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侃來曲小白這裡報賬,在府里沒有找到她,張氏指路府邸往西半里地。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吳侃到的時候,就看見夕陽餘暉之下,一個巨大的坑窖里,整整齊齊碼放著上千罈子酒,莊丁正揮著鐵鍬往坑裡填土。
吳侃嘴角抽搐,他拉回來的新酒,整整五千斤呀!
「爺,夫人,這是……」
曲小白道:「給我兒子埋的狀元紅,吳叔,你怎麼來了?」
吳侃心裡替還沒有出世的楊小少爺覺得發愁,這是要把他培養成個酒仙兒麼?一邊道:「我把這個月的賬目拿給夫人看一下。」
「吳叔,你看楊凌也在幹活呢,為了天黑之前能完工,不如,你也幫幫忙?賬目咱們晚上再看,晚上我請你吃酒。」
吳侃:「……」得,還被抓了勞力了。
吳侃拿起一把鐵鍬,加入了填土大軍之中。
曲小白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楊凌就在不遠處,手裡攥一把鐵鍬,和別人一般,往酒窖里填著土。
明明是一般動作,別人做來那就是摳腳大漢在幹活,他做來卻是優雅清致,無比好看。
果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那又如何,她就是瞧著他好,打從他還在裝傻的時候,她就瞧著他好了。
最後一抹餘暉也沉在地平線下之後,填土工程終於宣告成功完成,曲小白讓趙元帶大家回去開飯,她則攜了楊凌,往家走去。
吳侃跟在兩人後面,身上因為幹活出了汗,暮風一吹,怪冷的,忙加緊了腳步。
曲小白看見他打哆嗦,笑道:「吳叔你趕緊家去,被風吹染寒了吳嬸兒得跟著受累不說,你也跟著遭罪。」
吳侃可沒有楊凌那樣的內功護體,當下道:「那我就失禮先走一步了。」
「快些。怪冷的。」
吳侃是一溜小跑著往家去了,曲小白忍不住笑:「我第一次見吳叔,覺得他很古板,沒想到也有這麼好玩兒的時候。」
楊凌把她往懷裡攏了攏,將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道:「你也小心些,誰都能染寒,你不能。」
「知道知道,我懷著你兒子呢!我看呀,等兒子出生,我就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胡說什麼呢。」
曲小白往他懷裡鑽了鑽,雙手插在他衣裳里,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了一般,滿心裡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苦中作樂,有他在身邊,就算是將來有腥風血雨又如何。
楊凌盡情享受著她帶給他的溫暖祥和。她這樣美好,像是春風裡的花朵,可即便是風雨欲來,她也不慌不忙地美麗著。
因為她的從容,他也變得從容起來。
晚間和青君吳侃等人同桌,大家自然是要喝酒的,陳醉今天因為收工早,也趕上了酒席,一時興起,不顧身體疲累,給大家一人調了一杯奶酒,眾人讚不絕口,一問之下,這是曲小白親授。
董朗瞧他不順眼,道:「既然是她教你本事,你是不是得尊她一聲師父呀?」
陳醉也毫不相讓:「我聽說她也教過你本事,你是不是也該尊她一聲師父啊?今天你若是叫了師父,我就跟著你叫師父!」
曲小白悠悠:「你們問過我的意見麼?你們想拜師,我還不想收呢。」
吳侃不由笑道:「若說學本事,咱們這些人,誰沒跟夫人學過本事?我還跟夫人學過速算法和簡易記賬法呢。我是不是也要跟著拜師呀?」
「吳叔!怎麼連您都打趣我?我原以為您老是最老成持重的,沒想到,您卻為老不尊!」
為老不尊自然只是打趣的話,沒有半點不尊的意思,大家都跟著笑起來,曲小白倒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楊凌偏頭瞧她,看她臉頰飛紅眉梢帶笑,便也跟著笑了起來,「我生病的這段時間,多虧了夫人照顧,這一杯酒,我敬夫人,也敬在座各位。」
能得楊凌一笑,真是太不容易了。大家素日見他,都是一副清寒模樣,萬年不變冰霜臉,隔著十丈遠都覺得冷得慌。
曲小白上演了一出胳膊肘往外拐的戲:「你是該敬我,也該敬大家,這段日子,大家都跟著操心呢。不過啊,你這一杯酒,是不是有點兒太說不過去了啊?分開敬!」
楊凌無奈地笑看著她,向她挑眸,她心虛地撇開臉,端起手裡的牛奶杯,「先敬我吧。」
眾人都不拘束,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才發覺,原來楊凌也是這麼和氣的人。
大家可能都對和氣有什麼誤解吧。也可能是,一向不笑的人,忽然笑了,大家就覺得冰消雪融了?
這得是多大的誤解。
楊凌那副性子,頂多也就算是寡淡,和和氣什麼的,哪裡搭什麼邊兒。
曲小白拿著牛乳當酒,和他幹了一杯,又強迫他和眾人又喝了一杯。他呀,就是性子太寡淡,她得想辦法讓他多跟大家親近.親近。
老冷著一張臉,也不好看不是?
一頓飯吃得頗為開心。飯後,楊凌把陳醉留下,同他布置了一項任務。再挖兩天的煤,晚上偷偷運進縣城孟府,另外,鎮上也需要卸一些。
陳醉得命,興沖沖走了。
對於挖煤這個活兒,看起來他很喜歡啊。曲小白瞧他那個樣子,不由納悶兒,挖煤比他在外風流還有意思嗎?
多累多髒啊。
「對了,小少,明天的菜給大家準備木耳。」
陳醉已經走出去的腳步又扭回來了,「木耳?為什麼啊?」
曲小白解釋道:「煤塵對肺不好,給大家多吃點木耳,木耳可以清理肺里的髒東西。明天就做木耳燉牛肉給大家吃吧。」
「好,我記下了。」
「以後也要定期給大家多吃木耳。」曲小白又不放心地囑了一句。
陳醉答應著,先去廚房跟張氏要木耳了。
曲小白看看陳醉走了,主動坐到楊凌腿上去,依偎在他懷裡,道:「我聽柱子叔說,莊子上的炕也都盤得差不多了,陳大少也燒鑄了不少火爐出來,明天開始,這些事情你就先幫我料理著吧,我要開始準備我哥哥的大婚了。」
楊凌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裡,嗅著她髮絲上的薄荷香氣,幽幽道:「你今天灌我酒。」
「不是,大哥,您還記著這個茬兒呢?」
「你胳膊肘往外拐。」
曲小白心虛地狡辯道:「我那是向著你,讓你多喝幾杯啊。」
「我又不是貪酒的酒鬼。」
「行行行,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曲小白受不住他這幽幽語氣,只能討饒。
天啊,誰會相信大冰塊也會有這麼軟萌的時候?讓人心都跟著化了啊。
「嗯。」
「那我可以一心去準備我哥哥的大婚了嗎?」
「嗯。」
曲小白哭笑不得,這個人是有精分麼?為什麼在她面前和在外人面前完全是兩種風格?作為妻子,實實應該擔負起規勸引導丈夫的責任。想了想,她道:「夫君,你看你吧,在你那些下屬面前,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這樣會嚇壞他們的,不如多笑笑啦。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楊凌表示不信:「我有那麼可怕嗎?還嚇壞他們?那他們也太膽小了些。」
「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怕嗎?」
「他們要是連我都怕,那還做什麼事?」
曲小白:「……」行吧,勸誡宣告失敗。
就算失敗,這個人也是她愛的人,所以,天色已晚,可以回房睡矣。
次日,曲小白把所有的活計統統扔給了楊凌,什麼採礦計劃,什麼築路計劃,什麼侍衛訓練計劃,所有的策劃案都搬到了楊凌的書桌上,將他的案頭堆得滿滿當當,她無事一身輕,直奔新莊的工坊去了。留下楊凌獨對一案頭的工作,恨得牙痒痒的。
楊紅霞在工坊算是總教習,除了那些花樣繁複的蕾絲需要她親自上手繡,再就是做一些樣品,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帶學徒。
女學裡的小姑娘們,女紅課也是她在教授。
曲小白猜著她應該抽著空繡自己的嫁衣了,之前的時候,已經畫了嫁衣的樣子給她,她今天來,就是想看看嫁衣繡到什麼程度了。
工坊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占地有五六十畝,有一半的地方,是囤布的倉廩,製衣間則是一個大通間,考慮到布料都是易燃的,製衣間不能見明火,所以這裡火牆的火道修得就格外大些,保證大家幹活的時候不會冷。
現在的製衣間採用的是半流水作業方式,負責剪裁的只負責剪裁,負責縫製的就只管縫製,熨燙、質檢,都是各司其職。
可以說在生產力很落後的這個時代,這已經算是很先進的生產模式了。
曲小白一進制衣間,就看見了趙元媳婦。
趙元媳婦和曲俊正在看著點貨打包,和他倆打了聲招呼,曲小白笑得很邪氣:「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們聊工作的,我找我嫂子。」
趙元媳婦取笑她:「喲,這是有了嫂子就忘了我們大家啦?」
「暫時我是屬於我嫂子的人,你們就都理解理解吧。」曲小白哈哈笑著,直奔她嫂子的工作間。
楊紅霞的工作間是單獨用屏風隔出來的一間房,在製衣間的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