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任庸思前想後,回想著這一天的事情,使得他整晚都睡不著,到了最後,想到那些讓他最難以忘懷的瞬間,他才問自己,美麗的人格到底是要靠什麼來體現的?
他偶爾也會有這些小糾結,雖然是花了一整夜來想,但這些大多過不了半天,就會忘掉了。
但是也有一點不用花一整晚才能想通的,就是這外甥不是光頭王的外甥。
一夜睡不著,天還沒亮他就爬起來了,他走出甲板,依舊想到船頭上去吹吹風。甲板上還有幾個水手,他們是在守夜的,應該是從昨晚就一直守到現在,他們都倒在船上睡著了,身上就隨便蓋著幾張篷布,這些看起來雖是微不足道,但經歷過昨天,此時倒令人心裡有幾分觸動。
那底艙的入口也沒人守了,假如想進去,倒是可以,但也是沒意思了。
他想此時這船上估計就他一個人醒著吧,既然已經回到航道了,這潛鯊幫估計也不會再這麼大舉來襲了,鬆口氣也是無妨。
水面上還沒見到太陽,但水天交接處已經有淡淡的光在溢出,薰染著這個天空。
站在船頭上,吹著風,慢慢守候著這日出。
突然,這天空划過一道灰影,這道灰影似乎一直在向這船上飛來。等這灰影飛近,才聽見那撲騰騰的聲音,最後那灰影就落在威霸號的圍欄上,原來是只鳥。
這水面上有鳥並不奇怪,只是剛好落到這船上,倒讓任庸覺得有意思,於是慢慢地就朝那鳥走過去。
原想著那鳥很快就會被嚇走,但一直到任庸走到它跟前,它仍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是在那圍欄上安逸地走著。
這鳥灰喙白毛的,不像是水面上經常出現的水鳥。不過這鳥不怕人,倒是讓任庸感到奇怪,於是伸手在這鳥頭上揮來揮去,作勢想要嚇它。
但這鳥表現得比他還要淡定,還抬起頭來看了看他。
這時任庸就看明白了,這鳥肯定是被訓練過,一般被訓練過的鳥,都是用來送信的。於是接下來很容易就發現了這鳥腿上綁著個小紙卷。
果然是來送信,不過怎麼就會送到來這裡,是給誰的呢?雖然他知道組織里也有人專門訓練信鳥,但可惜他一次都沒接觸過。所以他就情不自禁地懷疑,到底會不會是自己組織送來的。
他馬上就摘下那鳥腿上的信,此時那鳥才撲騰騰地掙開了他的手,然後就飛走了。
任庸打開那信,就見信上寫著這幾個字:已衝擊潛鯊幫,可繼續前行。
看到這些字,任庸第一時間就肯定,這不是組織上送來的,組織上下一直最忌諱隱私,這信假如是從組織里送來的,一定寫的都是暗語,絕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把內容寫出來。
但看這信上的內容,就可以判斷絕對是送給這威霸號上的某一人,若不是這船上的人,怎麼會跟潛鯊幫有關係。至於這信是寫給誰的,任庸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杜光,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但看這船上所有人的情況,除了杜光也想不到別的人了。
只是這杜光已經是不跟自己講話了,雖然昨晚他給自己做了個眼色,想一起收拾那假裝是光頭王外甥的人,不過那也是情況緊急之下,過了之後還是維持現狀。所以現在也沒辦法去問下關於這信的問題。
看著信上的內容,已衝擊潛鯊幫,想來也是杜光背後的勢力做的。
昨天受到潛鯊幫的襲擊,任庸後來也是想過,其實潛鯊幫有再來襲一次的必要。他們昨日之所以會退去,主要是他們料想不到這艘普通的貨船上居然會有巨弩這種大型兵器。要對付對方船上的巨弩,最好就是在自己船上也裝上,跟對方對轟就行了。想這潛鯊幫在水上的實力堪比正規海軍,他們怎麼會沒有巨弩這種大型兵器呢?
剛開始可能想不到,但經歷一次之後,只要他們回去重整旗鼓,在船上也同樣裝上巨弩,再來襲一次,那威霸號也就毫無疑問地可以被拿下了。這威霸號上裝了一整船的兵器,肯定是走不快的,潛鯊幫肯定有充足的時間來襲擊第二次。
如今看到這信,這下也就清楚了。昨天就有某個勢力,這個勢力目前來說很有可能就是杜光背後的,他們衝擊了潛鯊幫的本營,使得潛鯊幫沒辦法分兵再來襲擊威霸號。這也算是為威霸號解了圍,使得笨重的威霸號,能從那片無人的水域中,慢悠悠地駛回航道。
只是這樣一個勢力,居然有能力在水面上壓制潛鯊幫,實力也是不能小覷,再加上杜光這一路上總是能知道一些隱秘的情報,這也很依賴一個完備的情報網。想來想去,能做到以上兩點,估計就只有那四大勢力了。
任庸猜測,這杜光可能是屬於四大勢力之一。至於究竟是屬於哪一個,北方黃沙會是群性格粗獷的義賊,這點杜光完全沒有粗獷的特質。南方天吳水榭是信仰水神的部落群,一路走來,也不見他表現出任何跟信奉有關的舉動。西方寂滅門又是行事詭秘,杜光行事雖秘,但卻不顯得詭。東方的雲海心齋以修心為主,類似於寶銀落鳳箭里的寧靜守一,但杜光一路上展現的都是普通人的心性。
這樣看來,這杜光仿佛跟四大勢力的特徵不太吻合。只是除了四大勢力,應該還有兩個勢力能做到在水面上壓制潛鯊幫,和擁有強大的情報網。一個是慶安盟,另一個就是任庸所處的組織。
自己的組織,這個不用想,完全沒可能。若是慶安盟的話,之前一直都在慶安盟的勢力範圍內,他做事又何必這麼隱秘。所以毫無疑問的,這杜光也不屬於這兩個勢力當中。
那麼此時情況就複雜了,難道這世上還存在第七個這麼強大的勢力?但他也算是身處自己組織中負責收集情報的部門,根本就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這樣的勢力。假如真的存在的話,那這個勢力的隱秘程度可以跟自己組織相提並論了。
當然,以上的猜測都基於這信是送給杜光的前提下的,但在這船上,除了杜光,還有可能是誰呢?
想了半天沒個頭緒,那邊太陽已經開始升起了,船上人估計也快要醒了。多想無益,反正這信就先收起來,接下來走完這趟旅程再說。
本來按照行程,應該在昨天晚上就能到達天河碼頭,不過路上走了太多歪路了,一直要到今天下午才到達。
今天一整天船上的氣氛都很差,昨天晚上艙室發生那事之後,那假裝光頭王外甥的人也不再露臉了。光頭王跟他的船員只顧著開船,也不怎麼跟船上乘客們來往了。而返鄉團一行人,也是很少過來接觸,寶銀還是一直躲在艙室里。杜光呢,雖然有幾次見到他,但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所以任庸幾乎是一整天都沒說過話。
一直等到中午過去了半響,這時才有水手來報道說,已經快要到岸了。
終於是可以回到陸地了,一出甲板,遠遠就可以看到天河港。這時船上乘客都站在甲板上了,寶銀也都出來了,水手們也在甲板上,所有人各自成群站在一側,都沒有互相說話,都在看著岸上,默默等待著靠岸下船。
船已經是準備著要入港了,不知怎的,雖然已經在港口了,但水域上好像沒看到什麼船,除了渡頭邊上遠遠地可以看到停著幾艘船外,就再也沒其他船再行駛著。這就讓任庸不禁感嘆道,這天河港口,怎麼會如此荒涼!
突然,聽到一個水手喊道,「水上那高台怎麼回事?」
眾人看去,只見這水面上不知怎地就搭起了一座木台,那木台離水面有好幾個人那麼高,下面的木頭架子,深深地插到水裡去。此時雖然已經可以看到那港口了,但離船靠岸,至少也要再行駛大約一里多水路,此時離岸這麼遠居然有座木台搭在這裡,也是顯得怪異。
而且那木台上的東西也是顯得很詭異。上面擺一張供桌,上面正有焚著香火,周圍掛著一些繪著奇異圖案的祭旗,旁邊還有一個人形的像,跟真人大小一樣,臉上用彩蠟繪出了人的五官,身上正裹著一件很寬鬆的巫袍。這架設在水上的木台,感覺看起來就像是個祭壇一樣。
任庸感覺這就像是什麼地方一些奇異的風俗一般。只是等船快要接近這高台時,那人形的像突然動了起來,不僅是在動,而且還在跳舞,而且還是一種很詭異的舞。
本來靜止的人像,突然就跳起舞來,讓眾人都有些恐怖的感覺,此時雖然太陽高照,但眼前這祭壇卻給人一種冷意。
此時這片水域上除了威霸號,就是那座木台。
眾人懷著怪異而又驚悚的心情看著那祭壇,還有那在跳舞的人像。突然間,眾人就感覺到威霸號不知怎地就顫動起來了,但與其說是船在顫動,不如說是這片水域都在顫動。
這時一個水手在喊道:「水底下好像有東西要出來!」
水面顫動得越來越厲害了,已經是湧起了層層的浪,之前一刻水面還是平靜的,突然就出現這樣的情況,肯定是有什麼變故發生。
隨著船晃得越來越厲害,眾人此時都感受到了,這水底下確實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想著要破水而出。
水面上的浪也越來越大,所有的人都要扶著船上的固定物才能站穩,不久後,就在離船不遠的地方,一串氣泡正在激烈地向上涌著。
這下真的是有東西要出來!而且,體積肯定是很大的!
光頭王叫道:「怎麼在運河裡也有這種大傢伙。」
一般來說運河大多是人工開鑿,一般是沒有什麼巨形的妖獸,就算有也在開鑿的時候被趕走了。所以除非是在遠海上,或者是陸地上的窮山惡水間,才可能出現什麼巨形的妖獸。港口上有這樣的動靜,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水手們也摸不著頭腦。
此時這船上的人都已經被這動靜給嚇到了,正驚魂不定地看著這即將要從水底出來的東西。
「嘩」的一聲,水面就突然激起了一大蓬的水花,一個洶湧的浪潮就這樣卷了過來,差點就把威霸號給打翻了,等眾人都站定,水霧間,一個像座小山一般巨大的物體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是蛟龍的尾巴,這水底出了蛟龍!」一個水手看清了這物體,大聲喊道。
眾人認清,眼前這龐然大物確實像是傳說中蛟龍的尾巴,此時它的尾巴已經伸出了水面,那身體的其他部位肯定還在這水下面。
沒人來得及思考到底為什麼會出現蛟龍,那尾巴就這樣朝著威霸號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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