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極人臣 307 不辭冰雪為君熱

    江彬前腳剛走,朱厚照就拉著月池換了個地方。風輪順著潺潺水流徐徐轉動,荷香水霧撲面而來。月池剛一入內,就見竹影婆娑映入紗來,滿室俱是幽幽翠潤。紗窗外的鸚哥聽見人聲,嘎的一聲在架上跳起來:「快上冰碗來,皇爺來了,皇爺來了。」

    月池忍不住展顏一笑,忽然身後一股大力傳來,她站立不穩,一下就坐在涼榻上。她反應極快,當即就要起身,卻被朱厚照扯住。月池心頭一緊,她回首道:「萬歲,這可與禮不合。」

    罪魁禍首此刻已然歪在涼榻上,他移了移身下的窯白釉綠彩枕,笑得春光燦爛:「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這麼見外做什麼?快躺下,咱們一塊說說話。」

    信你個鬼,月池也跟著笑:「可恩典太重了。論親疏,臣不過是您的表妹夫而已,怎敢領受這樣的殊榮。」

    朱厚照一愣:「什麼表妹夫?」

    月池理直氣壯:「皇后娘娘乃是拙荊的表姐,您不就是臣的表姐夫嗎?咱們正是一家人。」

    她將「一家人」這三個字咬得極重。朱厚照霎時間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他霍然起身:「那你和江彬說是依家禮……」

    月池挑挑眉:「他是您的義子,我是您的表妹夫,輩分可足足比他高一級。這可不是作假。」

    朱厚照一窒,他半晌方皮笑肉不笑道:「李越,你在耍朕。」

    月池一哂,她側身看向他:「臣如何有這樣的膽子。臣所言句句屬實,問題在,您想了些什麼。」

    朱厚照咬牙道:「朕能想什麼,朕還敢想什麼?李侍郎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真是高明啊。」

    月池不禁失笑:「您言重了,我這分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她只是將魚餌輕輕在水面晃了一下,魚就從水裡躍起咬鉤,這還能怪誰。

    她眼中滿是戲謔之色,他見狀更加氣悶,下定決心要扳回一局。他道:「你就不怕,玩得到最後,玩脫了。朕這次只是想歪了一點,可下次要是歪得太多,可就不這麼簡單了,有可能就是……」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怎樣?」

    「這樣!」他道。

    月池只覺天旋地轉。待她回過神來時,已然被按倒在涼榻上,身下的象牙簟觸手溫涼,可身上人的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

    「這下知道厲害了……」他的聲音由開始的洋洋得意,漸漸轉變為細如蚊蠅,到最後,徹底說不出話來。月池只覺他的目光像蛛絲一樣,纏繞在她的身上。兩個人的呼吸,仿佛也融為了一體。

    月池甚至能聽見他的心跳聲,砰砰砰,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里跳出來。正是這個聲音,讓她奇蹟般地冷靜下來。她平靜地望向他:「這又如何。您不會逾越雷池半步。」

    朱厚照呼吸不穩:「你以為朕不敢?」

    月池道:「不是不敢,您何等驕傲的人,這樣的事,您還不屑做。」

    朱厚照挑挑眉,他的耳根早就火一般的燒起來:「你這是在給朕戴高帽子?」

    月池道:「臣所說的句句屬實。」

    她自覺已然打通關竅,開始使勁推他,可下一刻朱厚照卻在她耳畔道:「這次你可猜錯了。甘居人下的人,何談什麼驕傲。」

    月池渾身一震,只覺耳朵嗡嗡直響,她偏頭看向他:「你這是,試過了?」

    朱厚照如同被質疑貞潔的黃花閨女:「你把朕當什麼人!這種事,只有咱們倆能試。」

    月池問道:「一直?」

    朱厚照的目光變幻不定,他既捨不得鬆手,又下不了決心,眼見月池又要興致缺缺地起來。他終於一橫心,一咬牙:「一直,一直。都答應你了,行了吧!」

    月池想了想道:「那你還在這兒做什麼,你先下去,把褲子脫了。」

    朱厚照一時目瞪口呆:「什麼,今天?!這……就在這兒?!」

    月池坦然道:「難道還挑個黃道吉日,給你穿一身鳳冠霞披?」

    朱厚照既羞且惱,連脖頸都是一片通紅,卻不好說什麼,半晌才擠出來一句「……那成吧。」

    他慢慢翻身躺下,月池急急起身,整理衣冠。她拉長了語調:「愣著幹什麼,脫啊——」

    窗外的鸚鵡聽到了聲響,也跟著學起來,嘎嘎叫道:「脫啊,脫啊——」


    朱厚照:「……」

    他憤然起身,將枕頭砸了過去。鸚鵡嚇了一跳,揮舞著翅膀上躥下跳地罵道:「壞人,壞人,玩不起,壞人!」

    月池此刻已憋到渾身發抖,她道:「要不我幫你吧!」

    朱厚照下意識緊緊拽住褲子,月池一拽之下,竟然紋絲不動。她佯怒道:「你這是幹嘛,你不會反悔了吧。」

    朱厚照只覺頭暈目眩,他顫抖著鬆開手。月池剛要使勁,他忙又緊緊扯住,緊接著默了默,顫顫巍巍道:「你、你輕點兒。」

    月池終於忍不住了,放聲大笑,只笑得眼淚都沁出來,還停不下來。朱厚照先是羞惱,隨後是無奈,最後起身只悶悶地看向她。月池算是看明白了,她靠著他,一面拭淚,一面道:「您這又是何苦呢?您壓根就不好這個。」

    朱厚照定定地望著她:「可我就是想時時見你,貼著你。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彼此,我們才應該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這沒什麼,凡事都要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我願意給。」

    月池垂眸道:「可我不忍心讓你給。我會試著,再信你一點。皮囊的貼近,算得了什麼。你要的是心,對不對?」

    朱厚照問道:「真的?」

    月池眼中精光一閃:「真的。其實,我從頭至尾,都沒想過要重責江彬。我來這兒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向你說明,江彬不可靠,不堪大任。」

    朱厚照道:「可他還能用。」

    月池道:「我知道,高個兒的靶子在上頭吸引炮火,底下的小貓小狗就會安全許多。但前提是靶子得聽話,所以,我在體察您的心意之後,好好教大侄子做了做人。」

    朱厚照接口道:「順便也在清流面前賣了個好,表明你與奸佞鬥爭的決心。」

    月池又笑了出來:「什麼瞞不過你。今日之後,大侄子一定會乖幾天。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還不值當您,將《宗藩條例》刮下來的銀子,全部交給他用。」

    朱厚照一愣,他凝視著她,仿佛要看進她的心底。

    月池與他對視:「您別這麼瞧我。禮部、戶部和宗人府辦事,我還插不進手去。是您的無意間的一句話,點醒了我。」

    朱厚照挑挑眉:「哪句?」

    月池聽著蕭蕭竹鳴:「劉太監進言修建溫泉行宮。劉太監是什麼樣的人,尋常小恩小惠,他可瞧不上眼,只有潑天的厚利,才能叫他拉下臉來。還有江彬,您的兒子,最近應該特別孝順吧。就是不知道,是宮裡哪個近侍,透出去這樣的消息。」

    朱厚照一針見血:「你也想要這筆錢。」

    月池看起來格外坦誠:「有錢才能辦更多的事,但我只要一小塊。我不僅會自己用好,還會盯著江彬,把他手裡的那筆,也用到刀刃上。」

    朱厚照又一次躺下,他以手支頤:「你想幹什麼?」

    月池道:「把它稱作是裁汰冗員節省下來的銀兩,然後提高官員的俸祿。」

    朱厚照瞳孔一縮:「你是想減少阻力?」

    月池微微頜首:「倉廩食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我總不能叫大傢伙,都靠仁義禮智過日子吧。您也知道,那都是空話,還是得來一些實在的。」

    朱厚照失笑:「今年的朕是能給你,可明年呢,你要怎麼辦?俸祿總不能只發一年。朕總不能三天兩頭去找宗藩打秋風。」

    月池道:「臣已經想到了一些開源之道。這次的起義,讓大家明白殺雞取卵的害處,接下來臣就要讓他們看到,養肥母雞的好處。」雞如果足夠多的話,即便每次只殺一半,也比過去全部宰盡的獲益要豐厚。畢竟,殺人害人本就不是官員的目的,他們只是想得到更多的利益罷了。

    朱厚照思忖了一會兒道:「朕並非不信你,而是這是一筆年年都有的開支,須得保守處置。」

    月池道:「臣明白。如聖上應允,臣打算先擇一地,試行開源之策,具體的條陳,臣稍後就寫下來。」她本來就沒打算一次給他們加太多工資,而一個大政策的推行,怎麼能沒有試點。

    朱厚照點頭應下。這下,正事都說得差不多了,兩個人的神態都有了一些放鬆。朱厚照更像沒骨頭似得躺在榻上。屋外夏蟲低訴,鳥雀啾啁,屋內兩人一靠一臥,竟然有些溫馨之感。

    月池翻閱著這兒的話本,給皇帝獻的東西,到底與市面上不同。文字簡約卻極具表現力,情節更是跌宕起伏,堪稱匪夷所思。月池估摸著,這正是為朱厚照天馬行空的腦迴路量身定做的。

    可月池瞧了幾本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相當數量的本子裡,都有男變女的情節,譬如「兩人本為至交好友,一人死後借屍還魂,轉為女身,便和自己的好友結為夫婦,恩愛一生。」

    底下人的不會貿然進同情節的東西,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特別喜歡看。月池的心裡咯噔一下,她不動聲色地放下話本,一抬頭就看到朱厚照正含笑望著她:「有那麼好看嗎,比朕還好看?」

    月池決定先下手為強:「當然好看。特別是這男化女的情節,真是讓臣感慨萬千。」

    朱厚照一愣,他看得太多了,一時都沒想起這個,接著就聽月池長長一嘆:「您要是個女子,該有多好。牡丹掩映芙蓉面,紫薇花對紫薇郎。」

    朱厚照的臉一僵,呆呆地望著她,舌頭似被貓兒叼走了。這時紗窗外的鸚哥又鬧騰起來:「玩不起,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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