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遛起彎來,那可真是不到天黑都打不住,好在他還肩負著散財童子的要責,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倒也不至於當場把劉據累趴下。
但也不遠了。
此時霍善受邀看雜技表演,劉據得以跟著進店歇息,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雜技這種東西,在宮廷中一般稱為百戲,底下的人會想盡辦法討皇帝歡欣,經常會有推陳出新的演出。
劉據從小跟著見多了,對於江夏郡這邊的雜技表演感覺不怎麼新鮮,不過看霍善興致勃勃的模樣,他也跟著賞玩起來。
第一場表演結束以後,上來兩個侏儒。
侏儒是非常稀少的,人一上來,周圍的觀眾都議論紛紛。
霍善卻是沒見過侏儒的,他打量著眼前兩個「小矮人」
,一時陷入沉思。
侏儒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霍善一鍵召喚李時珍幾人出來討論。
李時珍幾人冒頭一看,也沒有頭緒。
侏儒就是侏儒,這並非人力能左右的,深入研究也沒什麼意義。
霍善見他們也沒涉獵這方面的案例,也就沒再糾結。
漢代侏儒的生活並不算困難,要是官府核實了他們確實是侏儒,那就會將他們列為「罷癃」
(勞動力受限者)。
由於身高過於矮小,所以他們的徭役、兵役都是可以免除的,甚至就連犯罪也可以減刑或免罪。
還會給他們安排能夠勝任的工作。
比如宮廷之中就養著一群侏儒,嘴巴會說的可以當俳優討達官貴人歡欣,嘴笨的則可以干點管理車馬之類的輕鬆活,當初東方朔還忽悠人家侏儒說他們要被裁員來著,那批侏儒就是因為照顧「罷癃」
的政策而受聘於宮廷的。
既然這種情況大多已經無法醫治,霍善等他們演出結束後便將兩位侏儒召到眼前,先詢問他們有沒有作為「罷癃」
被登記在案,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又問他們是想繼續演出還是尋點別的差使。
那年長的女侏儒笑呵呵地說道:「我們還是喜歡演出,每次聽人喝彩就覺得很高興,做別的事感覺沒那麼有意思。」
他怕霍善覺得底下的人不盡心,又補充說他們在縣裡登記為罷癃時縣吏也曾問過他們這個問題。
霍善見他們精神面貌極佳,演出又風趣幽默,並不是單純地扮丑裝瘋引人發笑,便也沒有非要他們轉行不可。
他給了兩人一筆豐厚的賞錢,又問他們能不能給他診診脈,他想留個案例供以後參考。
也許在他們目前的能力範圍內還沒辦法解決這方面的問題,但是以後說不準有辦法呢!
兩人既然喜歡公開演出,自然不避諱這方面的問題,很爽快地輪流讓霍善給自己看診。
霍善的醫案庫中又多了兩個新案例。
休息了這麼久,霍善又精神抖擻地拉著劉據出發了。
劉據也是個半大少年,此前他只看過侏儒的演出,還真沒注意過這些照顧殘障人士的政策,剛才聽霍善與兩侏儒的對話聽得津津有味。
離開演出場地後,劉據和霍善感慨道:「
從前我還覺得父皇養著侏儒只是為了逗樂,沒想到還有這方面的考慮。
()」
侏儒不僅勞動力受限,還會遭到旁人異樣的目光,若是沒有相應的優待政策他們的生活恐怕會很艱難。
霍善也是到地方上做事才了解朝廷這些安排的,他點著腦袋說道:我以前也沒想過這些,多看看就知道了。
?()」
劉據有點明白劉徹為什麼讓他來江夏郡了。
他父皇雖不是多了解民間疾苦的人,日子還過得窮奢極欲,但他有顆聰明過人的腦袋,學東西很快,讀書讀文章也很快,又致力於網羅天下人才,將「唯才是舉」
進行到底。
所以他父皇對朝堂的方方面面都把控得極好,想做的事情鮮少有做不到的。
像他父皇這樣天生有著雄才大略的帝王那是萬里挑一的存在,而他已經十多歲了,還沒表現出什麼過人的天賦——那就只能用笨辦法,多看看、多想想、多接觸些有用的人和有意義的事。
要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父皇肯定會對他很失望的吧?
劉據對霍善說道:「下次你聽人匯報郡中事務,記得喊我一塊聽。」
他頓了頓,又補充,「每天巡城也記得喊上我。」
霍善只覺劉據也覺得巡城有趣,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好!」
他還大方地把自己的散財額度劃拉一半給劉據,表示自己經常花不完,特別苦惱!
只是這賞錢是不能隨便給的,要是誰來都給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只會助長許多人想要魚目混珠或者不勞而獲的懶惰心思。
那可不行!
劉據已經跟著看了一圈,聞言點頭表示自己曉得的。
回去的路上,霍善想起自己在外邦溜達時聽說過一個關於侏儒的故事,麻溜給劉據和霍去病分享起來。
那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過生日,國王請來無數能人異士為小公主演出,希望他們能討小公主歡心。
小公主和她的朋友們卻覺得其中前來表演的侏儒最有趣,因為長得十分醜陋,演出起來手腳還僵硬得很,看起來像個提線木偶!
小公主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還玩笑似的給他扔了一朵白玫瑰。
侏儒誤以為小公主喜歡他,每次都很賣力地給小公主表演跳舞,直到有一天他偶然闖入到一面巨大的鏡子前、看見了鏡子裡醜陋的自己,才知道小公主和她那些朋友們的歡笑聲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他,而是覺得他的矮小和醜陋讓他們覺得很滑稽。
侏儒心碎而死。
當得知侏儒不能再跳滑稽的舞蹈逗她開心,小公主對此很氣憤地表示:「以後來陪我玩的人都要沒有心才行!」
故事就此結束!
劉據:「」
霍去病:「」
怎麼感覺這故事是在罵曾經拿侏儒逗樂的人呢?
劉據辯解道:「我們大漢的侏儒都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會像這個侏儒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霍善點點頭:「對的,對的,這只是個故事而已。」
劉據問道:「什麼叫提線木
()偶?」
()
霍善正巧也問過這個問題,還去看過這方面的表演,當時孫思邈說他們唐代也有這樣的戲可看,叫做懸絲傀儡戲,只不過一般是拿來送葬的。
李時珍則表示他們那會兒流行的是皮影戲,同樣也是操控著傀儡進行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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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演出霍善也都去看了個遍,覺得全都很有意思。
那麼有趣的人偶,只拿來搞巫蠱實在可惜了!
他已經跑去抱著他師父的腿說想要這兩樣玩意。
李長生雖然只說自己會試試看,但霍善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能看到它們!
畢竟造傀儡這種事,墨家可是專業的。
聽說墨子同時期的魯班還能造出能飛的木頭鳥給他送信,他們這些後人造幾個提線木偶不過分吧!
就是彩繪方面可能比較費工夫。
好在他師父是繪製墓磚的行家,區區畫幾張人臉根本難不倒他。
劉據目前還沒接觸過巫蠱之說,聽完霍善的介紹只覺得挺有意思,頗為期待什麼時候能拿出成果。
不過他還有另一個疑問:「能照出全身的鏡子得多大啊?」
就算是侏儒,那也得老大一個鏡子才行!
他們大漢也是有銅鑒的,只是打磨起來很不容易,只有達官貴人用得起,很多人就像故事中的侏儒那樣一輩子都沒照過鏡子,根本不曉得自己是美是丑。
巧了,這個問題霍善也問過。
他有點鬱悶地說道:「這鏡子的造法我還沒打聽出來,下次我再去找人問問。」
劉據還小,心思沒那麼縝密,一點都沒疑惑故事裡的東西該上哪兒問去。
他說道:「這種方法肯定很難打聽,要是我能造這種鏡子的話一定不告訴別人,旁人想買只能從我這裡買。」
劉據這是從鹽鐵專營里得來的靈感:壟斷可是最賺錢的,足以盤活他們空虛的國庫!
霍善也不怎麼執著,畢竟他也不是非要那樣的鏡子不可。
兩小孩嘀嘀咕咕地說了一路,跑回太守府向李長生詢問傀儡戲和皮影戲的籌備進度來。
李長生無奈地笑道:「還得等人練熟了才能給你們演出。」
霍善聽懂了,那就是傀儡和皮影已經做好了,只是負責演出的人還在排練。
他還收穫了李長生給他們做的幾個懸絲傀儡,有霍善經常掛在嘴邊的曹操和劉關張(實際上是李時珍持之以恆地給他講《三國演義》)。
每個人都很有特色。
霍善拿到特供版的三國人物懸絲傀儡,頓時開心得不得了,拉著劉據一起學著操控幾個「小人」
。
劉據到底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哪有不愛玩耍的?他也很快沉迷其中。
任安路過的時候還被他們拉過去充當張飛,一起排演一場《桃園結義》。
霍善給任安安排了一句重要台詞:俺也一樣。
任安:?
他總感覺這小子是在埋汰人,並且還有證據!
可見劉據正在興頭上,任安這個太子少傅覺得玩一玩也無傷大雅,便也跟著研究起這懸絲傀儡怎麼操控。
說實話,感覺還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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