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只是個宮女。柳依依嘆一聲,望向朱皇后,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得到皇后的信任,被皇帝寵幸,然後,慢慢地,為周婕妤,為木蘭依蘭,向秦貴妃,報仇。
柳依依並沒察覺到在定神望著朱皇后,朱皇后已經察覺到,抬起眼奇怪地看一眼柳依依。李姑姑已經笑了:「這孩子,想是又被嚇到了。你放心,娘娘說的話,誰不聽呢?」
柳依依回神過來,忙對朱皇后跪下去:「是,奴,奴就曉得,有娘娘庇護,奴情願一輩子,都服侍娘娘呢!」
「這孩子,還真是心眼實在。」朱皇后掩口一笑,示意李姑姑把柳依依拉起來就笑著道:「你是我貼身的人,比不得別人,怎麼捨得不護住你?」
李姑姑笑容里也滿是慈祥,柳依依抿唇一笑,悄悄看向風藻宮的方向,總有一天,秦貴妃,你會得到陛下賜下的詔書,賜死你的。還有林菀,當日木蘭依蘭和你這樣好,你就眼睜睜瞧著她們去送死,也沒為她們說一句話。
你,也會得到一樣的報應。
報應?秦貴妃在睡夢中猛地睜開眼,坐在床下打盹的一個小宮女立即醒了:「娘娘,您要喝茶嗎?」
秦貴妃瞧向小宮女,眨了眨眼才想起因近日不得好眠,因此就讓小宮女們輪班在床下坐著陪伴,當然打的幌子是讓她們學著服侍自己。
秦貴妃對小宮女揮手,重新躺下:「我不渴,就是這會兒,幾更天了?」
「四更了。娘娘,您還能睡一個更次。」小宮女回答的恭恭敬敬,秦貴妃閉上眼,一個更次,但願能睡著。
小宮女見秦貴妃慢慢閉上眼,這才把床頭點著的安息香取下來,重新換上一支新的,安息香的味道瀰漫在帳子裡,秦貴妃漸漸沉入夢鄉。
「秦姐姐,秦姐姐,我有喜了。」周婕妤的臉出現在秦貴妃面前,秦貴妃忘記這是在夢裡,也忘了秦貴妃已經死去很久,含笑握住她的手:「那恭喜你,陛下知道了嗎?」
「御醫這會兒想來已經告訴陛下了。」周婕妤含羞帶怯地說,接著周婕妤湊到秦貴妃耳邊:「姐姐,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秦貴妃微笑,周婕妤的神色變了,臉上漸漸有了鮮血:「姐姐,你為什麼要讓陛下殺了我,為什麼?」
「我沒有,沒有……」秦貴妃驚慌地說著,往後退去,周婕妤的冷笑聲在秦貴妃耳邊迴蕩:「就是你,就是你……」
「娘娘,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可為什麼,您要殺了我們?」秦貴妃回頭,身後的木蘭依蘭哀怨的臉,秦貴妃腳下被凳子一絆,周婕妤三人已經撲上來,秦貴妃冷汗淋漓地睜開眼。
寢殿內陽光灑滿一室,林菀正帶著宮女把窗子打開,瞧見秦貴妃坐起,林菀急忙走過去挽起帘子,對秦貴妃微笑:「娘娘好睡,這會兒都過了辰時了,娘娘還沒醒。奴就讓人把窗戶打開,好曬曬太陽。」
「為何你不叫醒我?」秦貴妃用手揉下額頭,有些疲憊地問。林菀驚訝:「娘娘這幾日都不得好睡,好容易昨晚睡的沉了些,況且今兒不是朝見皇后娘娘之期,因此奴才……」
說著林菀的聲音越來越小,給秦貴妃跪下:「奴擅自做主,求娘娘責罰。」秦貴妃煩躁的揮揮手:「起來罷,你也是為我想。」
林菀應是,有宮女已經走進:「昭陽宮遣人給娘娘賜下將去禮佛的祭物。」林莞給秦貴妃披了衣衫,又命宮女來服侍秦貴妃梳洗,自己匆匆走出殿門去迎接昭陽宮的使節。
看到來人時候林菀有些遲疑,竟然是柳依依帶著吳娟秦素前來賜物,但這絲遲疑很快消失,林菀含笑上前相迎:「原來是柳妹妹,數月不見,妹妹已得娘娘倚重,倒讓我等自嘆不如。」
柳依依對林菀行禮下去:「姐姐言重了,蓋因這些日子,娘娘忙著過年的事,偏生貴妃這裡,禮佛是大事,總不能隨便遣個人來,因此才讓我等前來。」
「還請旁邊用茶。」林菀點頭,對柳依依做個請的手勢,柳依依和秦素吳娟三人跟了林菀到了側殿,早有小宮女送上茶水,各自落座,說幾句閒話。就有小宮女來到側殿,對林菀示意。
林菀站起身:「讓諸位久等了,還請隨我來。」柳依依和秦素吳娟起身跟在林菀身後,往正殿行去。
秦貴妃已經著裝整齊,見柳依依秦素吳娟走進,秦貴妃就對著昭陽宮的方向跪下,柳依依讓開一步,瞧著這熟悉至極的鳳藻宮正殿。
殿內的擺設和柳依依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連香爐里的香,也和原先焚的一模一樣。秦貴妃已對昭陽宮方向行完禮,林菀扶秦貴妃升座。
柳依依帶著秦素吳娟對秦貴妃行禮,起身時候,柳依依看著秦貴妃的臉,這張臉,真是從沒有變過的溫柔,當年她的溫柔,足以讓柳依依完全信任,而現在,柳依依對她,只有滿腔仇恨。
不過,柳依依低垂下眼,只要活著,這筆賬,就有算清的時候。內侍已經抬著朱皇后賜下的物品走進。
秦貴妃又對柳依依等人說了幾句場面話,命林莞打賞過柳依依等人,柳依依等這才告退回昭陽宮。
「依依,這宮裡的擺設一個宮和一個宮不一樣。我瞧著,鳳藻宮的擺設也很好看,雖然不如昭陽宮的。」回去路上,吳娟總要議論上幾句。
秦素不由噗嗤一聲笑了:「那是,人就不一樣,咱們娘娘是皇后,秦貴妃再如何也只是貴妃,就差那麼一點,就不一樣。」
「就差那麼一點,就不同了?可我覺著,差的也不多。」吳娟歪著頭問秦素,秦素又笑了:「你和依依一起進的宮,怎麼比依依笨那麼多?皇后娘娘可是掌宮的人,貴妃可不能。打個比方,若是哪個宮女衝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能讓人把她活活打死,可是貴妃就只能讓宮正司的人來處置。」
一提到宮正司,吳娟的小臉就皺起,上一回的仇可還沒忘記呢。秦素隱約聽說上一回在御花園時,她們被寧壽宮的宮女誣陷,輕咳一聲道:「罷了,說這些做什麼呢?就說秦貴妃要出去禮佛,她宮裡的人,就可以出宮去瞧瞧,我們可不能。」
說著秦素嘆氣,吳娟也嘆氣,要出去瞧瞧,只有等到出宮那日,要等好多年。柳依依對吳娟微笑,剛要安慰她就見前面來了幾個人。
柳依依眼尖,發現裡面有宮正司的秋司正,柳依依不想見她,正要躲避就聽到秋司正的聲音:「這不是昭陽宮的柳依依和吳娟?數月沒見,你們兩個,出落的越發好了。」
既然被發現,柳依依和吳娟也不能裝看不見,雙雙對秋司正行禮下去。秋司正已經微笑:「果真你們兩個在昭陽宮中,宮規學的甚好。」
這秋司正,怎麼和上回相比,換了一個人似的,吳娟心中還在狐疑,秋司正已經帶著人離開。
等她們走了,秦素才壓低聲音說:「我聽說,宮中啊,數宮正司的人消息靈通,什麼皇后娘娘看重誰,老娘娘身邊的女官是怎樣想的,她們全知道。別看她們平日,一個比一個還嚴肅,可私下裡,什麼事兒她們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怎麼會這樣?」吳娟好奇地問,秦素的聲音更低了:「你想,她們是專門管懲罰犯錯的宮人的,若不曉得這些,怎麼要偏心處罰?」
「那宮規……」吳娟還要問,秦素已經打斷她的話:「傻子,這宮規啊,向來是管底下人和不受寵的小妃子的,誰還能管到上面和受寵的妃子?真要這麼公正嚴明,她們還怎麼在這宮裡過日子?」
是這樣嗎?吳娟滿臉疑惑,柳依依的手又握成拳,是的,是這樣的。所以,寧壽宮的內侍總管,才能這樣做,也不知依蘭死前,到底受了什麼樣的折磨。那些內侍,聽說最是有陰損的手段折磨宮女了。
只是,寧壽宮的內侍總管,也不知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幫依蘭報仇。柳依依想著就有些泄氣,但很快就告訴自己,飯要一口一口吃,先把秦貴妃拉下來,再去想怎麼報復寧壽宮內侍總管的事。
「那個王鶯,自從進了壽康宮,半點用處都沒有。」先是玉秀,再是王鶯,杜太后的話里,未免添上幾分懊惱,還有點害怕,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對事物的掌控已經不像原先那樣?
以前,哪出現過這種情況?誰在自己跟前,不是唯唯諾諾,又有誰,敢陰奉陽違,自己,又何曾看錯過人?
杜太后面上那一掠而過的驚慌並沒逃過王尚宮的眼,王尚宮急忙安慰杜太后:「老娘娘,您別想那麼多,榮明太妃在外數年,性子有了改變也是平常事。」
杜太后閉上眼,是,慢慢來,總能夠達到目標。想著杜太后就揮手吩咐:「你讓小蚊子再去打聽打聽。」
寧壽宮內侍總管姓文,宮內都稱他一聲文總管,唯有杜太后,能稱呼他為小蚊子。王尚宮應是,正要退下杜太后又道:「回來,明兒就是除夕了,宮裡過年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王尚宮微微一怔,接著道:「老娘娘,您忘了,今年是皇后娘娘,親自預備的過年。」
這個和自己不一條心的兒媳,杜太后面上閃過惱怒,接著手握緊,不,自己不相信沒辦法整治她。見杜太后再沒吩咐,王尚宮緩步退下。
除夕之日宮中熱鬧非凡,一大早帝後奉杜太后前往太廟祭祀歷代先帝先後,杜太后在這種時候,表現的和朱皇后十分和睦,對朱皇后也一臉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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