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的連綿小雨,讓這天高氣爽的天氣平添了幾分襲人的冷意,而這兩日的長安也不甚太平,老皇帝舊疾發作臥床不起,得寵的清妃竟在被打入冷宮的第二天死了,原本的太子被貶為庶民之後被關押入了大理寺。
百姓們雖不敢明目張胆的說卻都在私下議論紛紛,都說這大燕怕是要變天了,而誰說不是呢?
因著老皇帝舊疾復發,這早朝便也就不用上了,至於獨孤連城白日裡卻是要進宮侍疾,阮無雙慵懶的依在軟榻上,眸子卻愣神的望著濕漉漉的青石板,心中卻不知為何莫名的不安,要說是為什麼,她卻是說不上來。
「公子。」
突如其來的聲音拉回了阮無雙的思緒,她穩了穩神,下意識的抬手揉了揉有些許泛酸的眼皮,清聲道「怎麼了?」
「逍無忌在門外。」七影淡聲道。
聞言,阮無雙的手頓了一頓,心想自那晚後,她本以為他不會再來尋她,卻不想還是來了,說起來明日便是使臣離去之日,他來必然是跟自己道別的,思及此,她豁然開朗眉頭一舒。
「讓他進來吧。」
「是。」七影瞧了眼神色淡然的阮無雙,便退了出去。
彼時,府門外。
逍無忌背對朱紅大門而站,他負手而立的望著那連綿不絕的小雨,眸光透過那朦朧的雨幕仿似看到了他們初相遇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本是覺得好玩,卻不想玩著玩著,便玩丟了一顆心,想要在取回來時,卻發現已然生了根,索性他便就此縱容自己沉淪下去。
如果可以回到那個時候該多好那他一定會及早的跟她表明心意,讓她再沒有愛上獨孤連城的機會,可惜…………思及此,他的眸底越發的幽沉。
「逍太子請進。」
聞聲,逍無忌緩緩的轉過身,瞧了眼面無表情的七影,便抬步走了進去,他本以為她不會再見他了,索性她還是念及那份舊情的吧!
「今日怎的有空過來」逍無忌方踏進門,她便含笑問道。
「自然是……想你了。」逍無忌戲謔一笑,語氣故意頓了一下,豈知話音方才落下阮無雙原本含笑的臉卻是忽然一沉,柳眉更是皺了皺。
他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隨即笑吟吟的補充道「開個玩笑吧!不是明日便要啟程回明祈了嗎?這臨行之前自然來看看老朋友。」
話落,他瀟灑的一擺袍邊便坐到了阮無雙對面的椅子上,心中卻不由苦澀的想換做以前,她定然會對著嫣然一笑而後笑罵他一句,如今卻是不同了,他與她之間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道越不過的屏障。
聞言,阮無雙總歸是眉頭一舒,淺淺一笑,她自然也察覺得到,她與他早已不復當初,她心中其實不想如此,可卻又怕不如此,他心中又有什麼心思,索性便就「絕情」一點罷。
「既是踐行,自然不能少了酒水作陪,那今日我們得喝上兩杯才是。」阮無雙豪氣萬丈的道,眉眼似笑出了花一般。
「嗯。」逍無忌抿唇一笑,那望著她眼眸低處藏著絲絲入扣卻不得言的愛意。
須臾,二人便到了萬香樓。
「來來,你隨便吃,今日我做東。」阮無雙笑吟吟的提盞斟酒,話落便遞了一杯酒到逍無忌的跟前。
「那今日我便不客氣了?」逍無忌亦是笑道,只是笑意卻未達眼底,接過她遞來的酒,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
「好酒。」
「那是自然,這可是萬香樓難得一品的女兒紅。」阮無雙淺抿了一口,隨即笑眯眯的解釋道。
「不過這味道比起十年杜康還是差了一點。」逍無忌飲下杯中酒,漫不經心的笑道,仿似無意一提。
「有這女兒紅喝便就夠了,哪裡去找十年杜康」話落,抬盞一飲。
「說起來我那莊上正有兩壺,要不要嘗一嘗?」逍無忌忽然提議道。
「好啊!」阮無雙想都沒想便一口應道。
望著她對他毫無防備的笑顏,他的心口不知為何悶得難受,但為了明日的計劃,他不得不掩下心中的苦澀,故作若無其事的一笑。
而後二人又輾轉來到了長安城外是第一莊,尋了處安靜的地方,二人便盤腿而坐,一人抱著一壺酒飲了起來。
「這十年杜康果然不錯。」阮無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笑得眉眼彎彎的,啟唇由衷的誇讚道。
「味道如何?」逍無忌笑問道。
「醇、香、夠勁。」話落,竟是打了個酒嗝。
「呵呵。」見她此番俏皮的模樣,他不由輕笑了起來。
「呵呵……嗝……呵……」阮無雙抱著酒壺,心想著酒的勁頭還真是大,她這才喝了幾口而已,這腦袋便開始昏昏沉沉的了,眼前更是冒起了星星,她下意識的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豈知眼前突然一黑,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逍無忌將暈睡過去的她輕放在床榻之上,眸光微凝而複雜望著她,他手不自覺的輕撫上她微微陀紅的小臉,仿似四月清風般溫柔。阿阮,好好睡一覺吧,待你醒來,一切便會塵埃落定,到時候無論你如何的恨我,我都會將你帶回明祈。
驀然,他在她的額間落下淺淺一吻,冷靜如廝的眼底掠過一抹堅定。
夜色將晚,涼風徐徐,下了兩日的連綿小雨終是停了。
「七影,無雙呢?」獨孤連城自皇宮出來便直奔著蘇府而來,本以為她如往日一般在這屋中待他回來一起用膳,豈知今晚卻是未見她的身影。
「今日逍無忌來過,之後夫人便與他出去了,說是為明日啟程回明祈踐行。」聞聲踏來的七影一字一句的道,心中卻多少有些不安,畢竟主子讓自己時刻跟著夫人,可這夫人有是個倔脾氣,就是不讓他跟著。
「他們去何處了?」獨孤連城淡聲問道,她的脾性他最為了解,所以他沒有責問與懲罰七影,只是雖然是與逍無忌出去,他心中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萬香樓。」七影戰戰兢兢的道,生怕自家主子下一句就是罰自己的話。話音方落,七影再抬頭時,原地卻是已然沒有了獨孤連城的影子。
「呼。」七影下意識的鬆了一口老氣。七邪卻笑眯眯的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打趣道「逃過一劫。」
聞言,七影眉梢一挑,下意識的抬手打開了七邪搭在肩頭的手,豈知卻是落了空。
七邪得意忘形的笑了笑道「趕緊去萬香樓吧,你還真想被主子法啊!」
「嗯。」七影點了點頭。
彼時,獨孤連城推開天字一號房的門時,裡面卻是沒有阮無雙的影子,只有逍無忌獨自在飲酒。為此獨孤連城心中莫名一沉。
見獨孤連城推門進來,逍無忌的嘴角不由噙起一抹不明深意的弧度。
「你這狐狸終於來了,陪我喝一杯如何?」話落,也不管獨孤連城是否答應,便自顧拿過一隻杯盞斟了一杯酒。
如同以前一般的語調,只是今日聽在耳里,卻是有幾分冷意。
獨孤連城清減的鳳眸微微一眯,便走至逍無忌的對面施施然的落了坐,很顯然,逍無忌這架勢看樣子便是在等他。
他凝眸望了一眼笑的別有深意的逍無忌,又垂眸瞧了眼杯盞中的酒,在燭光的照射之下,竟是泛著光。
「她呢?」他並未喝那杯酒,而是冷聲問道,淡然的神色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卻不知他心底深處藏著幾分燥意。
「誰?」逍無忌自顧抿了一口酒水,神色不解的問道。不待獨孤連城啟唇,他便又恍然大悟的道「阿阮嗎?」
聞言,獨孤連城的神色不由沉下了幾分。
「你放心,阿阮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你肯配合的話。」逍無忌轉著手中的空酒盞,漫不經心的說道。他的阿阮啊,不止是他的心魔,更是獨孤連城的軟肋。
「配合」獨孤連城輕蔑的嗤笑一聲,此刻他只覺胸中憋著一團火。逍無忌用無雙威脅他,好,好的很,偏偏他卻不得不受制於人。
「不錯。」逍無忌輕笑一聲道,嘖嘖真是精彩,這麼多年來,他可是第一次見獨孤連城失控,阿阮在他心中的分量果然不輕。說起來,他與獨孤連城雖一起拜師學藝過,可終歸他們立場不同,師兄弟情怎麼比得過萬里江山呢?
「不妨說說。」獨孤連城穩了穩神,泠然的道,眉宇之間已然是寒光乍現,周身的冷意更是肆意蔓延。
「近日我研究出了一個新陣法,還沒有人試過效果怎麼樣,不如你幫我這個忙」逍無忌雲淡風輕的道。
「逍無忌,大燕這攤水,不是誰都攪得動的。」獨孤連城冷冷的道,明日事使臣啟程之日,逍無忌卻在這節骨眼上來那麼一出,用陣法不過是想牽制住他,至於目的何在自然呼之欲出。
「哈哈,怎麼扯那麼遠了?大燕的局,我逍無忌連棋都沒有,如何攪」逍無忌半開玩笑半冷言的道。
「棋沒有,刀呢?」獨孤連城意味深長的道,雖然他只是猜測,可此時的模樣卻仿似他什麼都知道一般,而瞧見逍無忌臉上那一閃即逝的驚異,他便知道他的推測恐怕**不離十吧!至於誰是那把刀,倒是有待商榷。
「看來你是不想幫我試陣法咯,那告辭。」逍無忌一斂方才的訝色,衣袖一拂,站起身來便要走。
「什麼陣法?」就在逍無忌即將抬手拉開門時,獨孤連城終於出聲問道,就算明知逍無忌不會傷害無雙,可他總歸要看見她才會安心。
聞言,逍無忌手緩緩的收了回來,嘴角微微勾起,獨孤連城最後還是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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