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懲罰
凌青菀推開安檐,瞧見了他的表情,自己心裡也頓了下。
「你們沒這樣冷,是不是?」凌青菀反問安檐。
她這幾天,給皇帝和陳七娘都看過病。她診脈的時候,皇帝和陳七娘的手腕都溫熱,比以往的任何一個病家都要溫熱。
凌青菀就知道,是她的手指特別冷。
現在,安檐又很擔憂看著她,她更是明白了。
「是。」安檐道。
他並不一味哄騙她,而是告訴她實情,「你特別冷?」
「我這幾天,像落在寒水潭裡,不管是走到哪裡,都像是浸在水裡一樣,凍得難捱。」凌青菀道。
安檐蹙眉。
「請石庭給你把脈瞧瞧?」安檐問她。
凌青菀搖搖頭:「他的胳膊還沒有好,左手又無法號脈,請他也是沒用的。我自己知道,假如冷得特別難捱,多半是真熱假寒,熱毒積累在身上,阻礙了氣血的流轉。
氣血流轉不到體表,體表就感覺特別的冷。但是,我盛夏的時候,從來沒有中暑過,這兩年都沒有。突然發冷,我實在找不到病因。」
「不是說醫者不自醫嗎?」安檐笑著道,「你怎麼怎麼亂診斷?我給你請個大夫,認真號脈瞧瞧,可好?」
凌青菀答應了。
「你覺得哪位太醫好?」凌青菀問他,請他介紹一位。
安檐又是凝眉深鎖。
他和太醫打交道不多,不知道哪位太醫比較可靠。在他看來,太醫們都不及凌青菀。
他將凌青菀送回家,自己就回了家,問他母親小景氏:「娘,太醫院哪位太醫擅長婦人科?」
「可是菀兒不舒服?」小景氏立馬問。
安檐點點頭。
「菀兒她最近特別怕冷,手指冰涼。」安檐道,「給她請位太醫瞧瞧。」
小景氏就抿唇輕笑,不以為意道:「冬天氣血虛的話。都怕冷。現在的那些太醫,我一個也不看重。倒是有一位尹太醫,已經告老還鄉的,醫術頗好。
尹太醫不早京里了。去了同州老家,我同他有點交情,你拿了我的名帖,特意去請他的話,他應該願意上京一趟。」
同州在京西南路。距離盛京大約有兩天的路程。
凌青菀並非急病,可以等上一兩天的。
「那行,我派人去同州請他。」安檐道。
小景氏就拿了名帖給安檐,安檐立馬派了心腹的屬下,前往同州請尹太醫。
他把這件事也告訴了凌青菀。
凌青菀頷首,表示自己很感激:「多謝你,安郎。」
第二天,終於放晴了。
一樹驕陽,將暖色光線鋪陳,簾上金鉤流光熠熠。
整個世界頓時鮮艷明亮起來。
凌青菀早起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雙足又是冰涼的。她梳妝更衣之後,就在院子裡走了半天,讓陽光照滿她的周身,這才暖和起來。
她先去了陳七娘那邊。
凌青菀到了陳七娘的院子,陳七娘正半坐著喝藥,穿戴整齊,凌青菀和陳大郎皆在,似乎在說什麼。
「菀兒來了?」凌青城笑道,「今天是洗三禮,你沒去瞧嗎?」
「我先來看看大嫂。」凌青菀說。
陳七娘頷首。說:「我已經好了很多,我能感覺到。」
然後,陳七娘對陳大郎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就照我說的辦吧。大哥。」
陳大郎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啊,現在怎麼慈善起來?」
陳七娘微微笑了下。
他們應該是在商量如何處理陳十三娘和陳三太太。
陳七娘沒有告訴凌青菀。她和凌青城、陳大郎商量,讓陳大郎在孩子洗三禮之後,將陳三太太和陳十三娘帶回祁州去。
這個決定,素來善良心軟的凌青城,第一次很堅定。不覺得他妻子殘忍。
陳七娘不管做什麼,在凌青城看來都是正確的,哪怕和他前面二十年的人生信念相矛盾,他仍是堅持擁護陳七娘。
陳大郎把陳三太太母子三人帶好回了祁州。
回到祁州之後,陳十三娘突然發瘋了。
她發瘋之後,還一個勁說:「我沒瘋,我沒瘋,是大哥哥陷害我!」
可是,服侍陳十三娘的丫鬟婆子全部都說,她真的瘋了。半夜的時候,陳十三娘還爬起來坑窗下的芭蕉葉,非要說好吃。
等她發作的時候,她就有使勁抓自己的胳膊,還用剪刀劃自己的手臂,臂上新傷尚未結痂。
陳十三娘卻說:「是莫媽媽,是她和南燕、春衣這兩個小蹄子按住我,用剪刀劃我的手,還逼迫我吃芭蕉葉子!」
莫媽媽和南燕、春衣一臉哀痛站在旁邊,無奈看著陳十三娘。
她們都不說話,也不辯解。
只有陳十三娘歇斯底里的咆哮。
陳十三娘使勁喊,想證明她沒有瘋,是丫鬟和婆子害她的。
陳家其他人瞧見了,都心驚膽戰,紛紛詢問:「好好的孩子,怎麼就瘋成了這樣?」
他們都覺得陳十三娘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而莫媽媽她們,都很難過,柔聲勸慰陳十三娘:「姑娘,都是我們不好,您別著急,慢慢說.....」
陳十三娘更急了,扇了莫媽媽一個巴掌:「你這個毒婦,你裝什麼好人!明明就是你,你陷害我,你用剪刀割破我的手臂,還說是我自己!」
莫媽媽就哭了,說:「都是婢子的錯,姑娘!」
陳家內宅的女人們瞧見這樣,不免更犯愁了。
「怎麼辦呢,十三娘現在發病起來,自己用剪刀割自己,以後會不會拿刀子殺我們?」
女人們憂心忡忡,想讓男人們做主,把十三娘送到莊子上去靜養。
陳三太太大哭。
她反覆說:「十三娘沒有瘋,大郎陷害她的。」於是,為了證明是陳大郎下手,買通下人陷害陳十三娘。非要說十三娘瘋了,陳三太太還把十三娘在京里做的事說了出來。
「十三娘她鬼迷心竅,推了七娘。七娘雖然早產,可是母子平安。並沒有大事,為什麼大郎還不肯放過我的十三娘?」陳三太太大哭大鬧。
她在內院哭,在大門口,在祖祠哭。
陳家上下卻一致想:「哦,原來十三娘在京里就發病了。怪不得這次大郎將她帶回來嚴加看管!」
「幸而七娘沒事,否則咱們和凌家的姻親就要斷了。十三娘病得不輕,應該好好吃藥看病,怎麼還到處亂跑?」
「十三娘謀害七娘,會不會也謀害我們?整日將她放在我們身邊,我們如何安心?」
「三伯母,你當初帶走十三姐姐,是不是她那時候就發病了,你為了隱瞞,故意說什麼退親?」有個圓臉的小姑娘問。
這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三嬸,十三娘在京里已經害人了,七娘是福大命大,難道我們也都要福大命大嗎?還是將她鎖起來,免得她害了我們。」
「她在京里還只是推七娘,現在回來卻動剪刀割傷自己,十三娘這個病,已經越發嚴重了!你們都不當一回事,以後被她捅一刀,命能救得回來了?」
「我膽小怕死。你們願意十三娘在家裡,隨意你們,我反正要去躲躲。萬一被她傷了,難道去跟一個瘋子計較?」
「躲什麼躲。這一大家子人,都去哪裡躲?告訴大郎,趕緊把十三娘弄走!」
當然,也有人心存懷疑。
「別是大郎陷害十三娘吧?十三娘推搡了七娘,害得七娘早產,焉知不是他們兄妹倆合謀。回來誣陷十三娘發瘋?」
「跟你有什麼關係?那個十三娘,平素張狂任性,總覺得她比咱們姊妹漂亮,將來可以高嫁!她去凌家,那樣害七娘,將來我們若是嫁得好了,她也會害我們的。還不如瘋了好!」
「再多嘴,你也想『瘋』嗎?」長輩會低聲警告質疑者。
總之,陳家內外都相信十三娘瘋了。十三娘那咆哮瘋狂的模樣,很難叫人相信她是個正常人。
而有極少數的懷疑者,懷疑是陳七娘和陳大郎報復十三娘,但是他們人微言輕,不敢和陳大郎作對,都保持緘默。
「請大夫看看吧!」陳大郎卻說。
於是,陳家請遍了名醫。
十三娘在陳家住了三個月,陳家給她請了七八名大夫,都頗有名氣的。
那些大夫,都說十三娘是癲狂燥症,發作起來會傷人傷己,應該將她送出去靜養。
漸漸的,沒有人在相信十三娘是被陷害的。
也漸漸的,整個祁州都知道陳家十三娘瘋了。
陳家主動提出來,和衛家解除十三娘的婚約,為了維持兩家的世代交情,可以將十五娘嫁給衛家。
衛家保存了體面,依舊和陳家保持婚約,他們就欣然接受了,還給十三娘送藥,皆大歡喜。
「十三娘沒瘋,都是你們陷害她,你們都害她!」陳三太太整日啼哭。
「將她也送走吧。她這麼下去,十三娘好不了,她也有瘋了。」陳家大老爺最後發話說。
於是,陳家將發瘋的十三娘送到了鄉下的莊子上,派兩個粗使婆子看管她;陳三太太送到了家廟裡。
就這麼下去,陳十三娘這輩子就只能做個瘋子了。
事情辦妥之後,陳大郎給陳七娘寫了封信,交代後續。
陳七娘很滿意。
「依著我的性格,應該是要取她性命的。」陳七娘接到信的時候心想,但是她為了給自己兩個孩子積福,饒了十三娘一命。
這件事,辦得非常順利。
當然,也是陳三太太平素里愛鬧騰的結果。因為陳三太太時常為了點小事哭鬧,大家都覺得她可能不正常。
故而,陳大郎派人誣陷陳十三娘發瘋的時候,滿族的人,下意識先相信了。
這都是陳三太太平日裡中下的惡果。
此乃後話,此後不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