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是?」李鴻問道。
楊文彬點了點頭,「是富家少爺,又是黑幫老大,骷髏有錢又有權。他是個很聰明很有計謀的人沒錯,但是他的生活環境註定了他會是一個下巴朝天的人。」
「那……就算是這樣,那這跟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啊?」
「你看,目前來看我們能獲取的信息有這麼幾點。」楊文彬分析道,「首先,石立澤是一個傀儡頭目,他的『群狼』組織背後,有一個叫小丑的組織撐腰,所以他才能夠把生意做得這麼大,客源、交易一類的信息肯定都是小丑在負責。而骷髏和石立澤合作肯定是因為看中了這批貨源,想要從中撈上一筆。但是這樣問題就來了,能從善如流的撐起這樣巨大毒品交易的幕後組織,會輕易的將客源信息透露給骷髏嗎?」
李鴻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
「而這個時候,骷髏的手裡應該有一批數目不小的高純毒品囤積著。他騙我幫他做毒品研究也好,幫助石立澤劫獄也好,一定都是以為自己能沾到小丑的光,輕鬆不費力的獲取一批固定的客源。而現在他一定意識到了這樣做根本行不通,那他會怎麼辦呢?」
「他會……自己銷售那批毒品嗎?」李鴻張大了嘴巴,「但是他現在可是被警方通緝著呢,他會再冒險用黑社會的渠道販毒嗎?」
「可千萬不要小瞧了骷髏的自大。」嚴君黎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王宏雖然成功劫出來了,但他也被咱們逼得走投無路成了通緝犯,所以黑社會的網絡他斷然是不敢用的,這正是我們現在抓準的時機。」
李鴻聽得一頭霧水,「不是,我怎麼越聽越迷糊了呢?」
「黑社會的網絡不能用,他骷髏可是還有另外一條網絡啊。」楊文彬提醒道,「他還有『周沐』這個人的網絡。」
「啊——你是說!」
嚴君黎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骷髏本身就是富二代,周沐的圈子裡,一定少不了那些吸毒的官星富。所以他如果現在要出手毒品,一定是通過這個渠道。」
「而我們調查了一下他的人際圈子,找到了一位願意協助我們的人。他是骷髏朋友的親戚,曾經被骷髏脅迫吸毒所以對他恨之入骨,他願意假裝向骷髏引介朋友,幫我們引出這隻兔子來。」
話音剛落,李鴻就「啪啪」的鼓起掌來,「厲害!不愧是嚴隊長和楊醫師!」
「還有一點,我們的目的不是抓到骷髏。」嚴君黎雙手撐著下巴說道,「我和他互相鬥了那麼多年,要是抓他就能解決C市的地下問題,我早就把他逮進監獄了。找到骷髏,然後通過他引出石立澤和群狼背後的那條蛇,才是咱們的目的。」
李鴻明了的點了點頭。
「今天先麻煩你跑一趟。」嚴君黎從辦公桌上的記事簿里撕下了一頁紙,寫了一串地址遞給李鴻,「去這個地址,打這個電話,這是願意幫咱們的那個富二代朋友,你先去幫我們探探風。」
「明白!等我消息吧。」李鴻拿著便簽紙便從嚴君黎的辦公室走了出去。
嚴君黎放下筆,拿起水杯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水,又從飲水機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隻一次性紙杯,接了半杯水遞給楊文彬。
「你是怎麼想的?」
楊文彬抬眼看了看嚴君黎,接過水杯抿了一口,「和你想的一樣。也許這次我們能揪出那個神秘的小丑。」
「如果真的能有那麼順利就好了。」嚴君黎嘆了口氣道,「從明海醫院到紅楓園到現在的毒幫,這個名字就好像鬼魂一樣陰魂不散,哪裡都有它的事情。而我們跟它打了好幾次交道,卻對它一無所知。」
楊文彬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我以前以為小丑就是夏白彥一個人,但後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做不出這麼多緊密細緻的策劃,後來骷髏告訴我,小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組織?」
楊文彬點點頭,「一個隱蔽得非常深的地下組織,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建立的,沒人知道他們準備做什麼,或者曾經做過什麼。就像你說的那樣,像鬼魂一樣。」
「但是為什麼這種來去無蹤的組織會一直跟我們較勁,這有點說不過去吧?」嚴君黎皺起眉頭,看向楊文彬,「文彬,你該不會……還隱瞞了什麼吧?」
「我怎麼可能隱瞞什麼,我跟你一樣都對他們一無所知。」楊文彬雲淡風輕的說道,「總之,小心為上,別再像上次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嚴君黎皺著眉頭,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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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事實上並不喜歡香菸的味道。既嗆人,又麻煩,並且最重要的是,燃燒時那些灰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擾人的飄散著,看得見卻抓不著。
他討厭無法掌控的東西。
但是相反的,骷髏喜歡燃燒。一切在燃燒的時候,都能變得絢麗,即使是臭不可聞的垃圾,在被火焰親近的那一瞬間都能爆發出無可匹及的熱量。咻,一把火,什麼都被淹沒在熱量與絢麗的火焰之中了。
骷髏穿著長擺的黑色大衣,衣領豎起來,在剛剛落下夜幕不久的街道上走著,晝伏夜出已經成為了這個男人的習慣。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有人說,骷髏是沒有心的。說他是冷血動物遠遠不夠,至少毒蛇還有溫吞吞的血液和厚實的皮膚,而他卻早已是一副骨架,內里空空蕩蕩,什麼都不剩了。
對這樣一副骨架而言,感情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從孩提時代起,骷髏就厭惡感情這種東西,就像雙親展現給他的假情假意的笑容一樣,於他而言,感情不過是人類一種最虛偽的掩飾,是為了百般遮掩自己心中那點骯髒的欲望,**的牌坊而已。隨著年齡的成長,骷髏就越發對人類這種生物了如指掌,他發現無論表面多麼高潔的人,一旦有金錢和權利做誘惑,就會立刻扯下所有道貌岸然的面具,變得像野獸一樣原始。
看著那些社會的上流人士沾染毒品而變得豬狗不如,骷髏的心裡就會產生一種快感,並且更加確信了人類的墮落本性。而世界也因此變得越發無聊了。
以至於,有些時候他想要進行一次燃燒來打消這種無趣。
「哥,這邊這邊。」不遠處的電線杆底下站著一個穿羽絨服戴著墨鏡的男人,正拼命向骷髏招手。
骷髏把煙掐掉,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大晚上你丫戴什麼墨鏡,也不怕撞樹上。」
羽絨服男緊張兮兮的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我,我這不是怕被認出來。」
「你這樣只會更可疑行不行,警察沒把你當流氓抓起來真算你運氣好。」骷髏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的說道,「行了,這麼晚非要約出來見面,這大冬天的,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像樣的下家我可饒不了你。」
「肯定的,肯定的。您不是說要找頭肥牛,我手上這頭,保准肥的流油。」羽絨服男忙不迭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看,我說的就是這個人。他是那個歌手XX的兒子,花錢如流水,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最近染上了毒癮,還拉幫結夥的和好幾個兄弟一起抽,最近正是缺貨的時候,一聽說您這裡有貨,就立馬托我來入手了。」
骷髏接過那張名片,在手裡翻轉了兩下,忽然笑道,「XX有兒子嗎?上個月我跟他喝酒的時候,可是聽說他們家只有一個姑娘。」
羽絨服男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來,目光閃爍著,「那個……不是,您可能不知道,這是XX他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孩子,對外也不怎麼宣揚,就……」
「哦?」骷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甩手將那張名片扔到了地上,那張薄薄的紙片遇上寒冷的夜風,立刻就不知被吹往了何方,「那個領養的兒子,該不會正好姓嚴吧。」
羽絨服男聽了以後猛點頭,「啊,對對對,對,就是姓嚴……您看您這不是認識呢嗎!」
骷髏冷笑了一下,羽絨服男看得毛骨悚然,打了個寒顫,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話,正在為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擔憂的時候,聽到骷髏開了口。
「好,這單我接了。你告訴下家,明天上午九點鐘,在濟青區紅楓園等我。」
「紅楓園?」羽絨服男一愣,「您是說那個已經廢棄的紅楓園?」
「對,就是那個紅楓園。」骷髏擺了擺手,將手插進了大衣口袋裡,轉身走進了夜色里,「讓他千萬不要遲到了。」
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的時候,骷髏會想要燃燒自己。
像飛蛾撲火一樣,無關理智,無關局勢,僅僅想要用自己的熱度爆炸整個世界,至少這要有意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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