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加載2007 第55章 林文靜的另一面

    林文靜看著自己的爸媽，她深呼一口氣，憋在心裡的一些話，她一直想說，但從未有過勇氣說出口。

    她爸經常說一句話：「要把一些東西變成習慣。」

    這句話其他人或許不懂，江晨他們或許不懂，而林文靜深有體會，她從小就懂得什麼是勤儉節約。

    因為她從小都在一個十分勤儉節約的環境中長大，穿著要樸素，能穿就穿，不能穿，縫縫補補也能穿。

    吃飯十分的簡單，家裡人吃飯，每天都是非常普通的，甚至比大部分人吃的都普通。

    清湯寡水，就是他們家的日常。

    久而久之，林文靜也習慣了家裡的狀況，吃飯的口味和喜好也很難變了，甚至她一直覺得自己家十分的困難，她從小就很懂事，但年紀大了，她也明白一些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爸媽需要的，他們需要這樣來讓自己穩步向上。

    她也明白了一點，什麼是作秀，就是一切可能都是設計出來的。

    她不理解為什麼要這樣做，但現在明白了，為了爸媽的未來更穩。

    「我們家是不是每天都要這樣？我除了逢年過節可以看到你們，其餘時間都是你們聯繫我才行，我聯繫你們不行？奶奶總說你們忙。

    可你們忙到奶奶住院了，都沒時間過來看一下嗎？甚至你們深怕家裡親戚找你們幫忙，所以和家裡親戚也不來往，逢年過節都是這樣，我從小就沒走過親戚，除了一家人吃一頓年夜飯，然後就結束了。」

    林文靜的話如同冬季的一把刺刀刺進了林長民的心臟，他看向自己的女兒。

    沒有多說什麼，他和夫人劉愛華對視一眼，劉愛華放下碗筷說道：「文靜，爸爸媽媽是真的工作忙，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們說的自己信嗎？如果奶奶去世了呢？你們做到為人子女的責任了嗎？你們做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了嗎？」林文靜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句話讓林長民的臉色十分的不悅。

    林文靜的奶奶趕緊出來圓場說道：「吃飯，吃飯，大過年的，你這丫頭也是的，你爸媽好不容回趟家，你這怎麼了啊，不能多體諒下爸媽啊，我又沒有什麼，你看你這丫頭，怎麼那麼不懂事呢。

    你爸媽從年頭忙到年尾，那還不是因為想要你以後過的更好啊，丫頭你要多懂點事。」

    林文靜看著白髮蒼蒼的奶奶，再次長呼幾口氣，她不想對奶奶發火，起身說道：「我吃飽了。」

    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這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只是他們家臨時的住所，媽媽在這邊上班，很快也要離開了，爸爸在外省工作，她從小就經常的搬家。

    父母的工作經常調動，家裡的設施更是老舊，給人一看就是生活條件十分一般的樣子。

    但林文靜知道，這都是做給別人看的，隨時過來抽檢，都不怕查出什麼。

    從小學她就換了三次了，初中比較穩定，在海城這邊上了兩年初中，又在這裡上了兩年半高中，這算是她最穩定的時光了。

    她小時候爸媽就不在身邊，每次都是爺爺奶奶帶著她，後來爺爺去世了，只有奶奶天天陪著她，她好像一個留守兒童。

    每次被人欺負，家裡人告訴她的只有四個字，忍者無敵，或者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一直很自卑，很無助，很孤獨，從小就一個人待著。

    久而久之，她身邊沒什麼朋友，只有奶奶，奶奶一輩子都是那種小心謹慎的人，從來不和別人提及自己家裡的事，也不隨便交際，她和林文靜都是孤獨的人。

    她現在不小了，她知道爸媽到底在做什麼，在做一場秀，一場大秀。

    林長民放下碗筷說道：「孩子大了，我去和她聊一聊吧。」

    劉愛華放下碗筷習慣性的用手扭了扭眉心，她被林文靜的話說的如同刺刀刺入心臟，沒想到自己這麼失敗，自己的女兒居然這樣看待她。

    她第一次開始反思了，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她們家的狀態。

    她們一直覺得家裡氣氛很好，家裡沒什麼鬧劇，孩子也聽話。

    現在想想，確實有點可笑，因為她們家壓根沒有長期相處，她和林長民屬於各忙各的，也不歸家，家裡當然不會有矛盾，但林文靜今天的話，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她無法去反駁林文靜說的每一個字，只有一種懊悔。

    沒想到林文靜會當場說出來，其實大家都知道一些問題，只是覺得都不說出來，就沒事了，以後總有機會緩和的。

    這一切值得嗎？劉愛華望向窗外，他們夫妻倆從鄉鎮到縣城，到市里，甚至現在林長民到了省里工作了，這一切的代價就是他們的向上換來林文靜的今天。

    林長民敲了敲了林文靜房間的門，他此時也是五味雜陳，他確實也沒法反駁林文靜的話，因為林文靜從小到大太聽話了，這一次她的反常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久久沒有迴響，林長民再次敲門說道：「文靜，可以開下門讓我進去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談一談。」

    最終，林文靜開了門，她眼眶裡的淚珠滑落下來，林長民看了後不知所措。

    他就像是犯錯的孩子，坐在林文靜臥室的椅子上說道：「我們可以心平氣和的交流下嗎？」

    林文靜沒說話，林長民看向林文靜，這一刻，他不想有任何隱瞞，也不想再彎彎道道，他看向林文靜說道：「閨女，爸爸媽媽呢，是土生土長的底層出生。

    爸爸當初上學，是你爺爺奶奶咬著牙勒緊褲腰帶供我上學的。

    你媽媽也是，你外婆家條件也差，我們是大學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倆每天在食堂吃窩窩頭。

    畢業後呢，我們分配到了不同的單位，工作後，我們的生活是發生了變化。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一些東西，那就是同樣的錯誤，我們廠長家的兒子犯錯了，沒什麼事，但我如果犯錯了，我可能要被嚴厲處分。

    後來我離開原單位，去了另一家單位，我做事就小心謹慎，我知道一點，我不犯錯，就有機會向上，我犯錯了，就沒任何機會翻身，因為我沒有一個可以容我犯錯的爸媽。

    你媽媽也一樣，炫富往往是最容易犯錯的，因為炫富會招惹來嫉妒和關注，高調同樣如此，你在一個圈子裡，這個圈子裡呢，很多人是拿著放大鏡在找錯誤的。

    位置就那麼多，一個蘿蔔一個坑，誰都想要，那麼就會產生優勝劣汰，可有一類人不需要，那就是有強大的家庭背景支撐。

    以前我覺得我第一次工作遇到的廠長就是最厲害的，後來換了單位，我知道，單位里很多人一句話，我以前單位的廠長就不是廠長了。

    越往上，你的一句話，改變的可能是其他人一生都遙不可及的。

    我和你媽媽如果不想被人找到錯誤，那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我們儘量不產生錯誤，把已知的風險扼殺在搖籃雷。

    我們的工作最大禁忌就是和金錢掛鉤，越是簡樸越安全，我和你媽媽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還是那句話，我們轉過頭沒有人，只有我們自己，我們是想讓你以後轉頭那一刻，爸爸媽媽在後面給你支撐著，讓你也有背景。

    如果我們天天大魚大肉，大手花錢，突然開始勤儉節約了，別人就會知道我們可能要出事了，但如果我們天天粗茶淡飯，勤儉節約，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沒什麼人開始關注我們了，你把這個代入生活中，經歷十年八載的考核，就沒人會輕易從你這一點上找到什麼破綻了。

    他們只會覺得我們就是這樣子，就是這性格。

    我們不能和奢華沾邊，沾了，我們的錯誤就多了。

    生活才是我們所處的圈子最大的破綻，而親戚可能是我們招來禍端的根源，所以要斷。

    我讓你從小保持這種習慣，是讓你以後可以體會到一些東西，而不是腳不沾地，脫離了群眾。

    爸爸媽媽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們想給你未來犯錯的機會，所以我們要不停地向上，向上。

    我們參加工作二十多年了，可以說就靠著不犯錯，才走到一個相對可以說的話上的位置。

    我們是在保護你，如果我們和你過多接觸，那麼就有人會關注你，給你一些東西來誘惑你，讓你犯錯誤，但爸爸媽媽那時候沒有那個能力去幫你承擔錯誤。

    所以我們要讓你學會低調，讓你變得不被人關注，甚至讓你戴著帽子最好不要讓人記住你，這樣的話，關於你過去的一些東西，是模糊的，你現在覺得這樣不好，但是未來你會知道，不被人關注過往，沒人知道你多少過往，就沒法拿著放大鏡從你過往找到任何錯誤。

    沒人能從你過往找到一些信息，那才是一種幸福。

    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但你到了我們這位置後，你會發現，已經身不由己了，因為接觸的事太多了，接觸的人太多了，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要麼繼續在這個圈子，要麼就可能發生一些你不想看到的事。

    局中人，你懂嗎？就是我們已經成了局中人，這就像是大魚吃小魚的遊戲，停不下來了，尤其是爸爸媽媽希望你以後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

    我們最終想要的是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你現在覺得喜歡的，可能並不是你真正需要的。

    你的大學，只要按照爸爸媽媽的要求來就可以了，再給爸爸媽媽一些時間，我們家沒什麼根基，所以我們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除非我們在一個位置上，有了一些話語權，才有可能，不怕被人拿著放大鏡看，但在這個過程中。

    爸爸媽媽必須保證零錯誤，我知道我和你說這些，你不明白，但爸爸答應你，等你上了大學，你可以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爸媽不干預你，但前提，你不要過多暴露在鏡頭下就可以了。

    給爸媽一些時間，再過個四五年，我們家就能真正的改變階級了，現在還不行，我和你媽媽就像風中的風箏，我們身上綁著一根線，文靜，你要相信爸爸媽媽是永遠愛你的。

    只是爸媽希望你的星辰大海更寬曠，而不是一畝三分地，所以我們想給你爭取到最佳的位置看星辰大海，你的人生才開始，十八歲前的人生是讓你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底層是什麼樣的，你只有了解底層，才能更好的在山頂看日出看日落。

    相信爸爸，當你到達山頂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和在底下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你到時候想要什麼，只要你開口，你就能得到，欲望的滿足很容易的，但通往山頂的路太難了。

    爸爸媽媽是在努力在幫你去開闢這條路，最終讓你和他們的孩子一樣，可以在山頂看這個世界。」

    林文靜不懂，她確實不想聽這些，轉過身就背對著父親在假裝看書。

    家裡的書籍都是父母從小替她挑選的，她十分討厭那些書籍，但沒得選，只能看那些枯燥無味的書籍和報紙，直到高中接觸一些小說，那些小說讓她看的很開心。

    林長民看著林文靜，他知道女兒無法理解他在做什麼。

    他離開女兒房間，下樓去抽了一根煙，他是要讓女兒了解人性，只有活在真正的底層，才能徹底的了解人性，了解人性，就可以在上頂混的如魚得水。

    因為知道下面的人想要什麼，給什麼，他們就不會爬上來搶位置了，不要讓他們把山挖了炸了，林文靜就永遠可以在山頂看世界，看星辰大海。

    林長民怎麼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點假，但他不得不假，拍照是給別人看的，他大部分時間都真的是在工作，在不犯錯的工作中晉升，他沒什麼朋友，也不敢有，因為他沒朋友，就不存在站隊，站錯了他輸不起。

    二十幾年，顫顫巍巍的一步一步上來，就是因為他的中庸，兩邊爭得越凶，反而誰也別想獨占的位置給了他，這樣才能平衡。

    他能做的就是小心謹慎做人，忍，是他做人做事的宗旨，他們夫妻倆被人說成作秀夫妻，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勤儉節約是故意這麼做的，但做一天是作秀，做二十年，就沒人會說了。

    林文靜或許永遠不懂，階級跨越需要什麼，跨越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他們現在還不是，只是在一道門的外圍，等待門的打開，打開後進入，才是真的邁入到一個新世界。

    這個過程是不容出錯，錯一次，他們就要重新用十年二十年去彌補錯誤帶來的停滯，這也是為什麼林長民這么小心翼翼，對待孩子要這樣。

    他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他知道，但他同樣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最終林文靜得到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無法用言語描述出的新世界，他也想去看看，站在山頂到底是什麼景色。

    想要體會一次，什麼叫做話語權。

    想要成功，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越是不顯山不露水，不被人關注，後期才有更大的機會瞞天過海，獨善其身，做到漁翁得利。

    林長民就是讓林文靜這麼做的，只是現在的林文靜不懂，但未來的林文靜或許會感謝現在的父親。

    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林文靜有獨立性，從小就相當於一個人生活，大部分時間，一些事都是她自己處理的，包括奶奶生病住院，林文靜一個人就能處理。

    她更經歷過長期底層生活，比普通人還普通，她更懂得大眾的心思，其次是不顯山不露水，學會低調和在人群中學會隱藏自己。

    林文靜都能做到了，這是做大事的一些條件，之後林文靜大學，林長民已經安排好了，去金陵上學，林文靜高二就通過了一所大學的哲學系自主招生了。

    這件事也沒什麼人知道，先學一年哲學，然後轉專業去學習馬列，大學期間進入學生會歷練下，然後得到學校的保研，去學習經濟學，這就是林長民給林文靜的安排。

    大學畢業後去哪裡工作，林長民都安排好了，之後的路，林長民夫婦也給女兒提前鋪墊好了。

    這一切不需要和林文靜說，說了反而不好，她現在沒有一個成熟的世界觀。

    江晨也不會了解林長民的想法，因為段位不一樣，經歷不同，大部分人或許不了解林長民在做什麼，只有跟他差不多階層的人或許能理解。

    成大事者的思維方式，還有前瞻性，確實不是普通人能夠了解的。

    江晨他們看待林文靜，都是覺得她家境困難，這種假象確實可怕，林文靜已經完全讓人看不出她的家庭情況，甚至看不出她有什麼氣質。

    她有一種樸實無華的氣質，在人群中存在感很低，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每次都在江晨他們身旁，但大家總會忽略她一般。

    這種就十分可怕了，因為這類的存在可以伸出手扶你一把，也可以給你一刀。

    她的嘴巴更嚴，沒有和人說過她的家庭，所有人都覺得她楚楚可憐，是需要被保護的，包括江晨每天給她牛奶喝，就是希望她多點營養。

    她也沒和江晨說她宿舍有牛奶，在食堂吃青菜是因為她習慣吃這些了。

    沒遇到重生後的江晨，沒和艾米她們成為朋友，林文靜是感受不到朋友的含義，也不知道青春的樣子。

    上大學後，她的名字就要改了，這是爸媽給她安排的，如果她不主動聯繫江晨她們，或許未來他們也不會知道林文靜的名字了吧。

    ·······

    翻過年，第一件大事就是08的yz門事件，最早曝光在天涯論壇。

    然後快速傳播，國內網際網路平台第一次全網吃瓜，就是這件事了。

    這件事直到十幾年後，依然被人提及。

    第一次的明星濾鏡粉碎，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江晨一直等著林文靜的電話，可她一直沒打。

    姚曉曼和江晨每天上下學一起走，步行只要五分鐘就到學校了。

    距離高考日期越近，大家的狀態也就越緊張了，內卷不需要別人去說，自己就會去做了。

    「我準備去南藝上學了。」姚曉曼說道，她通過了南藝的自主招生了。

    雖然此時南藝的名頭沒那麼響亮，但在藝術類院校也算是拔尖的了，比不過前面幾所，但最起碼也算是靠前的。

    「那我只能去金陵大學了，你不如去寫一本書吧。」江晨看向姚曉曼說道。

    「什麼書？」姚曉曼好奇的問道。

    「書名就叫【我和學霸的日常】。」

    「滾！」姚曉曼氣呼呼的向前走，該死的江晨，怎麼就從普通班到了奧賽班了呢，而且成績突飛猛進。

    姚曉曼是沒有把握考上中傳，最終選擇去南藝了，主要就是南藝她有百分百的把握，而且她媽媽有同學在學校里擔任老師，還有同學在那邊電視台，這就是在幫姚曉曼未來鋪路了。

    高中生涯隨著五月的到來，即將畫上句號，沒想到高考已經近在眼前了，所有人在鉚足勁在衝刺。

    江晨也在衝刺，第二次模擬考，他衝進了660分，接下來就是備戰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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