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剛才的畫面,秦亦舒故作老成的安慰自己,冷笑一聲,熄滅了菸頭,重新回到飯店,看見一群人圍著舞池拍手鼓掌,這才發現音樂換成了探戈的舞曲,他擠進人群,發現秦亦舒正在和一位外商跳著探戈,倆人不亦樂乎的互相投遞眼神,似乎不像首次合作。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和沈穆瑤的那些場合,雖然是初次合作,但倆人的動作配合的相得益彰。秦亦舒加快了步伐,輾轉來到他的面前,她貼近那個男人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竟讓他主動把她的手遞給了盛方宸。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沒有理由讓一個女人難堪,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蔡岳城的親信。順勢接過她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邊,二人回到舞池中央,重新調整步伐跳起舞。
「這是你的主意?」盛方宸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伎倆。
秦亦舒坦然承認:「你明明看出來了,怎麼不拒絕呢?」
「因為你知道,在今天這種場合,我拒絕不了。」盛方宸把她的心思一一點破。
秦亦舒得意洋洋的笑道:「你可不像會屈服於權勢的男人,與其說,你是在給我大哥面子,不如承認,你的心裡還有著紳士的那一面,至少在這個夜晚,不會讓我為難。」
她用一種巧妙的方式與他交流,不僅闡明了他的血性,更讚賞了他的禮數周全。不論她判斷是否有誤,這份明目張胆的褒揚足以令很多男人忘乎所以,驕傲自滿。
盛方宸對待她的誇讚一笑置之,輕蔑的說:「年紀輕輕,巧舌如簧。」
「這要看跟誰比,如果和我大哥他們比,那我確實只是個黃毛丫頭,不過你——」她慢慢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我和你的年紀半斤八兩,要較真兒,那我可比你年長。」話音剛落,便用眼神鎖定了他。
除了沈穆瑤,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敢挑釁他的女人。在這種公眾場合,她都能遊刃有餘的周旋在不同的人身邊,簡直就是女版的盛方宸。若不是沈穆瑤的出現,他恐怕仍過著萬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生活。
「你倒是很懂男人的心思。」盛方宸也不再與她繞彎子。
「誒,這話你就說錯了。我不僅懂男人,更懂女人,只要是人,我都能把他們的心思猜出十之八九。聽大哥說,你也有這個本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秦亦舒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
他本打算把她的想法泯滅——「上次,我說過.......」盛方宸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她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告訴你,誰也左右不了我的想法,我心裡想著誰,那是我的事,無需別人指點。當然,一廂情願也好,兩情相悅也罷,都是我的選擇。男女之間,並不一定非黑即白,你會有需要我的時候,話別說太早。」話音剛落,她便開始認真起來。
她的自信並不是蔡岳城賦予的,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她對人際關係掌控有度,似乎對一切都勝券在握,在用眼神告訴所有人,沒有她搞不定的事兒。
見他分神之際,用手杵了一下他的腰,低眉輕笑:「行不行啊你,這是跳探戈,不是華爾茲啊,慢慢悠悠的.......」
自從在那次成人禮之後,他再也沒有被人質疑過,尤其是一個女人,居然會問他『行不行』?他收回心神,擺正了身形,放言道:「就怕你跟不上。」說著,便即刻調整舞姿,加快了步伐。
秦亦舒身姿輕盈的與他配合起來,雖然她的舞姿中規中矩,並不算驚艷,但能跟上盛方宸步調的女人,寥寥可數,除了沈穆瑤外,鮮少有人能撐著和他跳完整首曲子。
「看不出來,確實有兩把刷子。」舞曲結束之後,各自分開,並肩而行走向卡座。
「這算是對我的誇獎?」秦亦舒莞爾一笑,坐回了蔡岳城的身邊。
盛方宸端起一杯香檳飲了一口,緩緩回應:「算吧。」
蔡岳城看到二人剛才在舞池的表現,以為倆人已經慢慢熟悉了彼此的身份,便在話里明里暗裡點撥他,讓他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為了修復和蔡岳城之間的關係,他不得不在口頭上暫且應允,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讓她去主動放棄。
之後,蔡岳城又帶著她去認識其他的朋友,便離開了他們的卡座。盛鴻聲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模樣,將他打發回去。臨走前,還不忘交代要重視秦亦舒這個女人,更是毫不遮掩的對她投去欣賞之情。
他就算提前離開酒會,也沒辦法直接衝到沈穆瑤的面前,不僅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更無法持續忽視自己的尊嚴,一直以來,幾乎每次爭吵,最後都由他來低頭結束,這樣的關係,讓他日漸疲乏。
即便心裡惦記著她,也儘量隱忍著思念,避開與她正面接觸。但每次,當車子行駛進花園裡,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向二樓望去,一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便不會刻意打擾她,直至她房間的燈熄滅之後,確認她睡熟了,才會靜悄悄的溜進房間,蹲在床邊輕撫著她的臉頰。
今日,他仍舊抬頭望了過去,看見她正失落的坐在陽台邊,悶頭喝酒。車子還沒有停穩,便匆匆下車,叫來卓力,他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一個勁的向他道歉,旁人看不出她的心思,盛方宸卻心知肚明。
來不及脫外套,便匆忙跑上二樓,奪過她手邊的酒杯,輕聲指責:「誰允許你喝酒?你的身體都沒有完全恢復,你忘記上次暈倒那事了?就算你生我的氣,也不該折騰自己,明白嗎?」
沈穆瑤卻冷漠的反問道「這麼早就結束了嗎?」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酒會,你不在,我也沒有什麼心情應付他們。」盛方宸態度誠懇的解釋著。
「是嗎?我不在不是更好,去了,怕是會給你添堵。」沈穆瑤眼神幽幽的望著花園。
「我整晚都心不在焉,心思全在你的身上,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盛方宸滿臉疑惑。
她湊近輕嗅了一會兒,冷笑一聲:「你們男人說謊話都不打草稿嗎?身上留著別人的香水味,說心裡想的是我?呵!你倒不如大方承認她的存在,總好過欺上瞞下。」
盛方宸想到剛才與秦亦舒的那些畫面,故意提高了音調:「我瞞什麼了?剛才讓你一同出席,你不願意,現在來數落我的不是?」
沈穆瑤不願挑明話題,緊了緊衣服,打算回房睡覺,卻被他拽住胳膊,神情嚴肅的望著她,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掛著淚痕,眼角還噙著淚。
她的眼淚瞬間將他的怒火澆滅,他心疼的用手捧起她的臉,追問道:「對不起,穆瑤,我道歉,是我言語激進。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什麼要一再質疑?」
「如果沒有我,你根本用不著因兒女情長而苦惱。」沈穆瑤回想起剛才他與另一個女人在舞池裡熠熠生輝的模樣,心如刀絞。
「沒有你,我只是一個冷血的劊子手。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個有血有肉的人。」盛方宸深情款款的望著她說。
她把臉轉過去,遲遲不敢看他的眼睛,溫潤的淚珠不知不覺的滑落至他的手背,他不明白究竟是哪句刺痛了她。一向深諳人心的盛方宸,面對自己心愛之人,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他用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而她卻一心想要逃離。他不顧她的掙脫,用雙臂緊緊的將她禁錮,盛方宸身上那時隱時現的香水味,讓那些畫面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貼近耳邊低聲詢問:「你今天是怎麼了?嗯?」
沈穆瑤氣到發抖,在他的追問下,才吞吞吐吐的告訴他,自己剛才去過飯店。他驚詫的愣了一會兒,有些心虛的發問:「什麼時候到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微弱的回應:「你與她在巷口對視的時候........」她哽咽的補充道「但我不相信,認為只是一個誤會,直到——看見你們在舞池裡的那一刻,才明白是我自欺欺人。」
他此時百口莫辯,因為剛才的舉動確實有失分寸,但靠近秦亦舒,審視她,只是盛方宸後天形成的一種習慣罷了,並不代表某種情感。沒有拒絕她的那些把戲,也只是礙於她的身份,他想藉此修復和蔡岳城的關係,自始至終,他的感情從未變過。
盛方宸無可奈何的鬆開了手,他知道,無論怎麼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在她的心裡已經認定這個事實。她以為他煩了,膩了,其實不然,只是她日夜都被外界之事影響,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在她即將轉身之際,他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去挽留,正好與她的身體錯開。這一夜,二人各自畫地為牢,她平靜洗漱完,關了燈,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他獨自坐在陽台,沒完沒了的抽菸,想到生意上的應酬,感情上的磕絆,還有一堆繁瑣之事,全部塞滿了他的腦海,像一團亂麻一樣,理不清又剪不斷。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經是凌晨四點,再過幾個小時,就得做回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盛方宸。最後還是忍不住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床邊,看著她熟睡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緩緩的伸出手想去觸摸她的臉頰。見她一個翻身,用背對著他,讓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
房間裡安靜的幾乎能聽見窗外的風聲,片刻後,門邊傳來轉動把手的聲音,他謹慎而小心的打開了房門,從外面透進來一縷微弱的燈光,他的身影在燈光的映射下更顯落寞,隨著光影漸漸消散,整個房間裡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這才敢慢慢睜開雙眼,從前倆人再怎麼冷戰,他都會想方設法的來緩和彼此的關係,如今的他,寧願冷處理,也不願多做解釋。沈穆瑤輾轉難眠,聽到花園裡汽車的發動機響起,倏地起身,悄悄的躲在窗簾後打量著樓下,確認汽車已經駛離花園,才向外面望去。
她心急如焚的跑到陽台,赤腳站在欄杆邊,眼睜睜的看著車子消失在視野之中,又失落的回到房間,用被子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變化,那些人或事對二人的關係並不會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反而是生活上那一次次的誤解,形成了隔閡,讓感情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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