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岳城特意為她辦了一場酒會,他身邊的人誤以為秦亦舒會成為他的姨太太。只有少部分知情人了解其中隱情,他當初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士兵,但憑藉他有勇有謀的膽識,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才能讓他在租界的警察廳有了一席之地。
而秦亦舒的出現,對他如今的地位,奠定了很大的基礎。倆人是在一場酒會上相識,當時她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但她的行為處事卻圓滑老道,總能哄得那些高官貴客心甘情願的多花些錢去消費。她會把各種人分類歸納,總結出與他們的相處之道,分析出什麼人愛聽什麼話。也懂得拿捏好與他們周旋的分寸,偶爾的諫言也不會過分僭越,別人只當她童言無忌。
打聽之下,才得知是舞女撿來的孩子。誰都沒有追究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大家都不想了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也並不會以身份的尊卑去認識別人。
她的舉手投足,無不令他欣賞,便想著把她帶回家中教導,當時的蔡岳城正值意氣風發之年,原打算等她成年之後,將她納入府中,做自己的姨太太。
本著尊重她的原則,便想詢問她的意見,她倒是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婉轉的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便沒有再過多的強求,把她認作了義妹。
在他的培養之下,秦亦舒很快的領悟了如何與政客周旋,她跟著蔡岳城出席各大酒會,不僅能學到社交禮儀,還能認識各種外籍高官。
剛開始,苦於語言不通,導致她錯失很多機會,之後,蔡岳城便安排她去學習外語,她天資聰穎,似乎在學習語言上有特殊的天賦。她開始周而復始的結識不同國家的商客,一邊學習,一邊和他們交流。
最後,她發現很多語法在日常的口語交流上並不需要一板一眼。反而輕鬆詼諧的語氣更能讓對方投來好感。漸漸地,她已經可以在那些外國人面前獨當一面,毫不怯場,輕而易舉的從那些政客嘴裡套出不少小道消息,才能讓他緊跟局勢,步步高升。
成年之後,秦亦舒身邊不乏愛慕者,其中也包括一些外籍商客,他們都喜歡她侃侃而談,不拘小節的性格。她有著東方女人的嬌柔媚態,也有著男人一樣的灑脫和豪爽。她總能巧妙的化解一些令人尷尬的場面,順便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引得在場眾人一陣歡聲笑語。
秦亦舒二十歲那年,正巧碰上蔡岳城競選局長之時,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卻空降了一個男人,要與他一同競選。據調查,是上面安排下來的人,她本想要布局設計那人,卻不知那人也是個狠角色,打算將計就計。
恰好那陣子,她和一個德國軍官交好,才免於受難。一場設計好的鴻門宴,險些讓自己失去清白,而那位德國人利用自己的外交權勢,向上層施壓,為了給他一個交代,才罷免了那個人的競爭資格,讓蔡岳城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局長。
自此,蔡岳城更是把她作為親信一樣對待,不讓她在外拋頭露面,給了她義妹的身份,並且給她自主選擇的權利和自由之身。在她養母去世之後,她便和那個德國軍官離開了上海。若不是丈夫戰死,不想流落異鄉,或許,她不會選擇回國,再次面對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
蔡岳城處理完手頭的工作之後,親自帶著她進入酒會。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看向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她的身份。一些當年的知情者,看著她的模樣有些眼熟,卻又不敢確認,只好靜待他的公布。
盛方宸想帶沈穆瑤出席此次酒會,卻被她婉拒。倆人在房間裡僵持不下,為了不錯過這次機會,最終決定隻身赴會。當他抵達飯店之後,盛鴻聲看見他形單影隻的模樣,微微皺眉,不過轉瞬即逝。
「不帶她了?」盛鴻聲抽了一口雪茄發問。
他眼神閃爍的回應道:「穆瑤不舒服,就讓她在家好好休養吧。」
「方宸,於我們而言,選擇一個合適的夥伴,要比情投意合的戀人更重要。正因為你在意她,才會被她牽制。這就是你遵從自己感情的下場!」盛鴻聲不屑一顧的斜睨著眼看著他。
「義父,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他仍舊遵從本心。
「我向來就不看好你和她的感情,現在更是驗證了我的預想。她過分的善良在我看來是愚蠢,這才讓你們陷入萬難,一個婦人之仁的人,是難成大事的。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我們要遵從的是動物法則,才能讓自己立足於萬人之上。這些道理,伊曼對她講過不止一次,恐怕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正在二人交流之時,蔡岳城帶著義妹向他們二人走來。
秦亦舒還未發話,便被盛鴻聲從頭到腳打量一通,他笑盈盈的望著她發問:「要不說女大十八變啊,這才去國外生活了幾年,都快認不出了。」
「瞧您說的,這不是主動來跟您示好了嘛,您看上去還是那麼神采奕奕,精神煥發,這氣勢更是不減當年。」她上前攀談,對著盛鴻聲一頓誇讚,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男人雖然都明白她那些甜蜜的謊言,但沒有人會拒絕這種褒揚。就連盛鴻聲這種洞悉人心的老手,也受用她的那一套說辭。他當年領教過她的那些外交手段,更見識過她周旋在不同男人的身邊,有膽有識,知分寸,懂進退的模樣。若不是蔡岳城的關係,他倒是想把她挪為己用。
「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義子........」他把盛方宸拽到身邊,讓二人相互熟悉下。
蔡岳城輕咳了幾聲,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介紹——「這倆人前幾日就認識了,還是方宸出手救的她。」
「哦?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反正這幾天也沒什麼事,就由你帶著亦舒好好逛一逛,她離開的這幾年,上海發生了不少的變化。」盛鴻聲似乎也在為二人製造獨處的機會。
隨後,便在蔡岳城的授意下,讓他帶著秦亦舒去舞池,把二人支開,聊起了她的情況。原本還有顧慮的盛鴻聲,得知她的丈夫在戰爭中去世,瞬間笑逐顏開,又聽蔡岳城分析,她似乎對盛方宸心生好感,正中他的下懷,倆人就此達成一致,準備合力撮合二人。
盛方宸心不在焉的與她在舞池中央跳舞,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她並未直接挑明話題,而是藉故停下舞步,以退為進,放任他離去。
他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便獨自去了門外,而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他前腳剛離開酒會,她後腳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發現他正孤身一人站在門口,悶頭抽菸。
秦亦舒雖然沒有上前打擾他,但他卻能判斷身後的動靜,知道背後有人正注視著他。放眼整個上海,無人不曉他的本領,學武之人的警惕心,不容小覷,更何況他是從底層摸爬滾打混上了如今的地位。除了她,或許沒有別人敢在盛方宸的身後搞小動作。
他詭譎一笑,一轉身便走進了巷子裡,秦亦舒好奇的跟了上去,卻發現巷子裡空無一人,不過一個轉彎的功夫,盛方宸竟憑空消失,在她打算離開之時,他從天而降,翻身至她的面前,正好對視著她的眼眸。
盛方宸湊近問道:「你喜歡躲在背後看人?」
原以為她會嚇得躲開,沒想到她卻沒有半分露怯,只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接著,便順應他的姿態迎合上去:「本不想打擾你,誰知,你那麼警覺。看來,以後只能面對面的跟你交流,不能做些小動作咯?」
她的逼近漸漸拉近了二人的間距,這一舉動讓盛方宸出乎意料。但想到她是從國外回來,也就見怪不怪,畢竟他結交過不少外商,他們對待感情的方式,直截了當,不會像中國人那樣含蓄。
秦亦舒對視著他的眼睛,眼裡止不住的笑意,她周身散發出法國香水的味道,似乎想要蠱惑他的心智一般,令人浮想聯翩。
不過,他也是從萬花叢中走過的男人,這些小伎倆並不能拿捏他,盛方宸慢慢支開她的肩膀,從中抽離出來,站在一旁,又點了根煙,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飯店門口的賓客。
她並沒有上趕著去探聽他的心事,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若是因為生意上的事,你信得過我,也許我可以幫忙。若是心有牽掛,行動總比沉默強。」她丟下這句話之後,便重新回到酒會上,留他獨自排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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