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混過高三的日子 第四十一章：離別的傷

    時間從那裡開始，從那裡結束，沒有人知道，不管未來是好是壞它終將要發生，誰也逃不掉的，他們說這是天意……

    會考！

    它是高中生涯中除了高考之外的一場最重要的考試，六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會考義無反顧的劃上了句號。

    差生們終於如願以償了，許多人包括學生老師直到今天才發現，他們要的真的不是差生們以前可以為它喋喋不休爭吵的高中畢業證，他們要的是以高中畢業證為結果的結束，結束這一段似人非人似學生非學生的噩夢般的生活。

    是的，

    會考曲終人散的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剩下的是離別。

    會考結束後的第一天早上，卓雅中學校令：

    「凡是休學，退學者即日起可以離校，最遲今天中午十二點鐘之前全部離校」

    差生們甚至來不及告別。

    四班男寢辦妥休學退學手續的差生正收拾著床被鋪蓋，他們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裡。

    年少輕狂的他們渴望自由，憧憬美好的未來，想早一點步入社會，但從他們的臉上卻無法看出那是一種自然和解脫，他們試著把這裡的所有的東西都帶走，把所有的記憶全部忘記在這裡，他們想要一個重新開始，因為他們從始至終的認為選擇卓雅是個致命的錯誤，並且一直在錯誤中在卓雅呆了兩年更是錯上加錯，他們唯一不想再錯下去的方式就是離開卓雅，離開這個曾經讓他們痛苦，迷茫，彷徨，折磨的地方，即便失去學習的機會，也在所不惜。

    我沒有去上課，沒有人管他，李浩仁也說過從此不再管他，他坐在寢室的床頭看著即將離校的差生像個女人般說說道道。

    「從高一下學期分文理科到今天，一年半了，五百多天的朝夕相處，你們說走就走了，真想和你們一起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大少爺，你和我們一起走吧，留下來做什麼？沒有用的」

    「我，我可沒你們這麼坦然的」

    「父母不同意嗎？」

    「不是，怪自己沒勇氣」

    「你們說，我們今天走了，以後還會不會再見面」

    「應該會吧」

    「你是外市的，也許這輩子都見不著了」幾個差生哭紅眼睛。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這幾年學沒白上哦，還記得首古詩」

    那名叫李彬的差生低著頭叫著我的名字正往包里裝衣服：

    「少爺，你說我交給李浩仁八百塊錢，他能給我辦妥休學手續嗎」

    「每個學期九百元，這個學期不算，剩下的是高三的兩個學期，也就是說辦休學手續的前提是交滿一千八百元才可以的，明顯是騙你的」

    「他答應我說可以的」

    「這個該死的李浩仁自己的學生居然也騙，你想啊，你交了八百，剩餘的一千他會幫你交上嗎，他傻吧」

    「也對啊，還是少爺聰明，不過，權當是餵狼了吧」

    我看著同樣站在寢室里的豐華，刺激道：

    「豐華，你怎麼不收拾東西，天天屬你嚷嚷著退學的多」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老爸死活不同意」豐華嬉皮笑臉的回道。

    「你想過以後怎麼辦嗎？是走還是留？」

    「我當然有想過，與其在這裡浪費生命，不如去一個大點的舞台，去社會上闖闖看，或許會有好的結果，我認定退學了，明天我老爸會來的」

    「真的，假的，豐華」

    「先不說我，你個死少爺，我們班的男生誰沒被你挖苦過，那你怎麼不休學？」

    「我想再等一等看看自己還能不能活過來」

    「原來你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死人」

    「差不多吧」我長長的一聲嘆息癱倒在床上。

    炙熱的中午馬上要到來，天上那顆太陽甚毒，它仿佛想烤焦整個大地，毀滅世間萬物，它向宇宙眾生萬物炫耀著它那無比永恆的光和熱。

    可是差生們心裡卻是另一番天地，滿世界的陰霾驅散不盡，整個世界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王俊傑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他狂笑著，敲打著他的背包，大叫：

    「會考結束了，我們該走了，兄弟們，來生相見吧」他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

    差生們臉上陪著苦澀的笑，王俊傑與四班男寢的每一位差生擁抱或握手，捶捶胸，他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告別方式了。

    最後王俊傑和我狠狠的擁抱在了一起，抱得那麼近，那麼動情，五年的同窗情，初中，高中兩個學段的跨度，這情誼是永生難忘的，它會慢慢的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當有生之年再想起的時候，它一定是溫暖人心你的。

    我狠狠的捶了王俊傑幾拳，鼻子酸酸的，淚眼模糊：

    「到了社會上，好好的，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

    王俊傑哭了

    「走了，解脫了，再見」他拎起沉重的行囊向寢室外走去。

    留下的差生還能做什麼，他們所能做得是送一送退學的差生。

    我張手奪過王俊傑手裡的背包，倆人爭奪著，王俊傑說：

    「算了，不用了」

    「最後一次了，我應該去的，難道你還想讓我留下遺憾嗎？」

    我緊跟在王俊傑身後，一路上無話，倆人都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不知說些什麼，直到倆人走到卓雅中學的校門口。

    「我送你出校吧」

    「他們願意嗎？」王俊傑看著校門口值班的校勤和安保人員說道。

    「他們已經沒權利管你了」「我是說你」「他們同樣不會管我」

    卓雅中學校外路兩旁停了不少車輛，大多是退學差生的父母，他們表情無奈而凝重，不解，無助，失望。

    我王俊傑走到校門外的垂柳樹下，微風拂細柳，惆悵滿天飛，枝條輕輕的反反覆覆的掃過他倆的臉，倆人毫不在意。

    「古代有位詩人吧，他作過一首詩，或許是寫一種風俗，在與親人，朋友離別的時候，他們通常剪下柳枝送給遠行者做紀念，一表懷念之情，大體是這個意思，我也說不清楚，我送你一支」我折下一支柳枝插在王俊傑的背包上。

    「謝謝，我，記住那天晚上我給你說過的話，好好上學，好好學習，別惹父母傷心，一定想辦法進重點班」

    「這些話我早已記在心裡」

    「我走了，你回教室吧」王俊傑冷冷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我傻傻的站在那裡，他也只能呆在原地，靜靜的目送王俊傑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他心裡好難受，學習不好，差生的結局是應該這樣嗎？他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想不出答案。

    「少爺，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他轉過頭，是大包袱小行囊的差生李彬。

    「你也不多呆一會了，這就走啊！他笑得很假。

    「少爺，和你接觸不長，但能交你這個朋友很值，重感情，講義氣，怎麼說呢，我們以後不再一起了，可你要記得我們做過朋友哦，記住了」

    「當然，說句本不該說的話，『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幾天我們可是沒少在一起喝酒，今天真想請你啊，可是我沒有錢，對不起，兄弟，挺捨不得你們的」

    「我們還年輕，人生才剛開始，以後有的是機會」話完，倆人擁抱在了一起，相互拍打著，笑著。

    「我送送你，走吧」

    「不用了，那邊有幾個朋友等我呢，再說，你要是送到我車站，你還不是一個人回來，你回去吧，記得以後常聯繫，再見」

    「再見」

    李彬走了

    我摸了自己的胸口一下，苦笑著搖著頭

    「每個人都說常聯繫，可是一個聯繫方式都沒留下，怎麼聯繫」他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向池塘里的蘆葦深處扔去，『噗通』一聲，驚起幾隻飛鳥，兩隻野鴛鴦從蘆葦盪里遊了出來，又游向遠方。

    上午十一點一刻，退學者陸續的向校外湧出來，我怯怯的站在柳樹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時的有人給他打招呼，有四班的，有其它班的，反正都是認識他的，或者是他認識的。

    「走了，我，既然留下來，要好好學習哦」

    「慢走，不送了」

    「我，你是傻子吧，你呆在這個死地方做什麼，走向社會多好啊」

    我朝那傢伙輕踹了一腳：

    「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滾吧，趕緊滾蛋」

    但他還是和那名差生擁抱握手，說了再見。

    「這輩子我再也不要上學，再也不當差生了」那名差生哭了。

    走了

    再見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拜拜嘍

    慢走

    不送了

    一路走好，不送了

    不停的握手，揮手，勉強的笑，不停的告別。

    幾個四班的退學女生經過

    「少爺，越長越帥哦」

    「成績更上一層樓」

    「走向社會了，找個好人就嫁了吧」

    四班的差生，不管是走的，還是留的，做著最後的告別，女生們擁在一起哭得很傷心，她們把眼睛哭紅，把眼淚哭幹才離去。

    「我要是想你們了怎麼辦」

    「那你就回來」

    「我再也不想回到這裡，不想看到這裡」

    相對女生們來說男生們的告別方式相對簡單，握手，擁抱，告別，再見。

    我看著離別的人群，他不忍心去打擾，他難過的看不下去，清風依舊吹，池塘里傳來陣陣惡臭。

    差生男女們，一個個開始離去，終於可以離開了，應該祝福他們或她們，好好的，想了，就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