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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市郊西部有一處空了好幾百年的林地,相鄰泰晤士河,旁依牛津小鎮,可謂是倫敦一處風景極美的綠化帶。
在無人的土坡空地上,一輛炫藍色跑車停了下來,車上的少年將鼻樑上的墨鏡架在頭頂,就拿著望遠鏡開始觀察起這一片優質的綠化區。
「真是一塊好地方,用來蓋房子簡直可惜了。也不知道老爺子是不是老糊塗了,這不是給我們空子鑽嗎?」
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撥出鍵,架在耳邊就對電話里的人道:「地形已經看過了,確實是一塊不錯的地皮,用當導火線真是再好不過。老爺子雖然懷疑我們在建築公司那邊動了手腳,但我做的合約那麼完美,他也拿不出證據來毀約。對了,大哥,法國那邊的酒莊你處理怎麼樣了?」
聽著齊蒙笑嘻嘻的在手機那邊說著,齊川坐在拉菲酒莊後花園葡萄架下的手工藤椅上,放下手裡的高腳酒杯,瞥了眼桌上那剛拿到的股權轉讓書,勾起性感淡薄的嘴角說:「輕而易舉,現在只等老二那邊做決定。」
「是嗎?也多虧老爺子篤定了老爸不會覬覦他的財產,才這麼好得手。要是讓他知道老爸為了老媽違背當年的諾言,估計得氣的半死。」齊蒙撇嘴,雖然他從小沒見過老爺子幾次面,感情不如兩個哥哥那麼深,但想想要是真被氣出病來了,也挺擔心的:「大哥,你說那天要不要把老爺子的私人醫生也請過來,以防萬一?」
齊川對老么的胡思亂想一向嗤之以鼻,不過這次他倒是想了一下,回:「看來是有這個必要。」
「哦,老媽讓我明天去趟公爵府,說是要我陪老爺子過元旦。我是真不想去那陰森森的古董鬼宅,而且每次見老爺子我渾身都難受。一和他對視,我總覺得他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超級可怕的!哥,你什麼時候回來?要不咱們一起……」
他這話還沒說完,齊川就給他冷冷的來了句:「我剛訂了飛國內的機票,元旦要陪蒙蒙回趟老家。」
「別啊,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了,你心裡過得去嗎?好歹咱們現在也是同流……」
咚的一聲,已是一連串的忙音,齊蒙錯愕地吐出了後面兩字「合污」,就氣呼呼地將手機丟到了副駕駛座上,罵道:「德行!老婆天下第一是吧,我要向老媽投訴!」
他說著,又從副駕座上抄起手機,醞釀了情緒,就給遠在大西洋彼岸的曲妍清打了過去。
剛接通,齊蒙擠了兩顆眼淚,就對手機嚎道:「老媽,大哥又欺負我!」
「怎麼欺負你了?」
電話那頭傳出的並不是曲妍清溫婉輕柔的聲音,而是男人的低沉嗓音。齊蒙一聽這聲音,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見電話那頭的老么不再說話,齊暮隨口冷淡的說道:「你媽正在做晚飯,沒時間管你。還有,你要是再因這點小事煩她,以後的各種開銷費用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爸……爸,我錯了!」齊蒙哪知道自己這麼倒霉,直接撞在了槍口上。早知老媽現在和老爸在一起,他就不打這通電話了。
他剛腹誹著老爸的變態護妻,就聽那邊齊暮問了句:「齊皖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咦?」齊蒙一愣,自從成年後,老爸很少會過問他們的事。畢竟老爸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淡漠的人。而且這次又牽扯到了老爺子多年的恩怨糾葛,以前連在他面前都不能提到「公爵」兩個字的,現在怎麼主動問起來?
正當齊蒙還沒理解齊暮話里的意思時,齊暮已有些不耐煩道:「讓你匯報有那麼難?」
「可……老爸,你是想聽哪方面的?我們計劃的進展?還是二哥最近的動向?」
齊蒙一想到之前和老媽通電話的時候,讓他別在老爸面前主動提起這事,怎麼說老公爵也是養育他爸二十幾年的父親,說來他們這麼做也是對長輩的離經叛道。這樣只會使老爸有更重的負罪感。
可,老爸要主動問,他該怎麼辦?老媽你快告訴我啊!齊蒙望著車窗外的天空暗暗呼救。他真希望老媽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直接劫了老爸手裡的話筒。
似乎那頭的齊暮也想到了妻子,他側頭看了眼在開放廚房忙碌的背影,起身走到正對前院的落地窗旁,才繼續:「所有的,一個字不漏的給我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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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有女初長成,今日正可愛的小小七歲生辰。
辛菲就算忘記了許多事,卻依然記得她生小小的那天。
穆明軒在J市的泰迪之家親子餐廳訂了位置。辛小小一臉興奮的沖在了最前面,看見滿屋子的熊寶寶,直呼「好可愛」。
室內是按照泰迪所住的小屋精心設計的,暖灰色的磚牆,仿老舊的木地板,碎花的桌布,家具也是歐洲進口的復古原木製。進到裡面,似有種穿越到宮崎駿《魔女宅急便》的錯覺。
而辛小小平時也特別愛看宮崎駿的動畫片,《哈爾的移動城堡》、《千與千尋》、《龍貓》……她都看了好多遍。
見她高興的模樣,辛菲也跟著笑了起來。餐廳內開了好幾扇窗,陽光充足,光線透過窗欞照在一對歡笑的母女臉上,穆明軒竟一時愣神。
辛菲見他還杵在門口,又轉身牽住了他的手:「怎麼還站著啊,不舒服嗎?」說著,就伸出另只手要去碰他的額頭。
「沒有,我在想能照顧你和小小一輩子,也挺幸福的。」穆明軒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此刻,他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是暖的。
有多少年他沒這樣感受一個人的體溫了,習慣了獨自的生活,幾乎已經麻木的感覺,似乎又被辛菲喚醒。也在這一刻,他能體會到齊皖想將她據為己有的貪婪。
見他眼裡透出的認真,辛菲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發燙地說:「那就一輩子在一起。」
「恩。」
穆明軒應了聲,便笑了。雖然,他知道辛菲說這話的對象並不是自己,但這又怎樣。
這頓生日宴吃的很開心,有漂亮夢幻的泰迪熊雙層蛋糕,還有可愛的小熊玩具,看似一家三口幸福美滿,但在吹蠟燭許願的時候,小小卻悄悄的在心裡對老天說:「希望爸爸能早點回來。」
吃完飯後,辛菲說想去外面逛逛。也不知是不是潛意識使然,她給穆明軒說出那個地址時,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麼想來藝術長廊了?」
當穆明軒問她時,辛菲想了好一會兒也想起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這時,小小卻扯了扯她的衣袖,說:「媽媽,我們去爸爸的工作室看看吧!」
「工作室?」辛菲茫然,她側頭看了眼駕駛座的穆明軒。一瞬間,穆明軒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但在辛菲還未察覺之前已雲淡風輕。
他淡笑著問:「想去嗎?」
辛菲點頭,不知為何,她突然心跳的好厲害,似乎前方有某個特別的東西在等著她去發現。
下了車,小小牽著辛菲的手,就往那爛熟於心的石子路走,大概走了五分鐘,他們停在了一棟方形的灰色建築面前,全自動的玻璃大門,簡約的切割外形,整面的防彈玻璃房頂……整個結構在滿是新奇的藝術長廊內依舊讓人驚奇。
辛小小拉了拉辛菲的手,就指著這房子說:「爸爸就是在這裡工作的。」說完,她就跑上前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他看到辛小小時,便堆起了笑容:「小小,你怎麼來了?」
小小禮貌的就喚了聲:「小蔣哥哥好!」
被叫做小蔣的男子正是Ann之前聘的助理,主要也是負責J市這邊的事宜,其中也包括幫忙照看齊皖這邊的工作室。
小蔣摸了摸小小的頭,抬眼就看見了她身後的辛菲,不免微微有些訝異,他是知道辛菲是齊大師的女友,只是沒想到她們會這個時候來工作室。
「辛小姐,你是有東西落在這裡嗎?這邊過兩天就轉讓了,我正在整理大師的東西,你要是著急的話,我現在幫你取。」
辛菲一臉愕然,她側頭就去問身邊的穆明軒:「為什麼要轉讓?」
穆明軒眼底一沉,沒說話。辛菲見他不語,也就沒再問,然後就說:「既然要搬走了,那我能進去看看嗎?」
小蔣愣了一下,雖然有些不方便,但也不好拒絕:「可……可以。」
穆明軒對於齊皖的工作室並不感興趣,他留在了外面等辛菲和小小。
辛菲進去的時候,見房間裡的家具已經被蒙上的防塵布,而樓下會客廳里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還有一些未整理好的陶瓷盤還放在地上。
由著好奇的驅使,辛菲下樓就去看地上的東西,小小則跟在媽媽後面左看看右看看,就問小蔣哥哥:「為什么爸爸要搬家?」
小蔣也不清楚為什麼,只是聽Ann姐交代:「可能是因為大師準備在英國定居吧。」
「為什麼要在英國定居?」小小之前沒聽爸爸說過啊,她不明白。
小蔣也被問到了,他抓了抓腦袋,就說:「難道不是要和辛小姐在那邊結婚嗎?」之前他有關注過新聞,只知道齊大師的祖父要給他辦一場世紀婚禮,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覺得應該是辛小姐,畢竟兩人是男女朋友。
聽他這麼說,辛小小的小臉皺了皺,也沒再繼續問她的十萬個為什麼。
而恰巧這時,辛菲突然發現了什麼寶貝一樣,正蹲在一個紙盒子面前,從裡面拿出了一本羊皮封面的相冊簿。
她剛翻開第一頁,就笑了起來:「這不是我在巴黎拍的照片嗎?之前齊皖還說不見了,竟然悄悄的保存了起來。」
相簿里,滿嘴沾滿奶油的少女,一手拿著一個粉色的拍立得相機,一手捧住一個英俊男人臉,就將自己的嘴角的奶油蹭在了他的側臉上。照片裡,男人半閉著眼,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就在辛菲看見他容顏的一瞬,她渾身顫了一下。
辛小小見媽媽有點奇怪,湊過去就問:「媽媽?」
辛菲一驚,側頭就見到小小一臉困惑。她眉頭蹙起,就指著雙人照里的那個男人問:「小小,他是誰?你見過嗎?」
「他是爸……」話剛說出口,穆明軒卻不知什麼時候進來,走到了小小面前,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小小嚇得噤聲,慌張地看向穆明軒:「大大……」
「小小,我們約定好的,對嗎?」穆明軒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小小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嗯」了聲。
此刻,辛菲已經焦急地看向穆明軒,問:「這不應該是我們一起拍的照片嗎?為什麼會出現這個人?」
「辛菲,你不記得了?」穆明軒是真沒想到辛菲的病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她既然能把他當成齊皖,為何卻記不得齊皖是誰?這簡直就像是刻意要忘記齊皖,卻又潛意識在暗示自己要留住那份感覺一樣。
辛菲搖頭:「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我肯定認識這個人!」
看著這樣的辛菲,穆明軒有點後悔帶她來這裡。正在此時,她手裡那本相簿掉在了地上,辛菲回過神後,就看見原本裝相簿的箱子裡豎著另一件物品——她弄丟了很久的速寫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