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夢第19章再逢葉公

白青楓大喜，慌忙沖畢航招手，「畢航…你幫我…你幫我救他！」

畢航上前，見一少年倒在地上，渾身散發著腥臭，頭髮散亂、滿臉泥污，卻已看不清面貌。他生性好潔，見此情景，不由得大皺眉頭，「這人是誰呀？」

白青楓急道，「他是韓湛，你忘了嗎？咱倆從老狗熊家裡救出來那個！」

「哦，原來是他。」畢航欲要伸手探他的鼻息，卻見露嬋已經把韓湛的身體翻轉過來，正在給他檢查傷勢。

露嬋美眸微合，神態專注，嬌嫩的臉龐更顯娟秀鍾靈、冰清玉潔，畢航雖與她相處多日，乍見之下，也不禁怦然心動。又見她一雙手掌白璧無瑕，卻毫不猶豫的觸及韓湛的身體，全然不在乎血漬泥污、腥味臭氣，畢航又是慚愧、又是愛憐。

「都是皮外傷，筋骨無損，只不過他的身體極度虛弱，好像全身的精力都被抽乾了。」露嬋秀眉緊鎖，「他是怎麼受傷的？」

此事說來話長，白青楓焦急萬分，哪有時間一一解釋，只聽他哽咽道，「能治好嗎？他會不會死？」

露嬋道，「我且試試吧。」雙掌分別落在韓湛的丹田與額頭，勁力自掌心吐出，隱隱生起兩道柔和的銀白色光芒，仿佛月光一般輕柔皎潔。須臾，兩道光芒逐漸擴大，合而為一，將韓湛的身子包裹其中。

露嬋雙眼緊閉，嘴唇微微顫抖、額頭滲出點點香汗，看起來十分吃力的樣子。如此持續了大約兩炷香的功夫，光芒緩緩收斂，繼而消散無形。

韓湛並沒有轉醒，但胸口起伏有力，甚至能聽到他綿長的氣息。白青楓登時喜極而泣，不住向露嬋道謝，「多謝神仙姐姐，多謝神仙姐姐…」

露嬋似乎很累，臉色稍稍泛白，忽聽這孩子稱自己作『神仙姐姐』，心下喜悅，含笑道，「你朋友沒事了，只不過他可能要昏迷很長時間，你要好好照顧他。」

這麼多天以來，白青楓一直陪在韓湛身邊，不眠不休、擔驚受怕，如今終於放下心中大石，只覺渾身癱軟無力，仰頭倒在地上，大喘粗氣。

回想這一路的磨難，當真如同在地獄走了一遭，側首看著韓湛，儘管他已經昏迷了，然而那張滿是泥污的臉龐竟然微微帶笑。白青楓心中一緊，忽地想起這些年的遭遇：

義父過世的時候，自己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不僅要獨自面對生活，還要養育七個弟弟妹妹。面對著炎涼的世界，他恐懼過，也無助過，不管在市井中受了多少侮辱，又或是挨了多少次毒打，他無處哭訴，只能自己承受…多少次輕生的念頭在腦中浮現，是七個弟弟妹妹的笑臉，一次又一次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酸甜苦辣、百味陳雜，白青楓終於忍不住了，淚水滾滾湧出，自眼角滲入鬢髮，痛苦一陣，又大笑一陣，狀若瘋癲。

畢航見他又哭又笑，甚感驚詫，「小鬼，你沒事吧？」

白青楓不理他，自顧哭笑，過了好一陣子，才將胸中情緒發泄殆盡。

露嬋神色關切，等他哭笑完了，才問道，「小弟弟，你有什麼難事，不妨跟姐姐說說，姐姐可以幫你的。」

白青楓坐起身來，拂起袖口將臉上的淚痕擦去，「我沒事了，多謝神仙姐姐關心！」

露嬋俏臉一紅，「我叫露嬋，你…你叫我姐姐就可以啦。」

畢航站在旁邊，看著這般含羞帶笑的顏容，不覺心跳加速、春心蕩漾。白青楓亦然，他雖然年紀小，可常年在市井中打滾，看到漂亮姑娘都會忍不住說幾句俏皮話，眼前這位露嬋姐姐不僅容貌極美，而且正值芳華，清麗脫俗，絕對是他生平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子。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韓湛已然無礙，心中積緒也發泄完了，白青楓立馬恢復了自己奸詐滑頭的一面，只見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大門牙，「嘿嘿…姐姐真是好人，不僅長得漂亮，心地又好，還有一身好本事！比起某些自以為是的公子哥兒，不知道勝過多少倍。」說完，輕蔑的瞥了畢航一眼。

露嬋原本有些不好意思，忽而明白他是借自己來諷刺畢航，不由得掩嘴偷笑。

畢航臉皮一燙，大怒道，「臭小子，你這是繞著彎兒罵我！」

白青楓也不生氣，心想，『瞧這傢伙慌張的樣子，一定是惦記著露嬋姐姐的美貌，哼…看小爺我怎麼收拾你！』便道，「我可沒亂說，湛哥傷得厲害，就連玄明子也治不好。可是剛才露嬋姐姐出手，三兩下就把湛哥治好了，由此可見，露嬋姐姐比玄明子還要厲害。其實嘛，你的本領也不錯，但比起玄明子總是差了一大截，更別說露嬋姐姐啦。」

畢航越聽越怒，「臭小鬼，牛皮吹得太大了吧！玄明子能給這小子治傷？」

白青楓把頭一昂，得意道，「不僅是玄明子，還有丹…」忽而愣住，沉吟片刻，又對露嬋道，「露嬋姐姐，湛哥天生百會閉塞，全身猶如鐵桶，油鹽不進，就連玄明子和丹青子都束手無策，你是怎麼把他治好的？難道你真的比『十帝子』還厲害？」

畢航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心中動搖，『莫非這小子說的是真的？可玄明子和丹青子一正一邪，而且是出了名的死對頭，怎麼會同時出手救人？話說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

正在畢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卻見露嬋蹙著眉頭，疑惑道，「十帝子是誰呀？」

白青楓大驚，「姐姐你…不知道嗎？」

畢航沒好氣道，「大驚小怪，露嬋師妹自幼生活在北冥的大雪山里，所以才沒聽過江湖上的人事。」

白青楓哦的一聲，「原來是這樣。」

畢航又道，「話說回來，你們兩個小鬼來這裡做什麼？」

白青楓道，「你以為我想來呀！都怪那個半死不活的糟老頭，平白無故叫我們到這裡找他，還差點把湛哥害死，如今連個鬼影都見不著，真是吃飽了撐的…」

話沒說完，忽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小子，竟敢在背後說老朽的壞話！」話音將息未息，葉公已然落在眾人面前，手拄晶黑藤杖，兩條雪白的壽眉奇長無比、直直垂過膝蓋。

其實，這些天以來，葉公一直跟在韓白二人身邊，他們路上所遭遇的一切，葉公都看在眼裡，更對他們言行品質讚賞不已。

畢航和露嬋乍見葉公，驚喜交集，紛紛下跪行禮，「晚輩拜見葉公。」葉公見他們也頗為高興，捻著自己奇長無比的壽眉，從上往下一捋，「好啊，很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