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夢 第20章苦盡甘來

    白青楓心膽俱驚，愣愣望著葉公，竟是痴了。

    葉公瞥他一眼，「猜到老朽的身份啦？」

    白青楓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點點頭，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忽聽背後一聲悶哼，卻是韓湛醒了。

    露嬋甚是驚訝，「這不可能啊！」以韓湛的傷勢來看，至少要昏迷十天半月，卻沒想韓湛不僅體質特異，而且意志無比堅定，只片刻功夫便轉醒了，實在不可思議。

    韓湛悠悠睜開眼睛，乍見一張皺紋密布的蠟黃臉皮，登時眼眶一濕，「對不起，葉公，我…我…我來晚了！」

    葉公道，「晚了嗎？」

    韓湛頹然道，「晚輩遲了三天。」

    其實這些天來，韓白二人的言行舉止，葉公統統都看在眼裡，更喜愛他們剛毅不屈的性格，有心收下他們，便笑道，「老朽怎麼覺得時間剛剛好？」

    韓湛心下疑惑，『明明遲了三天，難道葉公把日子記錯了？』忽覺後腦勺被人拍了一下，又聽白青楓道，「笨，快叫師父！」韓湛恍然大悟，滿臉狂喜，激動得落下淚來，「師…師…師父！」

    畢航看得糊塗，開口問道，「葉公，您認識這兩個孩子？」

    葉公道，「他們是老朽的弟子！」

    白青楓驚喜道，「也有我的份？」

    葉公壽眉一挑，「怎麼，不願意？」

    白青楓把頭猛點，「願意，願意，願意…」

    葉公眼角舒展、壽眉飛揚，極是滿意，「老朽曾經發過毒誓，此生不再收徒弟，沒想到今日違背誓言，哈哈…在正式入門之前，老朽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說清楚：當今天下，知道老朽真實身份的人並不多，你倆雖是老朽的弟子，也需守口如瓶，不得向外人透露半句…」

    眾所周知，當年沁陽天尊手下有四隻異獸，也就是後人所謂的四象神獸，他們分別是：

    東青龍——竹泉；

    西白虎——尚魂；

    南朱雀——朱離；

    北玄武——葉燭。

    世人都以為四象神獸早已作古，卻不料他們竟然存活至今，依然肩負著鎮守神州大地的使命。四象之中，玄武稍有不同，是由神龜和神蛇兩隻異獸結合而成，其中的神龜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葉公。

    聽完葉公的話，韓、白二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發麻，仿佛有千萬隻螞蟻爬過。白青楓雖然已經猜到一點端倪，但經由葉公親口說出，還是感覺匪夷所思。

    韓湛道，「師父，您是神仙嗎？」

    葉公哈哈一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老朽也不知道，但起碼老朽不是。」

    韓湛又問，「那您為什麼能活萬年？」

    葉公道，「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你以後會知道的。」

    白青楓指著畢航和露嬋道，「那畢航和露嬋姐姐也是？」

    葉公道，「他們也都是四象傳人。」

    露嬋吐了吐舌頭，嘻嘻笑道，「我是燭婆的弟子。燭婆就是玄武神蛇，葉公的妻子。」

    畢航道，「我青龍神獸的弟子。」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們也需知曉…」說到這裡，葉公的臉色忽然暗淡無光，嗓音低沉，「萬年之中，除了你倆，老朽還收過兩個弟子，一個叫蚩尤、一個叫毓昶，都是禍亂天下的大魔頭，你二人務必引以為戒！」

    葉公所言之事，一件比一件驚駭，韓、白二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湛更是驚恐，暗想，『難怪當晚師父執意追問我對蚩尤的看法！』便道，「師父，對不起，我不應該對蚩尤…蚩尤師兄妄加評論。」

    葉公捋著壽眉，嘆口氣道，「其實你說的沒錯，蚩尤這孩子狂妄自大、野心勃勃，註定沒有好結果。不過，作為他的師父，老朽還是覺得惋惜。」

    白青楓道，「那毓昶師兄呢？他又是什麼人？似乎沒聽過！」

    畢航和露嬋俱是一驚，連忙向白青楓使眼色，叫他別問，似乎這個毓昶比蚩尤更神秘，更令葉公痛心。且聽葉公悽然笑道，「昶毓是個女孩子，記得當時世人稱她為『風魔』，仗著一柄烈風刀盡敗天下群豪；後來呀，她更是將四象神獸逐一擊敗，就連老朽這個做師父的也折在她手裡，哈哈哈…」

    韓湛只覺不可思議，這位師姐固然厲害，但徒弟打師父總是不應該。白青楓卻聽得起勁，不住追問，「後來呢？」

    葉公臉色灰白，長嘆一聲，「將老朽擊敗之後，她便失蹤了，幾千年來杳無音訊。」

    沉默片刻，葉公從往事中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又道，「好啦，過去的事情不提了。說說你們吧，為什麼要做老朽的弟子？」

    白青楓想了想，「我要跟師父學一身本事，保護我妹妹，還有六個小鬼，決不讓人欺負他們！」

    葉公捋著白眉，點頭微笑。

    白青楓繼續道，「我還要再去老狗熊家裡，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搶走，一片瓦也不留給他。」

    葉公眉頭一皺，「還有嗎？」

    白青楓嘿嘿一笑，「等學成了本事，我要娶十幾二十八個老婆，一個比一個漂亮！」

    葉公終於忍無可忍，橫過龜杖一掃，帶起一陣勁風，將他吹翻在地上。露嬋只覺滑稽，忍不住掩嘴偷笑；畢航也是啐了一口，低聲暗罵，「臭小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葉公不理他，轉向韓湛道，「你呢？」

    韓湛不假思索，正色沉聲，「但求尊嚴不被踐踏。」

    見他神情堅定真誠，葉公大為滿意，「在老朽這裡，沒那麼多臭規矩，但唯獨一點，希望你們謹記！」

    韓、白二人正襟危坐，凝神靜聽。

    葉公雙目一凜，精光閃閃，「切忌手足相殘！」

    這一夜，眾人美美睡了一覺。

    次日清晨，葉公把韓湛、白青楓叫到神台前面，先對沁陽神像叩九個頭，又對玄武神獸像叩了八個頭，繼而眉峰一挑，露出一副為老不尊的狡黠，「青楓，你沖青龍像撒泡尿！」

    兩人俱是一怔，就連露嬋也是渾身僵直，已然背過臉去；畢航臉色鐵青，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白青楓疑惑道，「老爺子，這可是青龍神獸，撒尿…額…這不太合適吧？」

    葉公目光一凜，也不說話，肅然的神情中自有一股威嚴。

    白青楓滿心無奈，卻又違逆不得，望著畢航一臉尷尬，道，「畢航，我也是被逼的，你不要生氣呀！」

    這是葉公的命令，畢航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師父的神像受辱，對白青楓冷冷一笑，咬著牙道，「沒關係。」心中卻是暗罵，『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了…』

    白青楓爬上神台，繞到青龍神像後面，須臾，只聽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葉公捻起長長的壽眉從上往下一捋，滿臉得意。

    行過拜師禮，葉公把畢航、露嬋、白青楓趕出了沁陽廟，唯獨留下韓湛一人，傳授他源氣的修煉功決。

    韓湛天生筋骨強韌、脈絡通暢，只因尾閭穴阻塞，這才導致下肢癱瘓,而今，連續六天地獄般的磨礪，再加上一顆千年火焰龜膽的幫助，他已是脫胎換骨，今非昔比。

    現在，葉公授他源氣功決，一旦有所成就，便可以自行沖開尾閭穴，雙腿復原指日可待。

    尋常修煉之法乃是以身心感應萬物，煉化天地靈氣、儲存于丹田之中，以供自身驅使。然而，葉公所傳的源氣功決卻是截然相反，修煉者自給自足，絕不倚仗外力，簡單說來：尋常修煉是由外向內凝聚，而源氣修煉則是從內向外牽引。

    韓湛天生百會閉塞，就像一個封閉的鐵桶，外面的靈氣進不來，體內的源氣也出不去，原本是先天缺憾，但對於源氣修煉而言，卻成了得天獨厚的優勢。而且，源氣的修煉方法特立獨行，就連玄明子這樣的絕世高人也不能將靈氣注入韓湛體內，可想而知，韓湛的體質究竟有多麼強韌。而露嬋之所以能夠治療韓湛的傷，卻是因為露嬋也擁有極其特殊的能力。

    沁陽廟外，蒼松之下。

    白青楓生性好動，閒來無事，便與畢航、露嬋坐在一起聊天，畢竟同屬四象傳人，拉拉關係也屬正常。此時，他已知曉兩人身份，心中自有無數疑問想要解答，且聽他問道，「既然四象神獸都還活著，那麼沁陽天尊呢？他也還活著嗎？」

    畢航把腦袋偏向一邊，對他愛答不理，心中憋了一肚子氣，自然是因為白青楓對著青龍像撒尿的事情。

    露嬋性格溫柔、善解人意，對於白青楓的提問，她總是知無不言，「不是的，沁陽天尊已經死了。」

    白青楓又問，「那他是不是得道成仙了？」

    露嬋蹙著柳眉，若有所思，「聽師父說，沁陽天尊臨死之際，將他畢生的靈氣都化作一方星斗玉盤和二十八枚神蓮玉，流傳後世。至於他有沒有成仙，我就不知道了。」

    又聊了一陣，白青楓見畢航始終閉口不言，心下盤算，『這畢航態度傲慢、不可一世，何不在露嬋姐姐面前調侃他一番，也好殺殺他的威風。』便道，「畢航師兄，當晚我們在小河邊分手，後來你急匆匆去哪兒了？」

    畢航不耐煩道，「自然是來這裡了。」

    白青楓斜著一雙又小又圓的眼睛，頗有深意道，「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急著去找憐姐姐啦！」

    畢航心中一緊，想起當晚在熊府之外乍見祝亦憐的情景，登時神色慌張，連連向白青楓使眼色，讓他不要提起此事。

    露嬋好奇心大起，饒有興趣的追問道，「什麼憐姐姐？」

    畢航極不自然的看了露嬋一眼，心中發虛，也跟著道，「是啊，什麼憐姐姐？聽都沒聽過。」

    白青楓一臉壞笑，「飛雪佳人祝亦憐呀！」

    畢航臉頰一熱，「臭小子，你胡說什麼！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飛雪佳人！」

    白青楓一雙老鼠眼不停轉動，「我沒說你們認識啊？幹嘛那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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