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通!博通!」
晨曦才剛灑下光輝,晨鳥都還沒來得及起床,帶著無奈的叫喊聲卻已經響徹了庭院。
老人銀白色的鬍子氣得一抖一抖的,這小子肯定又是半夜偷溜出去了。
清渠水道,由山澗流下的雨水匯聚而成清澈水道,這裡的水質特別甜美,猶如滴入了蜜糖,連帶水中的碧鱗魚也格外的肥美。
「水清則無魚,水渾則魚腥,清潭游魚莫錯過,濁水之上可小酌。」
清澈的嗓音哼著小調,少年郎手提著魚竿抬頭看了看太陽,這一夜過去,魚簍中又多了幾條肥魚,就是這釣魚釣得又忘記了時間,少不得被銀闕爺爺埋怨了。
魚簍中的魚不少,少年輕輕撥弄幾下,檢出兩條壯碩的碧鱗魚來,剩下的卻是看都不看,『呼啦抄』一下就全放回了水潭中。
「好好生仔,下次別這麼笨再上鉤了。」
逃出生天的游魚如同是聽懂了少年的話,圍繞著半掛在水面的魚竿轉悠了兩圈,瞬間便齊唰唰地飛竄向四周,不一會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背上魚竿,哼著怪調的小曲,提著肥魚的少年沿著水道向下游而去,時不時環顧著四周的動靜。
他心知今天『劫道』的肯定得來。
草叢中悉悉索索傳出幾聲雜音,周語無奈地盯著路旁草叢,這蹲草叢的技術練了這麼久竟然還如此拙劣,說出去自己都覺得丟人。
「出來吧,我的好姐姐,頭都露出來了。」
像是只傻頭傻腦探頭張望的土撥鼠,腦袋猛地縮下了草叢,反射神經如同慢了半拍,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
「哎呀,弟弟真早啊,這麼巧,你也出來看太陽的麼?」
這是第幾次被發現了?
特地穿了一身翠綠錦袍的少女心知躲不下去,打著哈哈,裝作才發現周語,訕訕走出草叢。
看太陽?你就不怕把自己眼睛給看瞎了?
周語心中暗自吐槽,都16歲的大姑娘了,一點都沒個正經模樣。
「行了,別裝了,這條魚你帶回去,讓福伯按老方法燉上就行了。」輕拋出手中提著的碧鱗魚,周語無奈地嘆道。
飛上天的碧鱗魚依舊活力四射,發現脫離了魔抓,急忙搖擺起自己肥碩的身軀,似乎以為自己還在水中,能夠逃脫似得。
少女雞賊地笑了笑,對於飛向自己的碧鱗魚沒有半點慌張,輕輕一抄,正中綁在魚鰓上的草繩,魚穩穩地落在了縴手之中。
嘿嘿嘿,得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好弟弟不會忘了自己的份,惦記了好幾天,總算讓她逮到了機會,不過這一條好像不夠吃啊。
對了,這不是還有一條麼!
「我的好弟弟,這魚這麼大,你提著累不累,要不要姐姐幫你拿啊?」少女說著露出明媚的笑容,就想伸手去提另一條魚。
可周語哪能讓她在這得逞,這魚可是有大用,今天可還得靠它脫身呢。
「想都別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一條就夠你吃的了,小心吃成了小肥豬沒人肯要,不對!要遭!」周語說完一看臉色暗道不好。
周語才剛邁腿想跑,腳下卻已拌蒜!
太大意了啊!這賊娘們怎麼又變厲害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嘿嘿嘿,我可愛的弟弟,姐姐怎麼會搶你的魚呢?對不對?」少女這小心眼,哪經得起這麼玩笑,報復什麼太正常了。
「別忘了小時候是誰餵你喝的藥,是誰給你洗的澡,是誰給你擦的小屁屁啊……」
少女邪惡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一句緊接著一句傳入少年耳中,好像說的都是真話一般。
喂喂喂,你不要胡說啊,我們不熟的好不好,除了第一條,全都是胡編亂造,你有沒有點節操啊!
「那你是不是應該把魚交給姐姐,讓姐姐高興一下,對不對啊?」
瀰漫在耳邊的魔音卻絲毫沒給少年機會,每一句話都如同變成了真實,強行擠入了周語腦海中,施展著神秘的威力。
明知是假的,卻像是真的一般,在這麼下去,恐怕周語自己都要以為這些話都是真的了。
詞咒之力,這個世界的本源之力著實可怕,凡人在這些掌握詞咒之力的語者面前,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曲意逢迎,記憶扭轉!」
……曲寒霜,你怎麼能用詞咒啊,這是作弊啊!這是開掛啊!
哎呀呀!不行了,再被她玩下去,自己難道還真得承認洗澡擦屁屁的事了?別說沒有,就算有也不能認啊!
「不對!」咬著牙,周語硬撐著,可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詞咒之力神鬼莫測,他不過一介凡人之軀,嘴上再硬撐也是無用,身體早已不聽指揮,把另一條魚也遞給了曲寒霜。
「早認輸不就好了,害得姐姐我還得費神聚靈,知不知道這樣會老得很快啊?」
曲寒霜減弱了盤橫在靈穴上的靈壓,詞咒之力緩緩消弱,被壓在身下周語的臉色也好看了幾分,得意地驕傲起來。
老么?不過雙八年化,說這話不怕那些老姑婆們發飆麼?
話不繞人,但也只是姐弟間的嬉鬧。
感受到盤橫在腦海中的假記憶漸漸散去,周語也鬆了口氣,今天這魚是保不住了,不讓大小姐滿意,自己就得繼續被逆-推。
「我錯了,姐姐大人您青春美貌,天下無敵,怎麼可能變成大肥妞,要變也是止山小界第一美人對不對?」
拍馬屁誰不會,曲寒霜明知是假心中也聽著高興。
「今天饒你一命,記得以後有好東西一定要先來給姐姐,明白了麼!」少女一臉驕傲的模樣,滿意地回頭離去。
哼著周語一路上唱著的古怪小調,手提著兩條大肥魚,曲寒霜一副大王歸山的架勢滿意地朝自己的宅院走去。
也不管在身後一副委屈小寡婦模樣的小弟,那一副可憐的模樣。
「這回好了,人財兩空……」周語暗道早知道就不放那些碧鱗魚了,這時候再想回去捉魚,已經來不及了。
清渠水道里的碧鱗魚可不好釣,這些傻魚不知道有多精明,尋常白日裡根本不會上鉤,也只有趁著夜色正濃,睡迷糊的碧鱗魚才會被特製的香料吸引,下意識地吞下勾上的餌料。
「這下聞大夫那可怎麼交代,那傢伙可比寒霜丫頭難對付多了。」周語一臉煩悶,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本該是活潑好動無憂無慮的年紀,卻看著比尋常成年人都要顯得成熟,這背後可還有著一段故事。
周語,周博通,前者是周語的真名,至於後者則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才取的名字。
兩年前周語穿越了,背著旅行包,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個世界。
不過這趟穿越之旅並不順利,穿越的副作用,著實讓周語吃了不少苦頭。
電子產品全部報廢,把他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痕跡給摸了個乾淨就不說了。
當周語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返老返童變成了小學生,還深處在一片荒無人煙的森林裡,當時可不覺得自己成了主角,而是真以為要玩完。
好在他求生的意志不弱,先是支撐著來了段貝爺式的荒野求生,總算活著到了人煙,可誰想到卻發現,自己不僅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還有更多的驚喜等著他去『發現』。
「博通啊,你又去後山去釣魚了吧?說了多少次都不聽話。」銀闕滿臉的怒氣,連帶著滿面的銀絲白須也顫顫巍巍抖動起來。
「沒有啊,這次真沒有,你看我連魚都沒帶回來,我就是去逛逛,鍛煉下身體。」魚竿早就藏好了,不怕被揭穿,披著正太皮的周語撒起慌來,倒也沒有半分慌亂。
鍛煉,肯定是在吹牛,銀闕搖頭,這孩子太不安生,原本剛救周語回來時看他可憐,本想讓他接替自己成為莊上的牧童。
可誰想到現如今牧童沒做成,倒成了個不讓自己安生的搗蛋鬼了。
「哼,聞大夫那去過了麼?」氣歸氣可卻也沒辦法,冷哼了一聲,銀闕想起了還有正事。
「呃……」
話到嘴邊,周語卻卡了殼,他倒是想去,可兩手空空,這可交代不了啊。
碧鱗魚看似普通,但能被養在莊外的水渠內,得靈氣滋養也不是什麼凡物,偶爾弄上幾條不算什麼,真要下網去撈,恐怕連銀闕都保不住自己。
「沒去呢,待會就去。」
周語想起那可惡的傢伙,看來是硬著頭皮也得走上一遭了。
聞大夫,看稱呼就知道是莊上的大夫,不過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這位聞大夫叫什麼名字,只知道這聞大夫是莊主請來的客卿,不可怠慢。
周語倒是比尋常人知道的更多一些,來到這世界時,那時他是一句話都聽不懂。
幸虧遇上了這位身懷特技的聞大夫,否則他恐怕得裝上幾年小啞巴,先把說話學會了。
處於語言上的小麻煩,周語倒是憑著成年人的交流能力,順利地融入了這裡,不得不說變小了還是有好處的,至少裝個可憐什麼的,總有人會來照顧自己。
鐵馬山莊,莊內人口不多,加上那些前來學藝的少爺小姐,連帶著僕從也不過百十來口。
聽銀闕爺爺平日裡叨念的那些故事,周語知道這座山莊從無到有,也不過才幾十年的光景。
莊內最大的是莊主,馬無疆,至於第二就是這鐵馬山莊內無人不知的鐵馬靈獸。
馬無疆很出名,打遍周邊大小界域不敢說從無敵手,但也沒人能從他手中討到好去。
更莫說這鐵馬靈獸,放在整個止山小界中也是非凡之物。
這鐵馬山莊的地位不敢說是聲震環宇,但在這鐵馬域周邊卻算得上一塊響噹噹的字號。
「周天寰宇之界分三等,大界,小界,散界,大界之土不見邊際,小界之地方圓數萬里,散界雖小,數千數百里不等,但內藏靈物,孕育靈獸,為諸多語者所窺伺。」
「界內地域也分大小,大著數千里,稱之大域,乃一國之地。
「小著稱小域,域內大著可比大域,小著也有數城之地。」
「再下著稱散域,以一城、一莊、一家之名而成,如鐵馬域就是這鐵馬山莊之地。」
鐵馬山莊十數年前就以對外收授弟子,但這莊主卻不收徒,不拜師,不入門,只教學識開拓眼界,倒也頗有點像周語過去的學校。
普通授學不用莊主,馬莊主只偶爾開上幾次課,平日裡都是由這些代師教學。
代師非師,但也算是莊上請來的客卿,也不光是照本宣科,手中多少都有些本事。
課堂上身穿青色長衫的代師手掌相合,微弱的靈壓透出房門。
靈氣詞咒相合,打造出了靈力幻境,課堂內的眾人眼中已然迷離,如同剛在敘述中這周天大界,就在眼前的這片虛空之中。
門外停留的周語卻發現自己再也聽不到房內的聲音,更感知不到房內的動靜,知道對方是發現了準備去藥房路過課堂的自己,不滿地撇了撇嘴。
「假道學,不過是個教基礎的代師,講得都是老一套,還怕人聽去,真沒意思。」周語話中帶著酸味道。
他在這些人看來不過是個不能開靈竅,修詞咒的廢人,難免被長了狗眼之人看低。
山莊內自然有好人,當初救了他的銀闕,把他當親弟弟看待的曲寒霜,馬莊主雖不太出面,行事風格,卻頗有些隱士俠客的風範,周語也頗為欣賞。
至於聞大夫……或許別人以為他是個好人,不過要周瑜說,這就是個流氓,還是個臭流氓!
「臭小子,大爺我要的魚鰾呢?不會蠢到連條魚都不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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