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西皇城夜市之中依舊一派熱鬧景象,雖然如今聖域動盪,北方戰事正酣,但這些事對於遠在西南的西皇城來說實在是太過於虛幻了,即使前線依舊戰的血流成河,可這偏遠的西皇城中卻始終是一副歌舞昇平,太平盛世。
百姓就是百姓,他們只懂得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日子,只要戰亂沒有禍及自己的身邊,那一切就與他們無關,因為有些事即便是他們想關心也是斷然沒有那個資格和權力的。因為對西皇城的尋常百姓而言,比起藍世勛和聖北王的生死大戰而言,他們更關心的是今年西皇城所收的賦稅是多少?皇宗這個月的貢銀城主能不能按數交出等等,類似這些關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
仲夏之夜,熱鬧的夜市之中百業俱興,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攤販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佩飾吃食,幾乎每個攤販周圍都聚攏了不少的客人前來詢價,而兩旁的茶樓酒肆更是門庭若市,一盞盞用來招攬生意的燈籠將整條街道都照的亮如白晝,走過這些茶樓酒肆的門前,時而能聽到豪放的酒客們在一起呼喊喧鬧的划拳敬酒聲,時而也能聽到西皇城的文人墨客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談笑風生吟詩作對的聲音,有時還會從一些大的酒樓中傳出琴瑟歌舞的風月之聲。
男人興奮的呼喊、女人諂媚的嬌笑交織在這片夜幕之下,伴隨著花枝亂顫粉黛胭脂的勾欄美人、刀劍傍身威武不屈的修武之輩,以及羽扇綸巾的俊俏公子和談笑風生把酒言歡的生意客商,將夜幕之下的西皇城演繹地無比精彩<="l">。雖然西皇城並不算大,但這般粉飾太平的繁華,就連聖域的皇都金陵城都已經很久沒在出現過了。
或許是亂中取靜的一種恬淡,或許是紙醉金迷的一種奢侈,更或許是夜夜笙歌的一種自我逃避。總之如今的西皇城,看上去比什麼時候都要更有意思。
而在夜市熙熙攘攘人群之中,有一個體型彪悍但卻是身穿著一身錦袍的中年大漢正閒庭散步地遊走在喧鬧的街道上,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笑容,時不時的還會停下腳步煞有興致地把玩一下兩側攤販上有趣的小玩意。無論是此人的體型還是他的模樣,都像是一個十足的武夫,說白了就是粗人一個。但如今此人卻是身著錦緞華服,手裡拿著摺扇,這副打扮在這樣一個壯漢的身上顯得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但即便如此,凡是遇到他的路人卻是沒有一個膽敢面露嘲諷之意,相反一個個還畢恭畢敬地對著此人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兩側的攤販更是偶爾會主動跑上前來,拿著自己的東西主動往此人的手裡塞,臉上更是始終掛著一副諂媚的笑容。而在這名壯漢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個手持刀劍的護衛,由此可見此人在這裡的地位定是不俗。
而他之所以膽敢在西皇城如此招搖過市,那是因為他就是這座西皇城如今的主子,名副其實的西皇城主,龐賀!
「城主,你看咱們西皇城多繁華?多熱鬧?這全是因為城主的英明神武,管治有方啊!」
龐賀身旁跟著一個留著八字鬍的小個子中年男人,此人長的又矮又小,瘦的恨不能皮包骨頭,整張臉上就屬那雙滴流亂轉的大眼珠子最為明顯,言談舉止之間溜須拍馬的性格一覽無餘,此人名叫馬權,典型的狗頭軍師。當年楊令身居西皇城主之時他就在楊令身邊效力,後來跟著楊令一起被貶,之後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竟是再度起死回生,如今又回到了西皇侯府之內,搖身一變成了龐賀身邊的狗腿子,而且這個馬權還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溜須拍馬的功夫,竟是贏得龐賀的歡心,如今龐賀對他可謂是頗為器重。甚至要比對待當年跟隨龐賀一起來西皇城上任的封城兄弟還要親昵。
「還有幾天就要到月底了,這個月的貢銀籌備的怎麼樣了?」龐賀專注把玩著旁邊攤販上的小玩意,漫不經心地隨意問道。
「回城主大人的話,這個貢銀還差三萬銀貝就湊齊了!」馬權一臉諂笑地說道,「這個簡單,明天我帶著人去這些酒樓挨個轉一圈就能夠數!」
「嘖嘖嘖!」聽到馬權的話,龐賀臉上的笑容不禁漸漸消失了,只見他一臉愁容地直嘬牙花子,一臉怨恨地說道,「這個皇宗未免也太過分了,他們這樣按月收取貢銀,弄得我西皇城半點庫存都留不下,再這樣下去本城主都快要吃不上飯了!」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當年咱們西南十四城聯手對付樓宗?那次徹底激怒了聖域教主,這才會對我們不斷施壓,聖域教主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我們為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馬權一臉無奈地說道,「人家皇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咱們小小一個西皇城實在是惹不起啊!」
「那也不能這麼慣著他們!」龐賀臉色一沉,語氣不悅地說道。
「那是那是!」馬權嚇得趕忙左右顧盼了一下,似乎生怕龐賀的話會讓皇宗的弟子聽到,「我相信這種收取貢銀的方式不會持續太久的,這短短一年的時間咱們西皇城已經接連提升了五次賦稅,百姓商販基本上已經快到可以承受的極限了,我相信這些皇宗也定然了解,畢竟他們也只是想威懾我們,而不想徹底和我們鬧翻,畢竟把我們逼上絕路,對皇宗也沒什麼好處<="l">!他們收不上來貢銀,也沒辦法和玄宗和東方教主交代不是?嘿嘿……」
「我就是怕他們不知好歹,弄得我這個城主里外不是人!」龐賀一片擔憂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西皇城中的百姓還有哪個念我的好?誰人不在背後罵我是皇宗的走狗?」
「不會的!不會的!城主大人想多了!」馬權笑著說道,「看看西南十四城的其他地方,那些城主比起咱們可是要做的過分多了,他們不緊緊幫著皇宗壓榨百姓,而且還要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油水,我聽說……」馬權的話說到這裡不僅左右偷瞄了幾眼,繼而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我聽說布陵城中如今已經鬧饑荒了,百姓民不聊生,據說已經有好多百姓去布陵侯府門前鬧事了!相比之下,咱們西皇城在城主大人的治理之下依舊能保持今日的太平盛世,足見城主大人的高明之處!相比布陵百姓,咱們西皇百姓不知道要幸福多少,他們念城主大人的好還來不及呢?又豈會辱罵大人呢?」
「那不一樣!」龐賀冷笑著說道,「布陵城地處於七千里荒漠之中,他們那連種田都是問題,既不靠山也不靠水,就算沒有賦稅百姓都活的困難!而咱們西皇城地處於南北要塞,來往通商的必經之地,自古便是西南各城池中最為繁華的一處,和布陵城相比,那豈不是太瞧不起自己了嗎?」
「那是!那是!」馬權連忙陪笑道,「當年樓宗靠著封城,封城便成了西南諸城的中心,最為繁華熱鬧。如今樓宗沒了,又冒出來一個皇宗,而皇宗靠著咱們西皇城,這對於我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再怎麼說咱們也是皇宗腳下,就算是礙於面子,皇宗也絕不可能虧待我們的!」
「這句話倒還算有些道理!」龐賀緩緩地點了點頭,「現在每城每月上繳銀貝一百萬,我打算下個月親自去一趟皇宗,看看能不能稍稍對我們西皇城通融一下!」
「若是城主大人親自出馬,皇宗宗主肯定會答應的!」馬權點頭哈腰地諂笑著,「城主大人去皇宗,那是給他們天大的面子,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嘿嘿……」
被馬權這麼溜須拍馬一番,龐賀的心情頓時也變得舒爽了許多,只見他隨意地囑咐了一下要儘快收齊那所缺的三萬銀貝之後,便再度興致勃勃地帶著人繼續逛起夜市來。
然而,就在龐賀帶人才向前走出沒幾步,三道突然出現的人影卻是陡然攔住了龐賀的去路,而這三個人對於龐賀來說都是生面孔,也是陸一凡特意安排,他們正是陸文才、阿長和秦清羽。
「敢問前邊的這位可是西皇城的城主大人?」陸文才一臉笑意地開口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馬權皺著眉頭快步走上前去,一臉蠻橫地喝斥道,「知道是城主大人還敢擋路,找死啊?」
「不敢不敢!」陸文才始終保持著滿臉笑意,而一旁的秦清羽卻是冷眼旁觀著默不作聲,阿長卻是始終面帶微笑,陸文才對於馬權的喝罵置若罔聞,依舊對著龐賀笑盈盈地說道,「城主大人實不相瞞,我們是從金陵來的一支商會,你也知道如今金陵城並不安穩,日子不好過,所以我們商會便遠遷至此。初到貴寶地發現西皇盛世異常繁華,因此想要在此立足!不過我們初到貴地,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多有不便,所以我們會長想結識一下城主大人,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
一聽到這話,龐賀和馬權二人便是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有商會入駐西皇城,這也就意味著又有人來給他們送錢了,而且還是從金陵城來的商會,想必會很有錢。因此龐賀和馬權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次或許可以大撈一筆。沒準還是棵搖錢的常青樹也說不定。
「金陵城來的商會?」龐賀目無表情地沉聲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西皇城是誰的地盤?西皇城有西皇城的規矩,不是你們一句話想入駐就可以入駐的?」
「這個我們都懂<="r">!」陸文才文不成武不就,可若是干起這種人情世故的買賣來卻是頗為得心應手,只見他滿臉堆笑地湊上前去,恭敬地說道,「我們會長特意在潮汐客棧擺下了一桌酒席,想請城主大人賞光一敘!我們初來乍到,西皇城的很多規矩還不了解,但我們卻知道整個西皇城那可都是城主大人的地盤,所以希望城主大人能夠不吝賜教,只要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定會照辦不誤!」
「算你們會長懂規矩!」馬權晃悠著步子走到阿長旁邊,竟是一臉壞笑地突然伸手摸了一下阿長那細嫩的臉蛋,嚇得阿長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一旁的秦清羽更是不禁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鄙夷之色,「這個小美人叫什麼名字?她是你們會長的什麼人啊?」
「哦!她叫阿長,是我們會長的妹妹!」陸文才轉身不留痕跡地擋在了馬權與阿長之間,笑盈盈地說道,「這位大人,如若有空還請一起賞光去潮汐客棧一聚!」
「你們會長是個什麼樣的人?」龐賀眉頭一挑,面帶疑惑地問道。
「我們會長是個喜歡四處結交朋友的人,也是個喜歡幫助朋友解決困難的人!」陸文才笑道,「我們會長已經為城主大人備好了一份見面禮,只等城主大人賞光了!」說著陸文才便微微測過身來,伸出手臂對著龐賀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如今在西皇城內,龐賀根本就沒有任何顧忌,他有著充足的自信在西皇城中可以橫行無忌,因此面對陸文才的邀請,龐賀根本就沒怎麼猶豫便一口答應下來,而後便在陸文才三人的引路之下,帶著馬權和十幾個護衛大搖大擺地朝著潮汐客棧走去。
潮汐客棧也在鬧市之中,距離龐賀與陸文才碰面的地方並不算遠,一炷香的功夫他們便抵達了這裡。潮汐客棧共有五層,這樣的規模在西皇城中算是數一數二的大買賣了,出入潮汐客棧的客人大都也是在西皇城中有權有勢之輩,而龐賀對這裡更是異常熟悉,因為他本人就經常隔三差五地會帶人來這裡肆意吃喝一番,而值得一提的是,龐賀來潮汐客棧吃喝,從來就沒有結過一次賬,而這裡的掌柜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明知龐賀白吃白喝,但卻也只能笑臉相迎地好生伺候,誰讓自己在人家的地盤混飯吃呢?
今夜的潮汐客棧和以往一樣熱鬧非凡,一樓大堂之中早已是沸沸揚揚地坐滿了賓客,一踏入客棧便能看到美味佳肴玲琅滿目,嗅到逸散在空氣之中的酒香四溢,聽到大堂中絡繹不絕地喧鬧歡笑與推杯換盞之聲。而大堂四周更是掛滿了寫著「潮汐」二字的偌大燈籠,將整間客棧照的明亮無比,客棧之中非但沒有因為黑夜而顯得壓抑,反而還因為外邊的昏暗將這裡面的明亮映襯的更加具有氛圍。
「哎呦,這不是城主大人嗎?」龐賀才一踏進客棧,一名六旬上下的胖老頭便是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此人便是這間潮汐客棧的掌柜,更是個八面玲瓏的老狐狸,「今個是什麼風竟然把城主大人給吹來了,我們潮汐客棧真是蓬蓽生輝啊……」
「掌柜的,你少說這些廢話!今個是有人在此設宴款待城主大人有要事相商,要不然城主大人哪有這麼多閒情逸緻到你這消遣?」馬權冷笑著說道。
「哦哦!那不知是哪位達官貴人……」
「是三樓的大爺!」還不等掌柜的開口詢問,從後面走上前來的陸文才便是張口笑道,「掌柜的,快帶我們上去吧!」
「是是是!原來今個是陸大爺做東宴請城主大人,我這就帶你們上去<="l">!」掌柜的連聲陪笑著答應著,轉身便一路小跑地朝樓梯處走去。
「陸大爺是誰?」龐賀眉頭微微一皺。
「回城主大人的話,我們會長姓陸!」陸文才一邊走一邊笑答著,「會長今日宴請城主大人,因此特意包下了潮汐客棧的整個三層,以免有人打擾城主大人的雅興!」
「你們會長還真是好大的排場啊!」
隨著陸文才等人登上樓梯,龐賀發現從二樓的樓梯口開始,欄杆兩側竟是井然有序地站滿了護衛,而在三樓的樓梯口更是站著四五個人正面帶笑意地恭候迎接著,他們正是楚鼎、羅秀、莫白、江逸、劉猛、百里風等人,總之沒有一個是龐賀認識的。
越往上走,不知怎的龐賀的心頭就變得越是有些莫名的忐忑起來,尤其是當他看到對方這麼大的陣仗時,腳步更是變得放慢了幾分,臉色也不再像剛才那麼自然了。而一旁的馬權見狀,眼珠先是一轉,而後便轉身對著身後的一名護衛竊竊私語道:「趕快回府去調集三百城軍來潮汐客棧周圍待命,不管怎麼說,城主大人絕不能在自己地盤輸了氣勢!」
「哈哈……想必這位就是龐城主吧?在下楚鼎,幸會幸會!」面對緩步走上來的龐賀,楚鼎帶頭對著他拱手施禮,同時笑道,「我們會長已經等候龐城主多時了!快快有請!」
此刻,羅秀已經伸手攔住了掌柜的,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而楚鼎等人則是讓開了樓梯口,將龐賀一眾請了進去。
三樓是由一間間雅間構成的,此刻樓道左右已經筆直地站滿一個個凡門弟子,而在三樓的最裡面的一間最大的雅間內,此刻大門敞開,裡面燈火通明,聽上去也是人聲喧鬧異常熱鬧,不用想也知道那裡就是今夜這潮汐宴的主場。
龐賀帶著馬權和十幾個護衛目光略顯凝重地跟在陸文才後面,一路朝著最裡面走去,而楚鼎等人則是笑盈盈地跟在隊伍末尾,不經意地擋住了龐賀等人的退路。
而就在龐賀等人將要轉入雅間之時,一個相貌兇惡的彪形大漢卻是低著頭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與陸文才在轉角處差點撞了一個滿懷。
「你幹什麼去?」陸文才見到此人,輕笑著問道。
「找掌柜的再搬幾壇酒上來……」還不等此人回答,他卻不經意地看到了陸文才身後的龐賀,當即兇惡的臉上竟是強擠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龐城主,別來無恙啊?」
「你是……」龐賀雙眼緊緊地盯著這名彪形大漢,他感覺此人異常熟悉,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你是……」
「殷喜啊!」殷喜瓮聲笑道,「怎麼才不到兩年,就連我都忘了?龐城主快進去吧!你的一位老朋友已經等候多時了!哈哈……」說罷,殷喜便推開了眾人自顧自的下樓去了。
龐賀的心頭愈發沉重了幾分,他還是沒有想起殷喜是誰,但直覺告訴他今夜要見的這個陸大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而一抹壓抑的感覺也悄然升上了他的心田。
就在龐賀帶著疑惑轉身進入雅間之後,此刻在房間內眾人的圍繞之下,端坐在正座之上的那個噙著一絲笑意的年輕人,卻是令龐賀整個人如突遭雷劈一般,徹底僵持在了那裡!
「陸……陸一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