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於盛世 第309章 荒漠
待他們來到大陣之外，一隻火紅色的蜥蜴從洞裡跑出來，用熟練的人族語言朝他們說道：
「入城費，一人五百，城內提供臨時洞府，留宿一天四百。」
「……」
顧盛酩頓了頓，拿出一個裝著一千九百枚靈石的納靈袋，表示同意這個價格。
那隻蜥蜴走出大陣，接過納靈袋，探查一番沒有問題後，開始運轉法訣，往他們身上打上幾個烙印。
忽然，它停下動作，仔細地看著顧盛安，心裡有了猜測。
只見它從納靈袋中取出一千五百枚靈石，將剩下的靈石連帶納靈袋又遞還顧盛酩，說道：
「它是靈體，不用繳納入城費。」
「沒事，收著吧。」
「這……」
蜥蜴猶豫了一下，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道了句抱歉後收回納靈袋，微微欠身，說道：
「四位道友，請！」
「嗯。」
……
常沙鎮與其說是一個鎮，更像是一個村，占地面積不大，建築也不算多，零零散散的二三十座。
只是比起一般的村落，常沙鎮稍顯繁華，有煉器鋪、靈藥鋪、交易所、拍賣行等各種各樣的鋪子。
人影稀少，街道上一眼望去只有一夥商隊正在補給丹藥，路邊還有幾隻妖獸幼崽正在打架。
在那幾隻妖獸幼崽旁邊的石樁上，蹲著一個身著黑色紋金勁裝的青年，他手中拿著一株靈藥，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幾隻幼崽。
「加油啊，誰打贏了就給誰！」
「嗷嗚嗷嗚！」
「吼吼吼！」
孤景寒正逗著這些妖獸幼崽，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疑惑地抬頭望去。
不知何時，路邊多了一行人，為首的藍袍男子生得一雙瑰麗的眼眸，眼尾還極其騷包的點了一抹艷粉。
再加上對方肩膀的那條赤龍，他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什麼，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主動打招呼道：
「喲，來了位帥哥啊。」
——如果這也算打招呼的話。
「……」
顧盛酩靜靜看著對方，潛意識告訴他此人的實力與他不相上下，隨即也露出一抹笑容，回道：
「喲，怎麼有個帥哥啊。」
「嘿，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說話。」
孤景寒眉頭一挑，縱身從石墩子上跳下來，張揚的臉龐稜角分明，五官立體。
那對漆黑的雙眸如死潭一般冷寂，笑意難至眼中，一看就是薄情之人，整個人的氣勢也如同一柄出鞘利刃，毫不遮掩的鋒芒畢露。
他大步走到顧盛酩身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道：
「我叫孤景寒，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叫你一聲……顧青塵，對嗎？」
「……」
看著眼前陌生的青年，顧盛酩眯了眯眼，他敢保證自己從未遇見過此人。
畢竟對方開口說話的時候，那顆鋒利的犬牙實在過於顯眼，要是真的見過，不可能會毫無印象。
見他臉上的警惕，孤景寒輕笑一聲，淡定地收回自己的手，自顧自地說道：
「別那麼謹慎，我會認出你這並不稀奇，畢竟曾經登上青榜的人，走到哪都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青榜……我？」
這事顧盛酩自己還真不知道，當年和陸家的地元境強者一戰後，他就找了個荒山閉關了整整五年。
見他竟然不知道這件事，孤景寒輕嘖一聲，緩緩說道：
「龍雲海一劍斬殺數百混元境、虹光秘境一顆隕石砸死十位破元境、榮登龍域暗影閣懸賞榜第十，還斬殺了陸家一位真君。」
「青榜排名……七十三，但是後面銷聲匿跡了五年，被其他人刷了下去。」
「……」
顧盛酩沉默不語，還是謹慎地看著對方，見此，孤景寒笑著搖了搖頭，攤開手說道：
「我對你真沒惡意，你咋就不相信嘞，只是想試試看你有幾分能耐，單純的切磋而已。」
「哦，以後再說吧，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言罷，顧盛酩不等對方說什麼，已經邁開步子，朝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走去。
「嘖……」
在他身後，孤景寒輕嘖一聲，嘴角上揚，他壓下心中的戰意，小跑著追了上去。
「顧青塵，那家客棧不好吃，我帶你去另一家好吃的。」
「……」
一炷香後。
他們來到一家漏風的老店門口，老闆是一個暮年老者，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見到有客人來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肖叔，您歇著，我來。」
這時，孤景寒幾步走到對方身前，將對方扶回破椅子上坐好。
原本張揚肆意的人，在這個老者面前，仿佛一下子收回了身上的刺，眼中有了一抹柔情，說話都溫柔了幾分。
他轉頭看向顧盛酩幾人，問道：
「要吃什麼？」
顧盛酩回過神，反問道：
「有什麼？」
孤景寒往廚房都方向看了看，探出腦袋，回道：「寬面、細面、粗面、涼麵、包子饅頭鹹菜。」
「……細面，四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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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
片刻後，孤景寒端上四碗面，擺在桌子上，走到一旁抱著手，靠著一根有些腐朽的柱子，靜靜看著他們。
顧盛酩也不挑剔，拿起筷子就吃起來，一旁的白浩凌也幻成人形，小口小口地吃著。
只有兩個傢伙，赤明和顧盛安，一如既往地張嘴一吞，就將碗「洗」得乾乾淨淨，二者吧唧著嘴，意猶未盡地看向顧盛酩。
對此，顧盛酩早已習慣，轉頭看向一旁的孤景寒，抬手比了個數字。
「再來兩碗。」
「……」
孤景寒默默轉身朝廚房走去，很快又端出來兩大碗分量十足的細面。
他靠在柱子上，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顧盛酩，有些驕傲的問道：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確實不錯，就是調料放多了，味有點沖。」顧盛酩呼出一口熱氣，喚出酒罈，倒了滿滿一碗酒。
聞到那股濃濃的酒香，坐在小椅子上的暮年老者眼睛一亮，抬起腦袋，往這邊看了看。
顧盛酩注意到他的動作，淡淡一笑，朝對方喊道：
「老先生，要不要喝點？」
「這……」
不等老者回答，一旁孤景寒已經開口說道：「不要給他喝，他身負重傷，陰火之物對他來說是大忌。」
「……」
老者頓了頓，緩緩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用那雙早已渾濁不堪的雙目，靜靜看著門外荒蕪的沙漠。
漫天風沙繚亂肆虐，無休無止，仿佛一場永不終結的噩夢……
顧盛酩幾人吃飽喝足後，付了兩百枚靈石，便離開此地，按照孤景寒的提示，朝另一條街走去。
看著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離開，老者眼中忽然亮起一抹微光，他轉身看向默默收拾桌子的青年。
對方亦如十年前來時一樣，沉默寡言，是一個孤傲的劍修，未曾向他人袒露過一絲心扉。
……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所謂的陪伴。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在這個荒蕪的地方，陪他這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度過了整整十年風雨。
天命孤星的少年，在歲月的滾輪下，長成了挺拔的男子；孤苦伶仃的老頭，漸漸成了一捧黃沙。
許是造化弄人，苦命者總會相逢，但是這場相逢，也該結束了。
對方終究要走向那個輝煌璀璨的仙道大世，去追尋自己心中的道，而不是一輩子待在這片荒蕪的沙漠之中。
……
待孤景寒收拾好屋子之後，老者望著窗外的荒漠，忽然開口說道：
「小寒，你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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