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前世姻緣今生債

    噗噗——嗶——噗噗——

    張曦月面前種著一顆奇怪的植物，五尺高，呈翠綠色，花盤不斷對遠處魔獸吐種子。每當種子擊中，魔獸全身麻痹，轟然倒地。

    少女坐在旁邊，看這自稱「傅玄星」的年輕修士動手，眼神帶著異樣。

    「喂，你倒是攻擊啊？」

    張曦月眼看魔獸越來越多，連忙又種下一顆靈植。

    少女溫吞吞道：「我們進行體驗模式，出不了事。你稍微拖下，等會兒有人來救。」

    張曦月看她沒心沒肺的模樣，氣呼呼地，無奈又種下一朵釋放寒冰的「青瓊花」。

    嗖嗖——

    冰箭從花蕾噴出，一頭頭魔獸倒地。

    沒一會兒，有位劍仙從空中飛下。他噼開二人旁邊的山洞通道，徑自飛進去。

    少女眼睛一亮，拉起張曦月緊隨其後。

    「等等，我的花——」

    張曦月看到門口三顆靈植，痛心不已。

    「回頭完成任務，我們再回來找。放心，蓬明不敢扣下不給。」

    兩人跟著劍仙往裡走。

    一路上，張曦月看到漆黑洞內爬滿黑色藤蔓。

    她眼睛放光：「是九陰藤的衍生版？」

    說著，她打算上去移植。

    「別亂來。這些東西是萬幻城所有，我們不能隨意破壞，回頭要賠錢的。」

    攔住張曦月，少女繼續帶路。

    張曦月按下心中想法，思道：沒關係，回頭去找萬幻城的主人買。不信買不來。

    望著前方身材苗條的女孩，張曦月心中一動：「說來，尚未知曉姑娘芳名？」

    女孩身子一僵，迴轉看了一眼「傅玄星」。

    靈機一動，女孩狡黠道：「我叫伏弦桐。」

    伏？

    張曦月心中一突。

    貌似傅玄星過去這些年，就在一個姓伏的修真家族客居？

    不會真是師兄熟人吧？

    可如果是認識的人，為什麼沒有揭穿我？

    沒等她多想，少女迅速握住張曦月手腕。

    「快蹲下！」

    二人躲在鐘乳石後，看著那位劍仙和一位魔頭對話。

    「跟我走。現在離開，一切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悅耳輕柔的女聲在黑紗下響起。

    張曦月一愣，低聲道：「這魔頭是女的？」

    「對，應該是蓬明說過的，一些奇怪的仙魔之戀吧？」

    女孩左右尋覓，終於在鐘乳石底座看到一個印記。恰好和他門票地圖上的標記相同。

    伸手在底座周圍摸索。

    卡察——

    機關開啟，一處暗格彈出黑金色鑰匙。

    張曦月也反應過來，按照自己的門票地圖尋找，但周圍並沒有和她有關的信物。

    「你這張地圖好像需要去另一個通道，我帶你過去。」

    女孩拉張曦月打算離開，但張曦月擺擺手，盯著眼前的仙男魔女，正緊張看著二人的交流。

    經過一番訴情表白，並展現彼此立場後，這對情侶開始大打出手。

    張曦月看著神情不忍，繼續打算出去阻攔。

    可因為這是早就安排好的劇情，她只能眼睜睜干看著。

    「伏弦桐」打著哈欠：「這麼無聊的東西，你也喜歡看？」

    等了一會兒，二人身負重傷，雙雙倒地。

    張曦月走過去，她看到二人斷臂流出的血水混在一起，再不分彼此，又是一陣傷感。

    突然，地上的血跡冒出金光，浮現一行字。

    「一去星天往事空，來生相見不相識。」

    隨後那行字變成茫茫雲靄，彰顯這對仙魔怨侶來時的情景。

    一個是渡船的船夫，一個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雖然因為一場大雨，二人同在一處渡口躲雨。但只是微微點頭，雨歇雲散便各自離去。

    這故事應該不是蓬明的手筆？好像是極光城前些年刊登的一則言情故事？

    看到張曦月痴痴看著幻境，眼角抹淚，「伏弦桐」心中一陣膩歪。

    「哭什麼，這是假的！當年有沒有這倆人都兩說呢！」

    「伏弦桐」趕緊拉張曦月往前走，嫌棄道：「我說你現在一個男人模樣掉眼淚，多難看。」

    「你不覺得，剛才那一幕很感動麼？明明身處不同陣營，卻明白無法在一起。在同歸於盡時，手拉著手，許諾下一世。

    「可到頭來，來世卻有相見無緣，終究是錯付了。」

    「呵呵……不感動，」女孩吐槽道，「看這些人談戀愛，還不如看貓狗打架有意思。」

    看著掉淚的男子，「伏弦桐」惡趣味地想到：可惜，不是玄星哥的樣子，不然我照下來，回頭還能有點樂子玩。

    ……

    煙霧瀰漫，傅玄星、伏瑤軫走在萬幻魔城中一條山麓。

    前面兩個修士突然對他們怒吼：「你們快去西邊幫忙！從第九通道進入！這幾柄天雷虹光劍帶上。」

    說著，將乾坤袋扔來。

    伏瑤軫接過，看到裡面有幾把銀色短劍，電光爍爍。

    傅玄星好奇道：「這體驗模式倒是全面，竟然是真正的法器？」

    「體驗模式，你也是第一次？」

    「嗯。第一次。」

    傅玄星左右張望，壓著出拳打碎幻境的衝動，跟她一起按照體驗模式做任務。

    因為他倆是直接找伏蓬明要票，所以做得是隱藏任務。要幫助一路修士打通前往魔窟的同道，並和幻境中的天樞子前輩匯合。

    二人帶天雷虹光劍來到通道口，幾個玉聖閣修行者正設法撞擊封印。

    傅玄星抖開口袋，一道道雷劍射入封印，伴隨轟鳴聲，炸出一條通道。

    「張開玉聖仙法，其他同道跟我們沖。」

    幾位弟子施展同一門道法，在同源法力疊加下，道法威能增幅。

    只見玉色光輝將所有人覆蓋，沖入這條甬道。

    二人跟上，伏瑤軫道：「你我二人對療傷治癒之術涉獵不多。入玉霞山後，要多備一些傷藥、符籙防身。

    「還有，你我落水而入仙府。身上還需備著一些避水符、避水珠等物。我……」

    伏瑤軫猶豫道：「我水性不好。」

    紅衣少年飛快點頭：「我也一樣。」

    兩人跟進去。

    這時，伏瑤軫對照地圖，指著其中一條岔道，二人和大部隊分開。

    雖然不遠處的通道口頻頻傳來廝殺聲，但這條狹窄黝黑的岔道卻寂靜無聲。

    走在這裡，除卻山縫滴落的水滴聲，便是二人的心跳聲。

    好一會兒，兩人也沒走出去。

    往旁邊看，陰暗的山洞看不到伏瑤軫的神情。傅玄星忍不住搭話：「這幻境好逼真啊！」

    伏瑤軫沒理他，專心以玄觀之法探尋伏白民位置。

    少年撓腮，低聲又問：「你說，我們怎麼會落水？」

    伏瑤軫往一條山縫插入石片，開口回應：「我看不到前因後果，只知你我在天央落水。因禍得福之下找到玉霞山遺址。想來，是那處遺址出世的時機到了。」

    時機，誰定下的時機？

    伏瑤軫與師尊段四景商量後，段四景認為伏瑤軫可以去看看，驗證一個揣測。

    東來仙人們到底去哪裡了？

    覆洲之戰，東來小勝。

    八大龍王的海軍盡數覆滅，五位龍王戰死，兩位龍王封印，唯有一位龍王逃走。

    而東來的仙人們呢？

    赤淵道派的仙人攜山門離去，太玄宗仙人帶門人飛升。

    除卻這兩派外，紫皇、玉聖兩閣仙人何在？

    太陰姥姥何在？

    四宮仙人雖然那時已經不在，可扶風仙宮的二代宮主不也趕回來了？

    還有金霞天女、離天聖者這類散修。這可是親身經歷屠龍之戰的人物，他們又在哪裡？

    段四景囑咐伏瑤軫入玉霞山，正好探一探金霞天女的狀況。

    「小心。」

    眼見前方有一道天魔黑炎射來，傅玄星迅速把伏瑤軫拉開。

    叮——

    琴聲悠揚，那道黑炎迅速被青光擊碎。

    伏瑤軫看著他死握著自己手腕，少年訕笑著鬆開。

    和伏流徽、伏桐君相處，與伏瑤軫截然不同。

    和伏桐君，可以隨意打鬧，兩個人毫無忌憚在蟠龍島邀架。

    和伏流徽，閒來無事就可以去尋她鬥劍。畢竟都住在弘文閣，甚至開窗戶喊一聲即可。

    但伏瑤軫不同。

    跟她在一起，少年總會多一些拘束，會下意識收斂性子，不敢肆無忌憚，隨性而為。

    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自己，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她的目光。

    「聽說，我返還四景山渡修行後，你被人套麻袋揍了一次？」

    白瑲鬧鬼事件沒兩年，傅玄星受薛開之託，去玉兔島找草藥。

    半道，被一個修士追著揍一頓。

    「你也聽說了？」傅玄星有些鬱悶，「後來六哥幫我占卜，據說是個修士走火入魔，見人就打。跟我打一場後，心氣突然通順，於是就跑了。」

    當時，伏桐君聽聞消息，拉著他去原地搜查。但二人尋找未果，請伏衡華幫忙占卜也沒用。

    最終，這件事只能作罷。

    伏瑤軫輕點螓首：「聽流徽提及過。」

    她以玄觀之法去看這一段過去，眼神流露深思。

    那個套麻袋揍傅玄星的人，從身材和攻擊手法看，有一些熟悉的影子。

    所以，小六兒的揣測是正確的？

    咕冬——咕冬——

    二人腳下，突然流淌起黑色大水。

    伏瑤軫不假思索，手中扔出一道避水符，兩人踩著青光從通道離去。

    不遠處，正見幾百年前的天璇子和令狐丹雅在一起除魔。

    二人過去匯合，繼續體驗任務。

    ……

    「伏弦桐」帶張曦月在魔窟穿梭，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條淌著水窪的通道。

    「仔細找，你的寶箱應該就在這附近。」

    女孩說著，沿途尋覓起來。

    突然，女孩看到一塊石頭插在山縫，上面有伏家蟠龍島特有的印記。

    「這印記是新留的，還是幾百年前留下的？老爺子按理說，當年也跟魔頭打過交道。但他來過魔窟嗎？」

    「我找到了！」

    張曦月通過「尋寶草」，在一根鐘乳石下找到鐵箱。打開後，裡面是一把飛劍。

    「伏弦桐」下意識將石頭拿起，回頭看得手的張曦月。

    驀地，他手中石頭爆發白光，化作一面石牆將山道鎖死。

    咣——

    看到石牆堵路，張曦月連忙扔出三枚種子。

    但那些種子剛剛靠近，便被石牆抽乾生命力。

    「伏弦桐」從另一面運轉陰陽勁力。螺旋陰陽勁如泥牛入海，毫無半點動靜。

    「這牆是有人故意設置的機關。你既然尋寶成功，就先離開吧。我從另一條路繼續尋找我的寶箱。」

    說完，女孩直接往前走。

    「等等……」

    張曦月在牆壁一端喊了半天，也不見對方回應。

    「真走了？」

    張曦月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從來時的通道轉到另一條路，試著和「伏弦桐」匯合。

    但沒走多遠，她碰到伏瑤軫布下的另一個陷阱，被強制送出幻境。

    ……

    伏瑤軫感應自己布置的諸多陷阱中，有兩處陷阱激活。

    「玄星。咱們出去後，你帶著你師妹、蓬明去天央拜訪沙金閶。他會答應……唔……他最近修行需要赤心沙鐵和九陽金精。你們去的時候，可以備上一些。還有，他要煉製那口劍，記得去劍仙洲煉製。借用姑姑的劍閣。」

    伏瑤軫說罷，直接撕掉自己的門票。

    「等等，我們這就離開？寶物還沒拿到呢！」

    玉指輕勾，一條銀色琴弦飛向不遠處。從無人角落拉出一個寶箱。

    上面有一個八卦構成的暗號，需要輸入正確的組合才可以打開。

    眼下寶箱剛剛得手，二人還沒來得及尋找暗號。

    但伏瑤軫根本不需要。

    她直接在上面輸入一行組合，寶箱自行開啟。

    裡面是一張符籙太乙回生符，保命用的東西。

    「你留著吧，去玉霞山，用的上。」

    ……

    在伏瑤軫籌謀玉霞山事宜時，伏衡華的心猿化身也將獸皮解讀完畢。

    嘯魚、恆壽隨侍，見伏衡華將地圖攤開：「是天央水底的遺洲地形圖。還有一些地方位置的描述？」

    伏衡華喃喃道：「玉霞山封存金雨仙宮道統？在仙雨殿？」

    但金雨仙宮的東西，我沒什麼興趣啊？

    或許，雨師一脈會感興趣？

    「少爺——」

    嘯魚突然提醒道：「八卦。」

    對啊，金雨仙宮也有一個紅木箱。或許可以去玉霞山瞧一瞧。

    恆壽站在一側：「我們現在去？」

    「要早點去。我有種預感，玉霞山和我有番牽扯。但在此之前，你們抓緊幫我尋找菩提木——此事可去問問周瀟前輩。」

    恆壽立刻前往，而嘯魚留在屋內。

    沒過一會兒，伏衡華突然想到什麼。他將地圖背下來，然後用燭火燒掉。

    「少爺——你這是？」

    「我那位姨母對老爹感觀不佳。而我解析獸皮時，不免借用了伏家的河洛和老爹的秘陣法。

    「拿著完全解讀的地圖過去，反而討不了好。」

    伏衡華回想母親教導的東西。

    賀雲卿擅心術，她的修行理念是：一切道法的本質在於心靈。心生神靈，與星辰結合，故能操控森羅萬象。

    她的推演之術更注重直覺。

    看到一件物品，要通過心靈來感知，從而溝通星天。從星辰記錄中找到相關的信息。很多時候，會從夢中得知。

    伏衡華回憶著，嘗試模擬母親的風格，寫下一些零碎的字詞。

    比起原本的完整地圖，重寫的地圖只有一些零碎的線條，和幾個奇怪詞組。

    但——

    當伏衡華三人前往劍仙洲拜訪何仙音，並拿出這卷解析圖後，何仙音反而很高興。

    「沒有解出來？也是，倉促間讓你這孩子幹這件事，未免苛求。當年你母親解析這卷獸皮，可是做了五天的夢。」

    何仙音觀看伏衡華，越看越滿意。

    「你長得很像你母親，尤其是你那雙眼睛。」

    母親？

    人家都說，我長得像父親。

    伏衡華心中腹議，面上繼續扮演恭順的晚輩。

    何仙音擺擺手，將其他人屏退，獨自帶伏衡華往劍閣深處走。

    恆壽二人本想跟隨，卻被伏衡華攔下。

    「你們守在外頭。在姨母這裡，我能出什麼事？」

    說著，伏衡華拍拍腰間的乾坤袋。

    這是他向恆宇等人提及時，玄微派給他的乾坤袋。裡面的配置等同玄微真傳，有長老們煉製的靈藥符籙，還有周瀟特意為他尋找的菩提靈木。

    那截靈木可供木母化身現身一日，且注入周瀟的丹元後，能借來金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