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科技發展史,其實就是一部如何更加快速和高效殺人的歷史。
石頭和木棒利用到了極致,冶煉技術出現,冷兵器時代來臨,但冷兵器殺人太依賴於個人的身體素質了,為了擺脫局限,熱兵器應運而生。再往後,人們又開始嫌一個一個的殺效率太慢,於是超級病毒跟核武器就出現了。
世間萬物之中,唯有人會在殺死同類這件事情上絞盡腦汁、不遺餘力。關鍵的是,在很多時候他們殺人並不是為了生存或者某種剛需,僅僅只是取樂而已。
可以預見的是,人類終將有一天會發明出一件足以毀滅所有生物的武器,然後徹底滅亡。
每每想到這一點,蕭晉就覺得那些整天呼籲保護地球的所謂環保人士都很可笑,這顆星球已經存在了無數年,誕生過無數的物種,它的強大根本無法想像,區區人類有什麼能力把它毀掉?真當自己是宇宙主宰了?
人能毀掉的只有自己,地球則會重新煥發生機,並在廢墟中孕育出新的生命。
從這一點來看,那些科幻電影中原本使命是保護地球的人工智慧在徹底覺醒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光所有人類,再正常不過了。
人,就是這顆星球的癌症腫瘤!
砰砰砰……
間隔極短的密集槍聲突然響起,驚醒了陷入進黑暗情緒中的蕭晉。他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投注的二十一號玩家。
幸或不幸,他還活著。
那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黝黑粗糙的皮膚和瘦卻不弱的身體都說明了他生活的困苦,但和其它玩家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沒有絕望。
當然,他也很害怕,濕漉漉的褲腿足以證明他此時有多麼恐懼,可即便渾身顫抖的似乎連站都快要站不住了,他緊咬的牙齒依舊堅毅,眼睛裡也依然充滿著希望。
今晚的俄羅斯輪盤賭確實很新穎,因為參與的人數多,不確定性增加了無數倍,從賭客們的層面出發,趣味性自然也要比兩個人一把槍要強烈得多,可站在玩家的角度上,那種踮起腳尖在懸崖邊跳舞的感覺,絕對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最最關鍵的是,普通的輪盤賭是自己用槍口頂著自己,而這裡卻是別人頂著自己,雖然死亡的概率沒什麼變化,但一個看上去像是自己主宰命運,另一個卻是把命運交給他人,個人所承受的精神壓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況且,普通的輪盤賭是兩個人玩,其中一個死了,另外一個就是天然的勝利者,遊戲結束。而在這裡,站在你前面的那個人無論生死,都與你無關,只要你還活著,那就必須繼續玩下去,直到你死了,或者只剩下你一個人。
這是一場不管生死都要承受極大煎熬的遊戲,就算誰運氣爆棚撐到了最後,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過上健康的普通人生活了,那種一次次經歷生死邊緣的恐懼和陰影會深深的刻進靈魂里,折磨他一生,區區三百多萬華幣的獎勵,根本不足以彌補。
事實上,蕭晉也同樣身處一場生死遊戲之中,他的性命此時也已經無法由他完全自主掌控,和樓下那個二十一號少年唯一的區別,就是他還有智慧和朋友,但也僅此而已。
他救不了下面的那些人,一個都救不了,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為那少年祈禱,給他的希望中增加一份冥冥之中的支持。
這一輪不幸死去的人有七個,投注輸了的賭客們破口大罵、髒話連篇,贏了的人則喜笑顏開、舉杯歡慶,從樓下射上來的光芒照在他們的臉上,彷如一個個惡鬼,群魔亂舞。
地獄在人間,這話一點都不假。
「蕭先生的運氣不錯,二十一號可是一開始最不被看好的人之一,你看他的手臂,抖得好像連槍都快要拿不住了,沒想到竟然撐過了兩輪,命運這種事,果然是毫無道理的啊!」
勞新疇微笑說著,舉手投足依然優雅十足,仿佛樓下那一個個腳踩著鬼門關的玩家們只是一些舞者、正在為貴賓們獻上一場優美的華爾茲。
蕭晉做不到這麼變態,為防自己壓抑不住怒火,他死死的盯著那名少年,說:「五十萬美金對於下面的那些人而言絕對是一筆巨款,可他們看上去根本毫無自保能力,就算今天走狗屎運活了下來,那筆巨款也必定會成為招禍之源。
所以,我很好奇,以前遊戲的最終獲勝者們,真正享受到自己用命換來的財富的,能有幾個?」
勞新疇有些詫異的愣了一下,隨即便笑著說:「蕭先生看問題的角度倒是很新穎,這樣的遊戲從古到今不知道已經有過多少場,光是這種特別的俄羅斯輪盤賭,在全世界的範圍內也早已超過了百次,還從來沒人想過這個問題呢!」
「怎麼?難道活下來的那位超級幸運兒除了獎金之外,得不到一丁點其它福利嗎?那舉辦方也太小家子氣了。」蕭晉冷笑,「在我看來,能在這種遊戲中活到最後的人,無一不是命運的眷顧者,完全有資格獲得更多優待,更不用提他們還為舉辦方帶來巨大的收益了。」
「那這位先生認為我們應該為獲勝者提供怎樣的福利呢?」
蕭晉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他轉過身,眼睛便下意識的亮了一下。
女人一襲藍底繁花的艷麗和服,長發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個子不高,但線條勻稱,一雙小腳穿著布襪踩在木屐上,仿佛自帶光芒一般,為樓上的黑暗憑添了一抹暖色。
她長得並不如何美艷,但屬於耐看型的,五官柔和,肌膚細膩,潔白修長的脖頸溫潤如玉。如果忽略掉她剛剛說的那句話,會讓人覺得她就是傳說中「大和撫子」的標準模板,但很可惜,別人能不能做到,蕭晉不清楚,反正他肯定做不到。
眼前的這個女人越吸引人,他就越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