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氛圍十分詭異,和枚打著圓場,「許久沒見,幾個妹妹真是越發的好看了,真是襯得我這個姐姐都老了。」
「哎呀枚姐兒,既然好看,你可得多幫襯幫襯你妹妹們。有什麼好的人家,可要給我們留意著。」二夫人當真是俗氣。和枚也是知道二夫人是什麼人,只淺淺的笑,並不應聲。二房的和真紅了紅臉,有幾分羞愧的樣子。
和鈴餘光掃到和真,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其實,真是論起出身氣度,他們家最差的並不是她娘親蘭氏,而是二伯母。大夫人翰林之女,一嫁過來就接連生了兩兒兩女,致信致安和枚和玉,實實在在的站穩了腳跟,上天眷顧一般。而四夫人是禮部官家小姐,雖然只有一個女兒和雪,但是頗有手段,與四叔琴瑟和鳴,也是不差。她娘出身商戶,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頗為著老夫人不喜;只是也沒多久,這樣的日子就有了不同,這更不著調,便是她二伯母。
她原本的二伯母身家極好,官家女子,甫一進門就生了一兒一女,也就是致遠和慶。也頗得老夫人喜歡,可是有時候人的命運總是難說,一場重病,她幾乎沒什麼預兆就去了。現在這位二伯母,其實是二伯父的續弦。有名的豆腐西施,如若不是貌美且對男人有些手段,也不會嫁進來。要知道,她進門的時候已經有孕三個月有餘。正是因此,她是將軍府最讓人嫌棄的存在,只是二夫人自己並不覺警兒,整日美滋滋的。
照和鈴來看,二伯母可不是看起來那麼胸大無腦,真沒有腦子,斷然嫁不進來。只能說,她的精明和他們所理解的精明,還是有些差別,但是對二老爺這種男人,夠用就好。雖然她不是那麼精明,十分的市儈愚蠢,但是家中有這樣一個人,說話不過腦子,有時候也是不錯。
「行了,這屋子裡,就聽見你的聲音。哪兒都能插上話。」老夫人嫌棄。
二夫人真是委屈死了,她扭著帕子坐在那裡。
「近來府中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後日是十五,我想著去寺廟裡拜一拜,為府中祈福。你們幾房與我一同去吧.。」視線掃過老夫人有一分遲疑,「和鈴身子骨弱,可能同行?」
和鈴淺笑回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當事兒的。」
老夫人點頭,吩咐身邊的嬤嬤,「你吩咐下去,好生準備。」
許是因著和枚回來,老夫人格外的高興。雖然其中有些小插曲,但是並不能影響她的心情。等大伙兒散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和慶和真自然沒有去和鈴那裡,不過也是巧,絲衣坊的梁嬤嬤倒是到了。
梁嬤嬤從上次見過這五小姐就覺得陰森森的,今日看著,陽光之下,倒是也有人影兒的,不僅有人影兒,那甜甜的笑容就連她這一把年紀的老太太看了都覺得酥酥的呢!要說這個五小姐當真是楚家最好看的姑娘了。別看楚老將軍長得不咋地,這孫女兒,真是一個更勝一個!
「哎呦,三夫人五小姐,來來,上次五小姐的衣衫,我們已經連夜趕出來了,您快看看。」她笑著迎出門。
蘭氏含笑,「鈴姐兒看看喜不喜歡。」
和鈴進門,見整齊擺好的紅衫,點頭,「不錯,就這樣吧!」
呃?就這樣?不試試?梁嬤嬤不解。
她抬頭,眉眼彎彎,「難不成,我還要穿給你看?」打趣道。
梁嬤嬤連忙陪著小意的笑,「小姐可真是折殺我了。說起來,婆子我對自己的手藝也是有信心的,您放心,定然好看的不得了。」
那一溜兒的紅色衣衫,怎麼看都像是新娘子的準備,只是就算是新近成親的小媳婦兒,也沒這麼穿衣服的啊。不過這話,梁嬤嬤可不多說,人家小姑娘遇到那樣的事兒已經很慘了,她如若還要說,真是夠缺德得了。作為女人,不能生孩子,這哪裡還嫁的出去呢!這般一想,竟是也覺得她現在做這一身身紅,好像也能理解了。
和鈴並沒有和梁嬤嬤多言語,只是吩咐了巧音將衣衫俱是帶走。回房換衣,和鈴站在鏡前,天氣還有些涼,她一身大紅的夾襖,細長的襦裙,襯得更是好姿色。
巧月由衷言道:「小姐真適合這個顏色。」
和鈴本就是不是那種清靈寡淡的長相,如若說,想來大概更會覺得,她是一朵人間富貴花。這一身大紅,燦爛似火,但是卻又絢爛奪人眼球。
翌日,和鈴就是這樣一身紅前來請安,老夫人自然也聽說了和鈴做了一身紅,但是具體什麼樣子倒是並未見到,這樣的小事兒,她也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見了和鈴,竟是一下子呆了。她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來。
和鈴微微一福,「和鈴見過祖母。」
老夫人頷首,和鈴來的最晚,其他幾個姐妹都已然到了,見她這般,心裡也是驚訝,她這樣真是美,可是這大紅,又有幾人敢這樣穿著呢!
和雪被四夫人叮嚀過了,並不挑事兒,老實的坐在她身邊,睨了和鈴一眼,厭惡又嫉妒的白她。
二夫人嘖嘖道:「鈴姐兒這一身,比新娘子還好看吶!」
一身紅衣,紅披風,華貴的金步搖。尋常女子這樣打扮,怕是俗氣就要俗氣到極點了,但是她偏偏沒有,不僅沒有,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二伯母,你喜歡的話,等過幾日府里做夏裝,你也選一身吧,多喜慶啊!」和鈴笑吟吟言道。
二夫人連忙擺手,「這可不行,大紅我穿可不好看。這樣燦爛,也就是你們小姑娘穿吧!」二夫人心道,別說是我,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能穿這個色啊!你這樣一穿,旁人再是學你,姿色又不如你,可不是就落了下乘?倒是不如穿些全然相反的才好呢!想到這兒,她暗自琢磨,可不能讓和慶和真選什麼紅色,一對比,自己家姑娘不就差了麼!
和鈴哪裡不知道二夫人的小心思,她垂首淺笑,柔柔的。本身紅色凌厲艷麗感,因著她溫柔的笑意竟是化解的無影無蹤。
「啟稟老夫人,大少爺過來了。」老夫人身邊的小丫鬟進門稟告,老夫人聽了,眉眼都是笑容,「致信回來了?」
「祖母!」男音響起,和鈴望過去,正是她的大堂哥致信。楚致信掀開帘子進門,拜道,「致信見過祖母。」
本朝注重科舉,重文輕武,太平盛世,慣是如此。男子不管家境多麼優越,但凡是通過科舉出仕,總是能夠讓人高看三分,也正是如此,男子只要適齡,都會入學堂,楚家幾個孫子都是住在學堂,這樣也更利於讀書。
老夫人全然不似平日的嚴肅,眉眼都是笑意,「快過來坐,你怎地回來了?可是有事兒?」
致信連忙安撫道:「祖母莫要擔心,並無他事。這次下山,是陪同我的同窗謝公子。」
老夫人更是開懷,「可是謝相之子謹之公子?」
致信頷首,「正是。」
謝相長子,謝悠雲,字謹之,九歲便是榮中金榜探花,百十年來,獨這麼一份兒。高雅俊美,玉樹芝蘭。是京中所有女兒家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選。同時,也是京中男子爭相結交的尊貴人兒。
永安有句俗語,南寒沐北謹之。這南指的是肅誠侯與長公主的獨子陸寒沐,而北則是指謝丞相的長子謝謹之。這兩人分居永安一南一北,因此才有了這樣的傳言。陸寒沐皇親國戚,身份尊貴,為人又高冷難接觸,做事從來不留情面,甚為不好相與。如此一來,雖然冷淡,但是謝謹之公子倒是顯得好親近許多,除此之外,他才華橫溢,能夠成為他的友人,對自己的學業,也是甚有幫助的。
「能與謝公子相交,也足以說明致信的優秀。這學堂走到一起的情誼最是珍貴,你也要好生的珍惜。」老夫人滿意言道。
致信:「孫兒知道。」
「趕明兒有空啊,大哥兒可得給那謹之公子請到家中做客。咱們楚將軍府的姑娘都是不凡,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樁好事兒,等你的好友變成了你的妹夫,這不更是錦上添花麼!「二夫人叨叨,阿諛的笑。
「竟是胡說!」老夫人笑著斥道,可雖然如此,但是內心卻未必不是沒這麼想,二夫人這話,其實也是說出了其他幾人的心思,大家都面色柔和,場面一派和諧。
和鈴垂首冷笑一聲,難掩內心的驚濤駭浪,幾乎撕碎了手中的帕子。
謝公子,好一個謝公子!
這裡的人哪裡想得到,他們仰望的謝公子,前一世差點娶了她楚和鈴。而成親當天悔婚的,也正是這樣一個人人口中都稱道的謙謙君子,呵呵,謙謙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