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剛看看天色已晚,就要出門,陸曉紅眼睛一紅,說道:「你等一等。」
魯大剛轉過身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陸曉紅已經撲到他的懷裡,他們兩年紀相差十來年,可是恩愛有加,不過平常從來沒有當著孩子面前摟摟抱抱,可是這次也許是生離死別,陸曉紅忍不住想抱他一下,她不管這個男人在外面有多壞,可是對家裡來說,他確確實實是個無可挑剔的好丈夫,好父親。
陸曉紅低低地問道:「朱勝天真敢幹嗎?」
魯大剛點了點頭,眼睛有點模糊,盡力不叫眼淚流下來,嘆了口氣,低低的聲音說道:「他敢,而且不留痕跡,別人以為我們都是意外。唉,這一次,他是怎麼也不會放過我們一家的,一則當然是為了錢,二則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如果這次你們能夠僥倖逃走的話,我會鐵了心去投案自首,我不能便宜了他!魚死網破,我和他同歸於盡。」說到最後,已經有點咬牙切齒的了。
陸曉紅說道:「要不,你再打打電話,你畢竟還是副局長,難道就眼睜睜地拿朱勝天這幫人沒有辦法了?」
魯大剛苦笑道:「我現在還能指望什麼人?我最最相信的心腹手下,都已經是朱勝天的人了,我還能相信誰?再說了,現在局裡的人,都知道我在停職接受上面派來的調查組檢查,也怪我平時在局裡太囂張了,現在是牆倒眾人推啊,他們眼紅我有錢,都在挖空心思地舉報我還來不及,那有人會幫我啊,再說,如果所託非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過你放心,萬事靠自己,我好歹也懂點格鬥拳擊,他們想要我的命也不這麼簡單......唉,他今天之所以發展成這個樣子,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自己種的果,就要自己吞......」
陸曉紅,轉頭對一帆風順說道:「你們叫聲爸吧......」
魯一帆說道:「爸,我會保護你的。」
魯大剛摸了摸她的臉,苦笑了一下。
平常呆頭呆腦的魯風順剛才聽了他的話,嘴角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但是聽媽媽這麼一說,覺得好歹父子一場,這個生死關頭的時候,也不多計較了,便說道:「爸,你自己保重。」
魯大剛呆了一下,這哪裡是小孩子說的話?其實風順在陰曹地府里沒有喝黃婆湯,現在看上去還是個幼童,可是心智見識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了,魯大剛雖然不明白這種事情,可是心裡不覺感到寬慰,這個兒子從來不叫自己爸,今天叫了,說話還這麼懂事,哪裡有半點傻樣?魯大剛說道:「以後你們好好聽媽媽的話。」看了陸曉紅一眼,說道,「我先下去了,你們準備一下,照我說的去做,記住了,千萬不要乘電梯。」
魯大剛一出門,陸曉紅擦了一下眼睛,立刻變得堅強起來,現在兩個幼小的孩子需要她一個人來照顧,她已經沒有傷心的時間了。她蹲下身子,拉著女兒冰涼的小手叮囑道:「一帆,萬一我們被壞人跟上,我去引開他們,你就領著弟弟朝人多的地方跑,嘴裡喊救命,救命......明白嗎?」
一帆哭哭啼啼地說道:「我不要和媽媽分開......」
陸曉紅臉一沉,說道:「聽話,你和弟弟只要安全,一定不要管我......」陸曉紅說不下去了,如果真的只留下兩個孩子,他們以後怎麼辦呢?
陸曉紅想到這裡,眼睛自然而然地紅了,就聽風順說道:「媽,不要害怕,現在開始,一切聽我的。」
陸曉紅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麼?」
魯風順說道:「媽,我沒有時間跟你解釋了,現在開始我作主。媽,你去撕掉床單,先用寬布條把妹妹綁你背上,要快。」
魯一帆雖然幼小,可是她也明白今天的處境,剛才一直在哭哭啼啼,但是她憋著,沒有真的哭出來,小小的心裡從來沒有這麼壓抑過,現在聽了弟弟居然叫她妹妹,她正好發作了,索性放聲大哭一場,嘴巴里說道:「我是姐姐,我本來就是姐姐,為什麼要叫我妹妹呢?為什麼要叫媽媽把我綁起來呢?」
魯風順的心裡根深蒂固地當她是妹妹,剛才也是脫口而出,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只好哄著她,說道:「好了,好了,我錯了,向你道歉還不行嗎?我剛才也不是要把你綁起來,只是把你綁在媽媽的背上,樓道里黑咕隆咚的,你跑得快嗎?」
陸曉紅一開始還迷惑,給風順這麼一說,倒覺得有道理,現在是逃命,女兒幼小,肯定跑不快,萬一跑不動了,把她綁在背上跑,總比抱著強。陸曉紅再不猶豫,撕了床單,把女兒綁好,一轉頭看到兒子,為難地說道:「那你怎麼辦啊?」
魯風順說道:「我自然不要媽媽擔心的,我是男子漢。」
陸曉紅心裡一熱,眼淚掉了下來,這個平常呆頭呆腦的兒子,關鍵時刻,居然聰明無比,辦事果斷,連說出來的話,都跟大人沒有兩樣。就見兒子不慌不忙打開了電視機,把音量調了很高,順手在茶几上拿了一把水果刀,說道:「媽媽,我們走吧。」
陸曉紅輕輕開了門,率先出了門,正要往樓梯下走,忽然聽風順輕輕地叫道:「媽,上樓,去天台。」
魯大剛臨走時吩咐要他們跟著出去,等待機會逃跑,可是兒子居然說上樓,她正要叫兒子不要胡鬧,可是見風順已經往上面跑去,她心裡雖然焦急,可是不能丟下兒子不管,只好跟了上去。
這小區有七八棟十二層的小高層樓房,數量不多,可是每一棟樓都很長,有好**個單元,魯家是二單元七樓,上天台的話,還要往上爬五六層,陸曉紅不明白兒子這個時候為什麼還搗鬼,可是現在是在逃命,又不能對兒子大聲呵斥,兒子跑得還快,她一時之間居然沒有追上,眼前已經沒有了風順的影子,她心裡又生氣又無奈,她自己也不知道爬到了第幾層,但覺得氣喘吁吁,渾身冒汗了。就在這時,她看到兒子小小的身影,正匍匐在通往天台的拐彎處,陸曉紅正要出聲訓斥幾句,就聽風順輕輕說道:「媽,你不要出聲,天台上有人......」
陸曉紅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輕輕靠到風順的身邊,在拐彎處看過去,果然見兩個黑影正在天台上靠近圍欄的地方晃動,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剛才二單元出來的人,確認是魯大剛,現在我們繼續監視他。」
一陳「咕咕」聲,居然是對講機的聲音,只聽對講機里一個尖細的說道:「好的,五棟樓的老潘小狐聽好了,你們現在專門監視二棟樓二單元的出口,如果發現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從裡面出來,馬上報告......」「咕咕咕,明白,明白......」
陸曉紅一聽對講機里的對話,不禁不寒而慄,她家住的正是二棟,五棟卻是在二棟的對面,從對面天台監視二棟二單元的出口真是一清二楚,如果剛才貿然下樓,此時恐怕已經在他們的監視範圍了,這樣看來,風順是對的,奇怪的是,一個從來不出門的孩子,卻似乎已經明白那幫人的計劃,這是什麼道理呢?
陸曉紅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一點主張,她哪裡知道,魯風順上輩子就稀里糊塗死在這幫人的手裡,如今又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行事當然格外地小心了。陸曉紅輕輕問道:「現在怎麼辦?」她本來是風順的媽媽,這個時候居然問一個小孩子這個問題,她一問完,自己也覺得可笑,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儼然成了主心骨,不問一下,她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魯風順輕聲說道:「媽媽,我們現在只有等,等一個好機會。咦——姐姐你冷不冷?為什麼發抖呢?」
魯一帆哆哆嗦嗦地說道:「媽媽,我害怕......」
陸曉紅說道:「乖,我們不怕,有弟弟呢,他是男子漢,會有辦法的。」
魯一帆也小聲說道:「弟弟不怕,姐姐也不怕。」可是身子還是忍不住地發抖。
就在這時,那個嘶啞的聲音對著對講機說道:「魯大剛已經出了小區,出了我們的監視範圍,下一步,我們幹什麼?請指示......」
過了片刻,對講機傳來那個尖細的聲音,說道:「明白了,明白了。五棟的老潘小狐繼續監視二棟二單元的出口,二棟的黃林,盛山,你們準備下樓,進行第二步的計劃......」
魯風順暗暗心驚,原來這幫人看似一群烏合之眾,原來卻是組織嚴密,專門有人指揮,分工更是縝密,不亞於正規的部隊。怪不得上輩子給他們殺了,自己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呢。
陸曉紅一下子緊張起來,輕輕問道:「他們要下來了,怎麼辦?」
正在這時,就聽那個嘶啞的聲音說道:「盛山,把菸頭什麼的收拾乾淨,不要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咦,你去哪裡?」
「黃哥,我去那邊尿一泡,我憋得慌,一會回來收拾,反正第二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開始行動。」那個叫盛山的說道。
魯風順想,這個嘶啞聲音的漢子,應該就是黃林,只聽他說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老闆知道了倒沒有什麼,可是要是給那個大鬍子知道了,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盛山笑道:「也不算喝酒,只不過來之前覺得口渴,喝了兩瓶啤酒。」
剛才,陸曉紅的問話,風順好像沒有聽到,她正欲再問,忽然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就見風順的手裡已經拿起那把水果刀,她驚得目瞪口呆,剛要問一聲他要幹什麼?但覺得眼前一花,風順已經跳到了天台,陸曉紅明白兒子要幹什麼,心裡暗暗叫苦,一個小孩子這樣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嗎?熱血上涌,差一點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