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管子奕毫不猶豫的拒絕,楚令深急了,又上前了幾步,看著管子奕急急說道。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管子奕收回了眸光,看著手邊的琴淡淡說道:「眼下我的手只能握起來琴,舞槍弄棒,是再也做不到了。」
「眼下的我只想著和妻兒在這山中悠閒度日,不想再回到朝堂勾心鬥角了。還望世子和右丞相且回去,此事別再提了。」
管子奕長長的睫羽垂了下去,遮住眼底的神情,分明了拒絕的意思。他已然如此堅決,兩人也不好再勸,只能泱泱離開。
楚令深心裡頭無奈的很,卻又不好再待下去,只能隨同徐清鶴回宮了。
待到回宮之後兩人想著管子奕方才的態度,皆是失落的很。徐清鶴道:「看來,將軍是鐵了心的不願回到朝堂之上了。」
「看起來正是如此。」楚令深面上愁雲慘澹,「若管將軍不願回來前,這可是如何是好?眼下朝堂之上又沒有可用之人,當真是讓人發愁的很。」
聽著這話,徐清鶴低頭思索了半晌,這才抬起頭來,道:「方才,微臣看到管子奕對妻子格外柔情寵愛的樣子,便知管子奕十分愛他的妻子親人。」
方才管子奕對待妻子的態度,楚令深自然是看了個分明。聞言深深點了頭去:「看起來確實如此。可這同我們眼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管子奕那妻子似是喚作蘇婉的。只是一尋常人家的女子,沒有什麼勢力,卻和管子奕琴瑟和鳴,端的是鴛鴦眷侶。」徐清鶴低低道,「不如我們挾持她們,藉此來要挾管子奕帶兵輔佐世子,幫助世子穩固時局。」
這想法雖有些歹毒,可眼下是非常時期,也顧不得再去講究什麼仁義道德了。徐清鶴心裡頭默默同管子奕說了聲抱歉,想著待到楚國時局穩定,定要放他們歸去,接著過神仙眷侶的生活。
另一邊,楚令深聽了之後低頭細細思索了一會,覺得甚好。眼下沒有旁的主意,也只能是如此了。他抬起頭來,對著徐清鶴道:「還是清鶴足智多謀,能想出這麼多主意來。」
說罷,兩人又細細商議了一番,定下來初步的計謀。楚堔當即喚了人來,同他說了管子奕眼下的住處,命他暗中前去山中,且先劫持了管子奕的妻兒,安置在自己宮中,屆時再做打算。
定下計謀之後去,再去實施,自然是容易許多。且管子奕雖是武功高強,曾亦是戰功赫赫的驃騎大將軍,可連年來的山間生活,早已是讓他降低了警惕心,自是對外界沒有防備。
這倒是大大方便了徐清鶴和楚令深兩人加以行動。兩人略略商量了一下計謀之後,皆是覺得此事應當儘早去做,免得夜長夢多。
殿內,楚令深思索良久,終是下定了決心,遂喚了幾個心腹,細細叮囑了一番,交代好了此間事宜。末了,還補了一句:「切記,此次只是將管子奕將軍的妻兒俘虜而來,但凡傷了他們一絲半毫,仔細你們的性命!」
最後這句話,頗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幾個心腹聽了之後一時之間皆是噤若寒蟬,吶吶應下,不敢再說旁的話,只是匆匆接下指令,前去執行了。
按著楚令深的指引,幾個心腹一路直走到管子奕隱居的山間。再往山林深深處走了沒幾步的路程,便是看到了一棟小小的房子。
這房子小巧玲瓏,雖簡單,卻不簡陋。以實木搭建而成,前面用低矮的籬笆繞了一個院子,院中種著幾株淡雅菊花,端的是別有風味。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想必陶潛詩中意境,便是眼前這般無二。
有些小時候看過幾本詩書,略通些文化的,瞧著眼前這番如畫美景,心裡頭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來這樣的詩句。
幾人腳下步伐未停,打眼望去,不遠處層層疊疊的菊花簇擁之中,有一年輕女子,眉目極其平和安適的樣子,眸光似水一般柔。她懷中摟著一個嬰孩,粉雕玉琢的模樣,討喜的很。
見著眼前這夫人,眾人都不由得在心裡頭默默想著。想必,這就是管將軍的妻兒了。
因著楚令深下的命令,加之這小屋周圍除了這年輕夫人連同她懷中的嬰孩,再無其他。想必管子奕此時許是有些事情外出了,這倒是正中眾人下懷。若是管子奕此刻仍在屋中,免不得一場腥風血雨,且管子奕武功高強,眾人亦是不一定能打過。
眼下趁著他還沒回來,幾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來幾分堅定之色,相顧著點了點頭,齊齊向著那夫人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
這些日子雖說正逢夏末秋涼,近幾日天氣卻也些許炎熱。饒是山間已比下頭的京城好上許多,小孩子照舊是受不了的。往日安安靜靜的嬰孩,這些日子卻常在屋中哭鬧不休。
蘇婉無奈,只好將孩子帶出房屋,在院子之中略吹吹風,也好清爽些。說來也怪,蘇婉堪堪跨出了房門,一縷清風吹過,懷中的嬰孩登時停住了哭泣,恢復了一副乖巧的模樣。
瞧著他這般,蘇婉心裡頭深深鬆了一口氣,瞧著嬰孩乖巧的模樣,有些好笑,摟著他輕輕搖晃幾下,眉目之間皆是安適。
就在這個當口,外頭卻忽然傳來幾分細細索索的聲響,讓本靜謐的很的小屋附近擾出來一片雜亂,驚起無數飛鳥。
蘇婉皺了皺眉頭,抬頭往外面看去。這麼一看,她的瞳孔便經不住的放大了。只見外頭約莫有七八個個人,各個身著著緊身利落的衣服,身上肌肉塊塊凸起,一看便是練家子。
這些個人的目的十分明確,騰空而起,只往著蘇婉及她懷中的嬰孩位置直直衝刺過來。
「這些人是何人?」
來不及多想,蘇婉急急往後退了幾步,以著一種防衛的姿勢,警惕望著來人,靜默無言。
她不過只是一介弱女子,往日管子奕也曾說過要教她武術,可她覺著無趣,皆是拒絕了。現在想來,蘇婉只覺著後悔難言,只能在心底叫苦不迭。
管子奕眼下恰巧外出,還得約莫一個時辰才能回來。然而蘇婉心裡頭清楚,面上則是不動聲色的對著幾人說道:「幾位好漢,可是來尋我夫君的?還請稍等片刻,他出去已然有些時間了,該回來了。」
蘇婉不說還好,一聽了她這話,楚令深幾個心腹的瞳孔皆是緊緊收縮了起來,眸間不由自主帶了幾分慌張。
若蘇婉所言屬實的話,管子奕快要回來了,屆時叫他發覺幾人所做的事情,只怕幾人今日皆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思及此處,幾人對視了幾眼,原本打算循序漸進,徐徐圖之,眼下只顧不得其他了,匆匆同蘇婉道了一聲:「管夫人,多有得罪。」
說罷,一人便伸出手去,還不等蘇婉反應過來,一個凌厲的手刀便是徑自劈了過去,絲毫不留情面,力道足的很。蘇婉一介嬌弱女子,哪裡受得了這個?手刀剛剛落下,蘇婉的眼睛便悠悠閉上,整個人軟軟的倒在地上。
母親驟然倒底,她懷中的孩兒自然受驚,哭鬧不止,聲音幾乎要響徹雲霄。聽著這聲音,眾人只怕會吵來管子奕,手底下道動作又是加快了幾分。
只見幾個人忙七手八腳的扶起來蘇婉,又小心接過她懷中的嬰兒,生拉硬拽著,硬生生將管子奕的妻兒挾持了去。
時間一點點推移,楚令深派去的一波人走了沒過一柱香的時間,管子奕便回來了。
「娘子。你瞧為夫給你帶回來了什麼?」還不等到家門口,管子奕爽朗的聲音便先行傳了過去。
他也不管裡頭的人能不能聽見,只笑眯眯的搖了搖手中的袋子,一邊搖著,一邊笑著向前走去,推門進屋:「是娘子最喜歡吃的蛋黃酥。我這些日子新舊沒下山了,今日替你帶來了這麼多的蛋黃酥——」
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管子奕手中的袋子掉了下去,油紙包撒了一地。間或有幾個摔得厲害的,已經露出來了內里酥脆的表皮,一陣子蛋黃酥的清香便恣意的傳了出來。
可這些管子奕都是顧不得管了。他只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眸底的不敢相信之色,一目了然。
只見房間裡頭空空蕩蕩的,竟是一個人都沒有。不僅僅是蘇婉不在,就連管子奕和蘇婉的孩子二寶,也是不在房中。
二寶才剛剛過了百天,還正脆弱的很,身子骨正嬌弱。是以往日蘇婉即便帶著二寶出去散心,也只是在院子之中閒逛。
蘇婉性子和名字一般,一向是溫婉的很,斷然不會做出來帶著二寶走遠,這般的貿然之事。思及此處,管子奕瞳孔緊縮,忙推門出去,細細查看院子之中的異樣。
這麼一看,還真讓管子奕發現些什麼。只見靠近門口處的幾株菊花,竟有些歪歪斜斜,花叢下頭的草地也被壓平了,隱隱還能瞧出來一些腳印。
「想必有不少人在此處逗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