給她。
她瞧著遠處,似乎孩子的爺爺,在後面追著,有些喘息的喊著:「慢點跑,慢點跑。」
「謝謝~」她彎下腰,接過小花兒,露出甜美的笑容。
「不好意思打擾了。」小孩的爺爺過來,抱起小正太,抱歉的說道。
「沒事。多謝你的花花。」雨桐把黃色小花接在手上,搖了搖說道。
小正太被爺爺抱著,努力的轉動身子,回過頭來,對著雨桐一眨眼,給了個飛吻,奶聲奶氣的喊道:「姐姐,我喜歡你。」
雨桐被逗笑了,對著他回了一個飛吻。
小正太走後,整個氣氛似乎變的不那麼沉悶起來,李輕舟用儘量輕快的嗓子說道:「丫頭,溫路珩三天後,六月五號在國宴大廳,和張婉婉舉行訂婚儀式,你要去嗎?」雖然她沒有回答他剛才說的兩人在一起的意見,可是這件事情還是要告訴她的。
「溫爺爺和溫奶奶也同意了嗎?」她拿著黃色小花,別在耳後,越發顯得嬌俏起來。
「你知道的,我們李家,和文家,一個是政治局常委,一個是軍委常委,原本就是不屬於同一派別的,我知道的並不多。」李輕舟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能夠在國宴大廳舉行訂婚儀式,想來溫家長輩肯定都是同意的。」
「那去去吧,只是見見,不做其他之想。」雨桐說道,她似乎心結突然解開,對著他說道:「其實,也許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和小叔叔在一起的,也是我說的瞞住溫爺爺溫奶奶,以前我從未發現自己身體的劣根性居然這麼根深蒂固,這段感情來之不易,可是我居然這麼輕易的就放下了。」
「是啊,你放下的讓我都覺得出乎意料。」他說道。
「除了溫奶奶的養育之恩以外,我在離開之後曾經幻想著,是不是過幾年回去,就能被接受了呢。」她盯著他的眼睛,自嘲道:「是不是蠢哭了。」
「是的,很幼稚。」李輕舟不假思索的批評她道,「簡直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了。那你這次回去是去幹什麼,就去看看嗎?瞧他最後一眼,他又沒死,有什麼好瞧的。」他生氣的說道。
雨桐笑了出來,「李小叔,回去瞧瞧就不成嗎?難道非要大鬧訂婚宴,讓溫家張家都下不了台麼?」
李輕舟嘴角揚起,「這樣才好了,咱們這圈子啊,多少年沒出什麼大新聞了,沒準大家就指望著你們這點茶餘飯後的談資打發這無聊的光陰呢。」
「還說我貧嘴,你瞧瞧你自己這張嘴,可不是比我還厲害,我可算是知道李爺爺為什麼喜歡追著你打了。」她笑著道。
「矯情的很,要是我是你的話,我就等孩子生下來,回去殺他個措手不及。」李輕舟說道。
「你以為還是武俠小說,女子抱著孩子回去,還能給個妾的地位啊。」雨桐沒好氣的說道,「在說了,其實我就算孩子生了下來,也沒打算給溫家養著。」
「我啊,現在可就完全看不懂你了喲,孩子他爹都要訂婚了,你卻還只是去看看訂婚宴,搞的好像你是想去看熱鬧一樣。」李輕舟無可奈何的說道。
「哈哈哈。」她大笑一聲,「沒準,我還真是準備去看熱鬧了的。」
「真不懂,你什麼時候是真開心,什麼時候是故作開心。」他調侃的說道,起身,「走吧,回去吧,下午約了醫生檢查,回去午休一下吧。」
她點點頭,起身,將毛毯拿在手上,兩人往酒店走去。
整個氣氛似乎又回到了起初其樂融融的狀態下,只是李輕舟眼裡似有若無的憂傷,和他語調的輕快,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她,發覺了,卻不想說破。
因為這段情,自己已然欠下,說破,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就算是這假裝的快樂,她也覺得好過那真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