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330章 時間之城(五)

    測試廣告1        楚辭裝好彈夾,  抬起頭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要離開這裡。筆神閣 bishenge.com」

    「好,」西澤爾答應道,「但是我不記得方向,  所以需要你來感知,  如果方向不出錯,應該三到四天就可以走出去。」

    「三到四天」楚辭呢喃著,  皺眉道,  「可是我沒有帶多少吃的,  也沒有水,在沙漠裡徒步跋涉很危險,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麼。」

    「這裡除了沙子之外,  沒有其他東西。」西澤爾和聲道,  「最大的敵人是一成不變的環境和孤獨但是沒關係,有我陪著你。」

    楚辭看著他,  忽然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們走吧。」他說。

    他率先起身,  朝著沙漠中的某個方向走去,  西澤爾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得不快,暈紅的天空像是一個巨大的、靜止的卵,壓抑而又沉悶,一開始楚辭還會和西澤爾說兩句話,  後來兩個人為了留存體力,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楚辭負責感知方向,  西澤爾在心裡默數著逝去的時間,但他知道這其實無濟於事,  因為他已經重新開始了兩次,  猩紅的天空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不知道走了多久了。」楚辭撐著沙地坐下來,  聲音很低,嘶啞得仿佛喉嚨間含著一把沙子。

    西澤爾坐在了他旁邊,道:「大概七個小時。」

    「你怎麼知道?」楚辭似乎有些驚訝,「你有鐘錶?」

    「喏,」西澤爾將手腕上的機械錶給他看,「不過不能用了,我從出發開始一直在心裡數數,這樣計時不太準確,不過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楚辭盯著他手腕秒針跳來跳去手錶看了兩秒鐘,道:「怎麼壞的呢?」

    「可能磕在什麼地方了,但我沒有注意到。」西澤爾說。

    「你還有壓縮能量塊嗎?」他接著問。

    楚辭搖了搖頭。

    西澤爾從口袋裡找出一塊能量塊遞給他:「雖然被水泡過後變得更難吃了,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楚辭接過去,剝開包裝的錫紙,將能量塊塞進嘴裡,然後痛苦的擰起眉頭,道:「雖然我沒吃過鼻涕蟲,但我覺得這種口感一定很像鼻涕蟲」

    西澤爾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鼻涕蟲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楚辭梗著脖子,機械的將口中的能量塊殘渣都咽下去,「就是忽然想起來了。」

    「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個。」西澤爾道。

    楚辭將剛才拆下來的包裝錫紙揉成一個銀色的小球,在手裡磋磨來磋磨去,低聲道:「我沒有對你說過很多事情。」

    休息了一會之後,兩人再次出發的時候,楚辭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抬起頭道:「你不能再丟下我了。」

    「我沒有丟下你,」  西澤爾心中生出某種微妙的怪異,但是他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他耐心的道,「我現在就在你的身邊。」

    楚辭點了點頭,抓著他的手並沒有鬆開。

    沙漠中死寂的毫無聲音,他們的腳步聲仿佛一支單調樂曲,楚辭小腿上綁著的匕首手柄總是輕微蹭過他的褲腿,摩擦出「沙沙」的響動,顯得那麼豐富,竟然營造出點鮮活的生命氣息來。

    「你什麼時候拿的匕首?」西澤爾忽然問。

    「萊茵先生給我的。」楚辭解釋道,「他算是我的老師。」

    西澤爾道:「我知道萊茵是誰。」

    楚辭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攥著西澤爾的手指力道不自覺收緊,抬起頭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西澤爾。

    他的眼眸中慢慢氤氳出一層潮濕的水霧,瞳孔中明亮的碎光卻逐漸黯淡下去,像是陰天雨霧忽然瀰漫,隱沒去了映在沉沉暗夜,水面上的寒星倒影。

    「這是夢對不對,」他說,「我根本就沒有找到你。」

    西澤爾沒有來得及回答。

    因為黑暗忽然襲來,像一張深淵巨口,瞬間就將所有光亮吞噬而進。

    「楚辭?」他叫道,「林楚辭!」

    「楚辭——」

    「楚辭!」

    楚辭瞬間驚醒。

    夢魘之中的黑暗撤去,連同他胸腔中的空氣仿佛也一起被帶走,他捂著自己的脖子開始劇烈咳嗽,整個肺腔骨骼仿佛都在震動,喉嚨里生出一股濃郁的鐵鏽味,不知道咳嗽聲驚動了誰,似乎有人腳步急切的來到了他身邊,一聲一聲詢問著什麼。

    可是他聽不清。

    眼眶裡蓄滿了咳出來的生理淚水,模糊著,於是他也看不見。

    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冷冰冰的,像一條小蛇,在他臉頰上遊走,流淌進耳廓里,他才驚覺的自己的體溫似乎很高,那點冰涼的眼淚瞬間就乾涸了。

    「林林?」

    不是這個聲音。他茫然的想,這不是西澤爾,他要找的不是這個聲音。

    夢裡那個叫他的人去哪裡了?

    不——

    那不應該只是一場夢境,也許他真的找到西澤爾了。

    「林?」

    楚辭緩慢的眨了眨眼,終於能夠分辨清楚眼前的景象。他躺在一間屋子裡,灰白石頭穹頂是,牆壁上掛著明晃晃的風燈。他旁邊站著一個彎下腰正盯著他的年輕人,神情擔憂,聲音清朗,他的頭髮好像長了一些,劉海垂下來蓋住了眉毛。

    「林?」查克又叫了一聲,「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楚辭心道,你看我像個傻子嗎?

    但是他沒有開口,因為他的嘴唇乾裂,布滿了血痂,上嘴唇和下嘴唇黏在了一起,一時間竟然難捨難分。

    查克立刻將他扶起來,轉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楚辭想要抬手去接,卻發現自己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抬不起來。查克將水杯遞在他嘴邊,念念叨叨的道:「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和萊茵先生都要把你送回去外面去治療了」

    溫熱的水將楚辭嘴唇上的血痂沾濕,他慢慢抿開一條縫,然後勉力張開,一滴血墜入水杯之中,鮮紅的絲絲縷縷很快散開,隨後消失不見。

    「我給你換一杯。」查克說著要將水杯端走,楚辭卻道,「沒事。」

    他的聲音完全失去了本來的音色,沙啞的只剩下一點氣音,要仔細分辨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嘴唇上的血一滴一滴湧出來,凝成血珠,又逐漸和那些堅硬的血痂乾涸在一起。

    楚辭在杯中晃蕩水面里看見了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咽喉里里逐漸湧上來濃郁的猩甜,他咬了一下舌頭,麻木的,沒什麼感覺。於是含著喉嚨里的血,模糊的問:「西澤爾呢?」

    查克沉默一瞬,低聲道:「我們只找到了你。」

    半晌,楚辭「哦」了一聲。

    他就那麼僵直的坐著,沒什麼動作,查克以為他不喝水了,就要將水杯挪開,他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抬手握住了查克的手腕,緩慢而堅定的,一字一字道:「我們去找他你帶我去找他。」

    「我們走,現在就走,去找他」

    他每說一句,血從他的嘴角不斷地湧出來,張開嘴的時候牙齒全部被染成了紅色,聲音也仿佛淬著血一般,每一個字都含著濃郁的血腥氣。

    查克忙將杯子放在一旁,去給他擦血:「你別說話了。」

    「我要去找西澤爾。」

    「不要動,你還在發燒。」

    「我要去找——」

    查克驟然抬高了聲音:「別說了!」

    楚辭茫然地看著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萊茵先生已經去找了,」查克扶著他靠在床邊,「你等好了再去,現在這樣別說找人,你連這個房間都走不出出去。」

    楚辭偏過頭去望向窗外:「天黑了嗎?」

    「沒有呢。」

    「這裡是哪?」

    「石頭城堡。」

    「你們在哪裡找到我的?」

    「『漆黑之眼』的邊緣,」查克的語氣中透著後怕,「不過不是十一區的邊區,是在荒原之外,一座自然環形山和『漆黑之眼』銜接的地方,那座山半個山坡都坍塌了,周圍全是黑砂石。」

    「我我們去了多久?」

    「從你們出發,到我和老費頓找到你,過去了二十七天,」查克道,「從我們找到你,到今天,又過去了七天。」

    「我昏迷了七天?」

    「恐怕要更久,」查克嘆了一聲,「找到你的時候,你的情況和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差不多,按照費頓先生的說的,你好像穿越了大半個『漆黑之眼』畢竟十一區和五區不在同一個半球。」

    「這麼遠嗎」

    在沙漠中不會有任何時間概念,楚辭的精神力場可以模糊的感知到「漆黑之眼」的邊緣,但徒步跋涉最大的敵人不是體力和物資短缺,而是一成不變的環境和孑然獨行的孤獨。

    他想了半天才記起,這句話似乎是西澤爾說的夢裡的西澤爾。

    他對在沙漠中孤獨行走的那些日子印象模糊,卻獨獨對那個夢記憶深刻,大概是他想找打西澤爾的願望太強烈,以至於夢裡都是自己遇見了他,可是夢醒來之後,卻什麼都沒有。

    「萊茵先生按照你們出發的地點和方向去找西澤爾了,」查克試探著道,似乎是想安慰他,「你不要擔心。」

    「他什麼時候走的?」楚辭問。

    「今天早上,」查克道,「他昨天才從『漆黑之眼』的南邊回來,周圍的邊緣我們都已經找遍了,他才想乾脆沿著你們出發的原路去碰碰運氣。」

    「叫他回來吧,」楚辭道,「早上出發,現在才是中午,應該剛到十一區邊區,還來得及。」

    查克驚詫:「為什麼?你剛才不還說——」

    「太危險了,」楚辭打斷他的話,「快去,他帶聯絡器了嗎?讓藍心把他叫回來。」

    查克起身快步下樓去找藍心,楚辭又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似乎天氣很平靜,光線並不充沛,但卻沒有風。

    一會兒,查克回來了,一起跟來的還有索蘭度和尼康首領,老爺子一見楚辭就訓斥道:「瘋了吧?別的地方不去非得去『漆黑之眼』!」

    索蘭度在自己老爹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您就少說兩句吧!」

    尼康首領「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怎麼樣?」索蘭度看向楚辭,「查克說你又開始發燒了,醫生在來的路上,我們也不敢亂給你用藥」

    「退燒和鎮定就可以,」楚辭道,「我好的快。」

    「那就好,」索蘭度猶豫了一會,還是道,「查克說你讓萊茵回來?」

    「嗯,」楚辭微微點頭,「老爺子說的對,『漆黑之眼』太危險了。」

    「那西澤爾——」

    楚辭打斷他的話,語氣卻平靜異常:「等我好了,我去找他。」

    他想了想,又補充:「我去過兩次,有經驗了,沒關係。」

    索蘭度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蒙著頭道:「那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我們再說。」

    「不了,」楚辭道,「等萊茵先生回來,我們就走了。」

    「這麼著急做什麼——」索蘭度皺著眉,不贊同道,「霍姆勒的醫療資源確實不如外面,,但是你現在身體很差勁,不適合長途旅行。」

    「不是,」楚辭輕微的笑了一下,道,「是有事。不要擔心,我還會再回來的。」

    「這就不是回不回來的問題」

    索蘭度還要再說什麼,查克攔著他道:「首領,林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就不要摻和了。」

    「你就只會聽他的!」索蘭度喝斥了他一句,轉身走出了房間,門被他摔的震天響。

    尼康首領原本坐在桌旁打盹,被索蘭度出門時那一聲嚇醒,慢吞吞的起身,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可真能折騰」

    房間裡只剩下查克和楚辭兩個人,查克勉強的笑了一下,道:「你說了,等好了再去找西澤爾。」

    「嗯。」

    「我去看看醫生來了沒有。」

    查克說著轉身就要走,楚辭去叫住了他:「查克。」

    他回過頭:「怎麼了?」

    楚辭輕聲道:「你還相信我嗎?」

    查克奇怪:「為什麼不?」

    「可是,如果因為你相信我,而致使你蒙受災難呢?」

    查克想了想,道:「我覺得和你無關,因為相信你是我自己的決定,而不是你的,你又沒有逼迫我。」

    傍晚時分艾略特·萊茵回來了,他一身風塵僕僕,見到楚辭的時候卻長舒了一口氣,語氣輕鬆的道:「按理來說我們現在應該擁抱一下,可你是個病人,我身上都是灰塵,就免了吧。」

    他脫掉了那件沾滿沙塵的外衣,在桌旁坐了一會,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面邊緣,道:「查克說,是你叫我回來的?」

    楚辭點頭:「『漆黑之眼』太危險了,您還是不要去了。」

    「可是西澤爾」

    「等我好了,我去找他。」

    萊茵沉吟了一會,道:「我讓老費頓在嚮導站打聽過,明天會有一架運輸船過來,我們明天回去,時間緊張嗎?」

    「不緊張,您安排就好。」

    兩個人一時間無話可說,房間只剩下風燈火焰燃燒的畢剝聲,和萊茵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邊緣的悶響。

    他直截了當的問:「你們在『漆黑之眼』遇到了什麼?」

    楚辭沒有猶豫,也開誠布公的答:「去了兩百多年前。」


    萊茵愕然:「什麼」

    「其實我大概能猜到西澤爾應該是掉進了某個時間縫隙里,」楚辭說著聲音低微下去,「但是我找不到他,我毫無辦法。」

    「那你——」

    「我應該是運氣比較好,」楚辭說道,「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將我送回來了。」

    萊茵神情震動:「他知道你來自未來?」

    「是的,」楚辭點頭,「我認為他知道,否則他就不會說我『迷路』了。」

    「你們見到了兩百年前的,霍姆勒嗎?」萊茵好奇道,「對你們想要調查的事情,有沒有什麼收穫。」

    「也算是有一點收穫吧,」楚辭說道,「不過需要求證,我著急回去也是因為這個。」

    「但其實,」艾略特·萊茵哂了一下,無奈道,「我和索蘭度首領持相同觀點,你的身體很虛弱,應該多休息幾天再走。」

    「沒關係,」楚辭重複道,「沒關係。我我還要去找西澤爾呢。」

    ==

    「黛瑞亞?」楚辭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是我說的,」萊茵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笑著道,「這是我和埃達女士的約定,如果我們來了占星城,在行蹤可以透漏的情況下,需要告知她。」

    「正好,」楚辭道,「我要去找莫利婆婆,直接去八十七層吧。」

    「抱歉,」黛瑞亞將他們接上了飛行器,道,「莫利夫人身體不好,現在在一百三十六層的醫院裡。」

    楚辭怔了一下:「她還好麼?」

    黛瑞亞輕輕搖了搖頭。

    正好要去醫院,艾略特·萊茵便提議給楚辭也做一下身體檢查,結果不檢查不要緊,一檢查毛病一大堆,此醫生是埃達家族的家庭醫生,執意要讓楚辭住院,楚辭沒辦法,只好換上病服,答應他在醫院呆兩天。

    於是見到撒普洛斯的時候,年輕的賽車手上上下下打量著楚辭的病服,震驚道:「你怎麼回事?」

    楚辭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的道:「在霍姆勒受了點傷,你們家醫生非得讓我住院。」

    「是原醫生?」撒普洛斯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見似的,「他特別嚴厲,你最好不要忤逆他的意思,不然他會非常嚇人,拿著手術刀滿醫院抓你的那種。」

    楚辭:「行吧。」

    這怎麼聽起來不像是要治病,倒像是要上解剖台呢。

    「對了,我剛在走廊遇見了萊茵先生,那西澤爾呢?他不是和你們一起嗎?」

    楚辭的神情似乎空白了一瞬,含糊的道:「他回去了。」

    撒普洛斯以為西澤爾回二星了,因為之前楚辭告訴過他,他們是從二星來的,就「哦」了一聲,道:「你要找莫利嗎?她這個時候應該睡醒了,我們進去吧。」

    楚辭輕聲問:「我來的時候,黛瑞亞說婆婆的身體不太好。」

    「嗯」撒普洛斯的語氣很低迷,「她太老了,上次在二十六層生病之後身體就大不如從前,有時候腦子也很糊塗,我不敢再讓他回八十七層,就乾脆留在了這裡。」

    推開病房的門,明亮的日光撒滿了整個房間,房間柔和的白色,病床左側有一扇巨大的窗戶,窗外樓廈擁擠,懸空軌道川流不息,時而有飛行器掠過窗前,將不遠處各種形狀的全息投影衝散。

    老婆婆看上去比以往更蒼老,她半躺在病床上,神情寧和的看著窗外。

    「婆婆。」楚辭叫了一聲。

    老婆婆慢慢的回過頭來,楚辭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道:「您還記得我嗎?」

    「傻孩子,」老婆婆呵呵的笑了起來,「我還沒有糊塗到這種地步。」

    「我有問題想問您。」

    「趕緊問,」老人粗聲粗氣的道,「趁著我我還清醒。」

    楚辭道:「莫利是您父親的姓氏,對嗎?您原本應該不是叫這個。」

    「是,」老婆婆點頭,「莫利是我父母的姓氏,安圖瓦是我丈夫的姓氏。」

    「您的全名應該叫海倫娜·莫利·安圖瓦,對嗎?」

    老人疑惑的看了看楚辭:「我告訴過你,我的全名嗎?這個名字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了。」

    楚辭目光沉靜的看著她,又問了一遍:「您還記得我嗎?」

    老婆婆憐愛的笑道:「傻孩子,我當然記得你。」

    楚辭嘆了一聲,道:「您五歲的時候,和當時古董號上的船員們一起隱居在霍姆勒的沙漠裡,對不對?你們把星艦藏在後山的溶洞中,可是後來你們的行跡被聯邦當局發現了,所以招致來了追殺,你們只好離開霍姆勒去逃亡。為了躲避追殺,當時的人們在霧海的各個星球都建立了綠色通道,他們從此便在不見天日的地下生活,直到『隔離期』之後,才陸陸續續回到地面上,但是迄今為止,仍然有一部分人生活在地下。」

    「我記不清楚了,」老婆婆搖了搖頭,「不過你說的大概是對的,我確實在沙漠裡生活過,那時候我仗著自己精神力等級高,經常到處亂跑,沒少被我父母訓斥。」

    「可是後來,為什麼古董號又會在霍姆勒墜毀?」楚辭問,「您還記得嗎。」

    「我不知道,」老婆婆面容慈祥的看著他,「我只記得我們離開霍姆勒那個星球的時候,人們都在逃難,大火燒毀了半個星球,沙漠都變成了黑色,所有人都在哭,都在逃跑」

    這應該就是尼康首領口中「大遷徙」的一部分。

    星艦墜毀之後地貌不會立刻改變,先是爆炸和大火,接著是空氣污染和輻射雨,最後這些明顯的改變現象都消弭之後,才是輻射和力場的悄然變化。

    也許那時候不止是古董號墜毀的沙漠,霍姆勒整個星球都被輻射影響,到處都是時間裂縫,到處都是空間陷阱,所以人們的記憶才會如此混亂,連時間和歷史都混淆不清。

    可是,既然兩百年多年前的古董號都已經平安降落在了霍姆勒,它的船員們甚至在沙漠中開始隱居生活,它為什麼又會二次墜毀,毀掉整個星球呢?

    老婆婆忽然問:「你去過那裡了?」

    楚辭沉默著,點了點頭。

    「都已經過去了。」

    老婆婆平淡的聲音像是一陣風,飄出去很遠,很遠。

    「她又睡著了?」撒普洛斯拉過被子給老婆婆蓋好,聲音很輕的道,「她現在每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我真怕她哪天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辭低聲道:「都會過去的。」

    他在埃達的醫院裡待了兩天,接受了原醫生非常全面且細緻的治療,第二天下午,艾略特·萊茵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發呆,面前的桌板上端端正正的擺著他的終端,依舊處於閉合狀態。

    「我以為你會遵從醫囑,」萊茵笑道,「好好休息。」

    「我現在不是休息?」楚辭挑眉。

    萊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這才嚅囁道:「我睡不著」

    萊茵語氣和緩的道:「我知道你心裡有事情。」

    「我」楚辭張開嘴,卻似乎不知道說什麼,便又抿上了。

    「沒關係,不想說就不說。」萊茵說著,目光在他的面前的終端上一瞥而過,「但我認識的林,可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膽怯。」

    「我只是,」楚辭低著頭,「我很愧疚,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對他們說,尤其是西澤爾的父母。」

    萊茵嘆了一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可——」

    「林,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故意懲罰自己,」萊茵看著他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相信你都明白。」

    「嗯。」

    「那麼接下來的行程是?」萊茵問道,「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待在醫院裡,我建議可以去聖羅蘭呆一段時間。」

    楚辭道:「我想回家。」

    萊茵點了點頭:「好,那過幾天我送你回二星。」

    他離開了病房。過了好一會,楚辭按下了終端的開機鍵,設備啟動很快,不到一秒鐘他就聽見了埃德溫的聲音向他問候:「林,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楚辭說道,「幫我通訊靳昀初總參謀長。」

    「好的。」

    第一次通訊過去時候靳昀初並沒有同意連接,楚辭以為她在忙就沒有再通訊第二次,結果靳昀初給他通訊過來了,他忙不迭按了接聽,靳昀初蒼白的臉頰出現在通訊屏幕里,皺著眉道:「小林,你身體好點沒有?」

    楚辭有些驚訝:「您怎麼知道——」

    「沈晝告訴我了,」靳昀初停頓了一下,道,「西澤爾的事他也說了,我在做搜救預案,你不要著急。」

    「您已經知道了啊」

    靳昀初點了點頭,溫和的道:「你還沒有回答我,身體怎麼樣?」

    「沒什麼事,」楚辭道,「醫生說多休息幾天就能好。」

    「那就好,你們學院已經放假了,你不要著急回來,身體養好再說。」

    「另外,」靳昀初道,「關於搜救西澤爾的事情,我需要你的意見。你們在那顆星球上遇見了什麼?」

    「其他的等我回去之後當面告訴你,」楚辭想了想,道,「可以肯定的是,霍姆勒的情況和當初裂谷時間場發生變化情況類似,所以,可以找研專業研究時間的學者來諮詢。」

    「好,我去安排。」

    楚辭道:「我大概三天或者四天後回北斗星。」

    靳昀初無奈道:「我剛才說了,你的身體要緊。」

    「沒關係,」楚辭道,「我真的快好了。」

    第二天早上,他和萊茵使了個調虎離山的小計策,乘著原醫生不在,逃離醫院,坐上了去二星的星艦。

    楚辭並沒有告訴南枝自己要來,因此從空港出來之後萊茵將他送到巷子口,就又折返回港口,他準備要回聖羅蘭去休息一段時間。

    楚辭走進了熟悉的巷子,冬日肅殺的風在枯樹枝頭吼叫,大概是因為太冷了,中午的光景南枝的小酒館也已經打樣,楚辭敲了好幾下門,才有人姍姍來遲的開門。

    南枝見到楚辭愣了一下:「小林?」

    她不可置信的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我從霍姆勒回來,然後在占星城呆了兩天,就回來了。」

    「回來的正是時候,」南枝欣喜的道,「後天就是新年了,過完年再走吧?」

    原來後天就是新年,楚辭想,難怪靳昀初要他不著急回聯邦。

    他遲鈍的衝著南枝點頭:「好。」

    小橘子歡天喜地的跑下樓,結果因為跑的太急,一骨碌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南枝嚇得要死,抱著她東看西看,生怕給孩子摔出什麼毛病來。

    結果她也不哭,就是將小嘴癟成了一條波浪線,烏黑的大眼睛裡氤著一點淺淺的眼淚,就這麼委屈巴巴的看著你。

    「摔壞了吧?」南枝心疼的道,「哪裡疼嗎?快點告訴姨姨,疼我們就去看醫生。」

    結果一聽見「看醫生」幾個詞,小橘子眼睛裡頓時沒有了眼淚,奶聲奶氣的道:「不疼,小橘子不哭。」

    「她會說話了?」楚辭驚訝道。

    「誰說我們小橘子不會說話,」南枝親了親小女孩的小臉,低聲對楚辭道,「應該只是發育慢,現在她活潑多了。」

    楚辭點頭,心想我已經看出來了。

    傍晚時分馮·修斯和左耶也回來了,倆人一見到楚辭也都是又驚喜又意外,左耶將頭髮剪成了寸頭,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圍著楚辭打量了一會,道:「小林,你今年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還以為你要明天或者後天才回來呢。」

    南枝嘀咕道:「回來這麼早,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走」

    小橘子拖長了聲音叫:「neo——吃飯啦!」

    隔了半晌,樓梯上傳來neo打呵欠的聲音,她慢吞吞的挪下來,飄到楚辭身邊,道:「你回來為什麼不上去見我?」

    楚辭:「我以為你在睡覺?」

    「切,」neo露出不屑的神色,「我中午就醒了。」

    楚辭:「好早啊。」

    neo:「那當然。」

    楚辭:「」

    結果到了晚上,沈晝也回來了,南枝滿臉喜色,埋怨道:「你怎麼也巧沒聲的就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我讓馮去接你。」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接的,」沈晝拍掉大衣上的寒氣,「怎麼除了我還有誰回來?」

    他回過頭,看見了坐在桌旁,陪小橘子玩拼圖的楚辭。

    「林?」沈晝有些詫異,「我以為你要過些天才回來。」

    楚辭知道他說的是霍姆勒,便道:「有事情要確認,就先回來了。」

    沈晝「哦」了一聲,將他的箱子拎去了樓上。

    小橘子玩了一會就困了,自己抱著玩偶去樓上睡覺,楚辭看著她步履穩當的上樓,緩慢收回了目光,道:「她真的長大了啊。」

    「誰說不是,」南枝關上柜子門,「還記得剛把她抱回來的時候,小貓一樣,話也不說,時間可真快。」

    「我們明天去市場買一些年貨,」南枝隨口道,「是你跟我去還是左耶跟我去?算了還是左耶跟我去吧,你身體還沒好,要多休息。」

    「好。」

    「也不知道這個季節市場裡還有沒有卷卷蝦,今年天氣冷的太早了,而且溫度比往也低不少,據說半橋那邊的乞丐被凍死好幾個」

    她說著,走過來坐在了楚辭身旁,偏過頭看著他問:「小林,你怎麼了?怎麼這麼不高興,也沒有什麼精神。」

    楚辭眨了眨眼睛:「很明顯嗎?」

    「也沒有很明顯,」南枝摸了一下他的頭頂,「但是我能看出來。」

    「就是,」楚辭將胳膊疊起來放在桌子上,側著頭枕上去,也看著南枝,「我們去霍姆勒,很危險,我回來了,但是西澤爾沒有,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找不到他,我還答應今年過年的時候和他一起回家。」

    「我找了他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現在他又不知道去哪了」

    南枝扶著他的肩膀,將他輕輕摟在了懷裡:「沒事,沒事啊,等過完年讓馮和沈晝,還有左耶,你們一起去找他,一定能找到的,不會找不到。」

    「好。」

    楚辭將頭埋在了南枝的肩上,昨天艾略特·萊茵說,讓他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愧疚,去懲罰自己,他雖然愧疚,卻並不會因為愧疚而懲罰自己。他只是難過,只要一想到在將來,他也許會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西澤爾,他就難過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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