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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問[探險盜墓]
&呀,這位小妹妹真是魄力驚人呀。」姒玄微拍著手,笑著看我手中已經死去的越桃,面色頗為讚許,「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開始殺人了,不過可遠沒有你這麼果決冷靜,殺的還是日夜陪伴身側的友人,佩服,佩服。」
&罪有應得。」我抹了一把側臉濺上的血漬,將尚未冰冷的屍體推到一邊,踉蹌著站起來,「你……究竟是誰,屠盡我雲宮中人,到底為何?」
&就要問問你的好爹爹了,」姒玄微變了臉色,拿著長劍一步一步走近我和父親,雅兒瑟縮在父親身後,哭都不敢哭,「諸神問在哪裡?交出來,我便不會殺你們。」
&神問不在我這裡,我也一直在找諸神問!」父親狠狠說道。
&在你們這?」姒玄微冷笑,她抬手打了個響指,門外猛地湧進大批黑衣戴面具的人,眨眼間便將我們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你們不會覺得,我說殺你們真的只是說說而已吧?」
父親拉過我,將我和雅兒都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周圍的黑衣面具人,「我真的沒有那把劍,你如何那麼確定我就有?」
姒玄微從袖中掏出一塊殘破布帛,抖開,在父親眼前晃了晃:「你沒有?那麼為什麼劍聖溫華留的劍冢里會有這個指引,你念念這幾個字是什麼?不念啊?那我幫你念,第——五——雲—>
&了!……真是夠了,不過劍聖一句模糊指示,世人便為了一把劍生生世世追殺我第五族人,我們第一到第八家族鼎盛之時族人數百有餘,如今被你們趕盡殺絕,僅剩我第五姓這三人,你們竟還不罷休!」
&扯開話題,你們第五家以前有多少人關我什麼事,我只要諸神問。」姒玄微逼近父親,眯起的眼中瀰漫著濃郁的殺氣,「第五落日,摸著你的良心,你們舜帝後人,真的好意思拿那把劍麼?你們……真的配麼?」
&們如何不配,也輪不到你!」父親咬著牙罵道。
&果然,兩句話就釣出來了,你果真有。」
&要怎樣才肯信我沒有撒謊?我確實沒有。老祖宗將諸神問拆分成件,分別放置封印,我們就算想找,怎麼可能有那個能力集齊……」
&大人不願意說,小孩子總是不會騙人的。」姒玄微打斷了父親的辯解,她打了個手勢,周圍一群黑衣面具人蜂擁而上,父親護著我們,赤手空拳而上,勉強對抗了幾個回合,還是落了沒有兵器的虧,輕易便被那些黑衣人拿下束縛住了。
&我抱緊了雅兒,看著被死死壓著跪下去的父親,無措地喊道。
姒玄微笑著把長劍架上父親的脖側,冷森森地盯著我,「小姑娘,那你來說,諸神問,在哪裡?」
&不知道什麼諸神問!」
&是不乖啊……沒事,殺了這個,還有一個小妹妹對不對?」姒玄微冷冷地笑了,眼都不眨地凌厲抽動了手上的長劍。
一片滾燙血液噴濺而出。
我以為她會再多盤問兩句,一點一點將劍刃刺進父親的身體來威脅我,或者一片一片將父親的肉割下來嚇唬我,可並沒有,她真的問過一句後,就立即下了死手。
父親的眼珠子瞪著,鮮血像一掛流瀑從他的脖頸溢出。
姒玄微踹了父親一腳,父親的身體直直倒向了我。
&我拖著雅兒上前,哭喊著抱住不停抽搐的父親,我自記事以來,幾乎沒有哭過,如今一哭,恨不得將此生全部的眼淚都流干。
父親的嘴唇一直在翕動,好像想要說什麼。
我埋下頭,不著痕跡地將耳朵湊到父親的唇邊,擋住姒玄微看向父親嘴唇的視線,一面哭一面打起精神,認真聽父親的話。
&情,記住……一定要……找……到諸神問,一定要……一定要重鑄這把神劍……記得去找……找那個,狴犴青……青銅……」
諸神問,諸神問。
全是因為諸神問。
我雖從未見過它,可我自今日對它恨之入骨。如果從來就沒有這把劍,我第五家不會是這個結果,我的雲宮,不會被殺得片甲不留,無一生還。
我甚至還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樣的事物,現下,就極可能為它而死了。
我恨它。
我怎能不恨它。
&有……記住你的……誓……言,保、保護好……雅兒,她其實不是……不是你的親生妹妹……她其實是…>
是……什麼?
父親的聲音頓住了。
我顫抖著慢慢抬起頭,迫切卻又恐懼地看向他的臉。他的雙眼還睜得很圓,沒有閉上,目眥盡裂,死不瞑目。到最後,我也沒有聽見他最後想說的那幾個字。
……我現在只知,雅兒不是我的妹妹。
我唯一的親人,已經死了。就死在我的懷裡。活著的那個,也不是我的血親。
我該怎麼辦?
我到底該怎麼辦?
為什麼,突然之間,我身邊所有的人,不是背叛我,辜負我,就是欺騙我,離開我?唯一剩下的這個孩子,她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卻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白白地為她許下了一世相護的盟誓,我第五風情……此生到底為何而活?
為這個孩子嗎?憑什麼?就憑父親之前那連原因都不肯講明的理由嗎?
可恨,即使是今日我即將命喪於此,我也沒有摸清所有的因果緣由,我若死去,也是死得不明不白,糊裡糊塗。
我若死,亦是死不瞑目。
&不肯說?再不說,下一個死的,就是你懷裡那個小女孩了喔。」姒玄微笑著用指尖揩拭過染血的劍刃,好像剛剛她根本就沒有了結過那麼多條鮮活的性命,只是宰了一頭牛,殺了一隻狗,屠了一群雞。
&不知道。」我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
&逆的性子雖招人喜歡,可過猶不及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姒玄微使了個眼色,周圍幾個黑衣面具人上前來,硬是從我懷中將雅兒拽走。儘管我對這孩子的身份有些芥蒂,可對她的保護欲像是烙進了骨子,還是忍不住去抓她的手。
卻抓不住。
有個人用手刀砍向我的肩部,我的手猛地一抖,眼睜睜看著她的小手滑落指尖。雅兒被陌生人抱走,眼珠子緊緊盯著我,張開嘴就嚎啕大哭。
&別傷她!」我欲要爬起來再去抓雅兒的手,被姒玄微一腳踹了回來,肩部和腹部都和火燒一樣疼,我捂著疼痛難忍的地方,抑不住腹腔里翻湧的難耐,低頭吐出一口淤血,只覺額角汗水都要滴落下去。
我太沒用了……真的太沒用了。
倘若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認真習武,好好讀書,讀遍天下所有的書,做一個世上最強大的人,上天入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如此,一定能將我所想守護的東西護得完完好好,再無人可將任何我珍惜的事物從我手中奪走。
&剛剛看到了,我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再問你一遍,諸神問到底在哪裡?」姒玄微捏住了雅兒的脖子,另一手拎著的長劍舉過頭頂,好似若我再頑抗,她便立即要用盡全身力氣將雅兒直直劈成兩半。
&真的……不知道……」我猶豫著小聲囁嚅。
&看來這個小妹妹對你也不是很重要啊,那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姒玄微嗤笑一聲,舉起的執劍之手開始運氣,微微又朝後揚了一揚,帶著凌厲狠絕的劍風以迅雷之勢斬下——
明明只是頃刻時間,我的腦中卻閃過了許多想法。
她不是我的妹妹,她與我其實是沒有關係的。
可我就這麼看著她死麼?
不,她與我有沒有血緣關係是一回事,我真真切切地歃血起誓要護她一輩子是另一回事。不論她到底是什麼人,我既然說過要以命護她,至老至死,下窮黃泉,便不會食言。
絕不食言。
我要護她,一輩子。
哪怕是賠上屬於我的,一輩子。
我沒有武器,沒有刀,沒有劍,我唯一可以拿來抵擋那鋒利劍刃的,就是我自己的身軀。
撲上去的時候,我腦中一片空白,長劍落在我左肩時,我甚至心中感嘆了一句,真是好劍。它絲毫不拖泥帶水,利利落落地,切開了我的肩骨與臂骨脆弱的銜接,滾燙血液灑上我的脖頸時,左肩猛地一空,輕飄飄的,失去了唯一有沉墜感的事物。
我死死咬著嘴唇,咬出了血,腥甜的血液瀰漫在我的口腔,還有我的鼻腔。
雖然痛得幾欲死去,我卻忍住了,一聲都沒吭,也沒有哭。
血液混著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我艱難地睜開抽搐的眼皮,看向地上那血泊中的……
一條完整的左臂。
我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