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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汐斜倚在柱子上,一聽這話,反而笑了,挑眉道:「好大的口氣!」
卻見鍾一寒緩緩抽出長劍,直指二人,凝眉道:「你們是束手就擒,還是讓我自己動手。樂—文」
轉而又想到,原來他叫鍾一寒。
宋汐倒是看清了他的動作,卻不由得暗自心驚,好俊的功夫。
他竟沒有看清鍾一寒什麼時候拿的筷子,射來的時候,快得簡直叫人躲不開。
就在方才,他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
刀疤男瞬間噤聲,反應過來,才發現背後都被汗濕了。
那物卻在離刀疤男寸許之距,倏然停住,原來是一根筷子,瞬息之間,落在了地上。
刀疤男瞳孔一縮,一臉瀕臨死亡的驚恐。
「閉嘴!」青年眼眸一冷,猛地射出一物,直襲刀疤男眉心。
這時,那刀疤臉趁機火上加油,大聲嚷嚷道:「鍾一寒,就是那個小白臉,搶了蓮花寶典,為此,我還折了一個兄弟,你們藏劍閣追了我們五天五夜,將我們抓來,沒理由放過這魔教妖人吧!否則,豈不叫武林人士取笑!」
宋汐暗道不好,這倆原來是認識的,貌似還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蓮微微掀起嘴角,眼神譏屑,未置一詞,確已極盡挑釁。
青年怒聲道:「是你!」
四目相對,一個驚,一個冷!
那俊朗青年大步了過來,這時,蓮也抬起了頭。
話音一落,那幾個藍衣人紛紛站起身來,防備地盯著宋汐和蓮。
當時,他們有七個人,如今,只剩下五人。
這一下,宋汐可真想起來了,卻是當初在客棧里與淳兒初遇時教訓的那群惡人。
他的身旁,還有一個獨眼龍,亦怒視著她。
聽得這個聲音,宋汐心中一跳,回頭正對一張凶神惡煞的刀疤臉,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兩人起身,正要走時,卻聽得一個粗啞的聲音怒吼道:「是她,她就是搶走蓮花寶典的魔教妖人!」
把個小姑娘給樂的,合不攏嘴。
宋汐看小姑娘可愛,直接給了一兩銀子,「不用找了!」
「好嘞!」攤主高應一聲,囑咐女兒前來結賬,小姑娘的嗓音脆生生地,「二十五文錢。」
宋汐遂收回目光,微微而笑,高聲對攤主道:「老闆,結賬!」
蓮抬頭看了她一眼,忽而放下筷子,淡淡道:「吃飽了!」
宋汐眼中,隱帶欣賞之意。
許久不問武林,居然有了這樣一位後起之秀。
單是容顏就格外俊秀,通身氣質內斂溫沉,隱隱有高手風範。
宋汐自然沒什麼興趣,反倒是那群藍衣人中,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雖然一樣是穿著藍布衣,白布鞋,卻顯得格外出挑。
那群俘虜,披頭散髮,衣裳襤褸,一副久經流亡之狀。
那群人分作兩桌,一桌坐的是藍衣人,一桌坐的是那「俘虜」。
宋汐自然是不怕他們的,再說了,好不容易某人有了食慾,她巴不得讓他多吃點。
眾人一看是江湖人,紛紛避嫌一般,轉過臉去,更有膽小者,忙結賬走人,避免禍端。
而那被押解的五個人,更是帶著鐐銬,一個個的,拴著往前走。
這群人個個佩劍,統一服侍,更像是某個門派中人。
這時,一群身穿藍色長袍的人壓著五個人走進茶棚。
看著他小口吃肉的模樣,似乎越吃越香,宋汐忽然發現,自己竟是不忍心的。
如若換成眼前的男人去死,宋汐心中一跳。
如若是風宸,看她不敲暈了打包帶走。
明知劉景儒去送死,她還是尊重他的選擇,說到底,是不夠在乎。
宋汐只有對自己人才會絮叨,對外人一向冷淡,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陌生人如此熱心,就連劉景儒,都沒讓她產生這種感覺。
心裡不禁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又有點奇怪。
宋汐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這牛肉沒有不合胃口。
男人接口道:「沒有!」
察覺到他情緒有異,宋汐關切道:「怎麼了,是不是牛肉不合胃口?也是,這荒郊野店的廚藝能好到哪裡去,可你不吃肉,只吃饅頭,怎麼有營養,接下來還要趕路,需要儲存體力。」
是觸景生情,還是他已經思念成狂了?
一切地一切,都讓他眼熱心酸。
還有她霸道卻又關心的語氣,亦如從前,他忍不住火爆脾氣與七星宿其他人產生衝突,她看似斥責,實則維護的話語。
此時此刻,再這樣一間簡陋的茶棚里,他看著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居然看得移不開眼,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那人,慣於在瓊樓華殿中享受美食,一點一滴,極盡奢華,一舉一動,極盡優雅,讓他百看不厭。
記憶中的某個人吃牛肉時也喜歡切成小片吃,不過她會配合著刀叉,澆上蘸料一起吃。
男人看著她切肉的動作,眼睛莫名有點澀。
宋汐遂向老頭那要來一把切刀,就著盤子,將肉片切成一片片小的。
宋汐看著他那片小嘴呀,這大塊肉都塞不進去似的。
男人眼眸一動,低著頭沒有說話,沉默片刻,卻是緩緩執起筷子,夾起肉片,細細地咬著。
話雖這麼說,語氣也有些霸道,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不易察覺地關心。
但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自己的身體自己愛惜,不許挑食。」
宋汐看不清他面具後的表情,也看出他有些抗拒。
男人看著碗裡唯一的一塊肉,微微抿唇,饅頭也不吃了,只是看著肉發愣。
「來,吃肉!」宋汐遂拿公筷給夾了一塊肉放他碗裡,語氣聽來,不可拒絕。
光吃素怎麼行呢!遲早有一天要瘦沒了!
經歷過風宸一事,她最看不得挑食的人了。
可就是太斯文了,讓宋汐看不慣,好歹夾口菜吃呀,這半斤牛肉,他就沒點過筷子。
宋汐覺得沒甚異樣,便自顧吃著,間或抬頭看蓮一眼,他戴著面具,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悶聲啃著饅頭,一口口的吃十分斯文。
小小的茶棚,擺了五張桌子,坐滿了四張。
茶棚置在院落,後面連著幾間屋宇,倒是十分方便。
攤主是個年過五旬的老頭,老伴和女兒在一旁幫襯。
將五個饅頭裝袋,一邊吃食,一邊觀察周圍形勢。
宋汐要了一壺熱茶,切半斤牛肉,外加一碟鹹菜、花生米、十個白面饅頭。
兩人在城內買了兩匹馬,出了城,趕路半日,午後時,歇在路邊的一間茶棚里。
……
話是這樣說,但他眼裡勢在必得的決心,卻讓融闐看得心驚。
誰知,安笙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搜尋一時到此為止,把人都撤回來,你們找不到的,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這番時日,他也看出安笙對宋汐的執著,宋汐又是在自己的管轄內逃脫,他對此事,自是上了十二份心。
「遵旨!」融闐領命,頓了頓,又道:「宋汐仍舊沒有消息,是否加大力度搜索。」
他忽然自榻上坐起,妖異的眼眸迸出兩股銳光,「朕不不一定要控制白蓮教的勢力,卻不允許天子腳下長著這麼一顆毒瘤,能連根拔起最好,不能,也要將它們驅逐京都。」
安笙皺眉,緩緩開口,「既然跑了,就算了吧!白蓮教勢力龐大,據說他們每個分舵的人數太多,卻遍布三國,自然也是為了避免一處被端,牽連別處。居然敢將總壇設在麗府,真是欺朕無能麼,區區總壇,不過百來人,也真叫朕吃驚。」
融闐並未放鬆,反而埋低了頭顱,「屬下共抓住白蓮教眾一百零六名,卻未抓住其首腦人物,那傳言中教主更是不見蹤影。」
安笙斜倚在榻上,抬起眼睛,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何罪之有。」
「陛下,此次搜捕,無意中在發現白蓮教總壇,事權從急,屬下擅自調遣御林軍圍剿,請陛下恕罪!」
而在武安皇宮,融闐正對安笙匯報此事的圍剿情況。
這讓她無形中增加了對他的好感,如果還能見面,未必不能好好談談。
雖然派人在京城搜捕,畢竟沒有將事情鬧大,還是抱著私人的事情,關起門來解決的心態。
安笙,終究沒有將她當做敵人對待。
安笙最終還是沒有發出通緝令,這讓宋汐慶幸的同時,深感欣慰。
……
男人看她一陣,她覺得他眼睛裡醞釀了某種情緒,只待爆發,他卻垂了眼眸,執起筷子,緩緩地吃了起來。
自顧吃了兩口,見對方還一瞬不瞬地瞅著她,宋汐遂停住了,問道:「怎麼,飯菜不合胃口。」
待小二出去,宋汐才招呼道:「吃飯呀!」
門沒鎖,宋汐直接讓小二進來擺飯菜。
說來也巧,幾乎在她話音剛落,小二便敲響了房門。
宋汐一點也不覺得壓力,臉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我覺得,你也不想在大堂里吃飯,所以我就叫了飯菜,過來跟你一起吃。」
男人皺了皺眉,終究沒說什麼而是關上門,在她對面坐下,一雙冷眼詢問地看向她。
「進去說!」說話間,宋汐已經閃身進去,在桌邊坐了下來。
男人冷淡地開口,粗糲的嗓音顯得比常人更多了幾分凶煞,「有什麼事!」
可惜臉上仍舊帶著那張銀質面具,叫人難以見到廬山真面目。
沐浴過後,肌膚仍舊很白,嘴唇嫣紅如脂,倒顯得有幾分活人氣息了。
一身黑衣的男人披著水汽站在門口,如墨暈染的黑髮披在肩頭,末梢還滴著水。
便見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裡面傳來一陣悉索之聲,似某人在穿衣服,宋汐剛想,不會是在洗澡吧!
宋汐本也沒什麼事,見他跟防賊似的,遂起了捉弄之心,低聲道:「有!」
「有事?」
還能是誰呀!宋汐道:「我!」
梳洗過後,宋汐敲了他的房門,裡面傳來蓮沙啞的聲音,「誰?」
蓮也沒有說什麼,兩人進成衣鋪換了一身行裝,又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好不容易,遇到一間當鋪,宋汐當了那顆夜明珠,得了一大筆銀子。
宋汐也跟著遭殃,卻不好意思離他太遠。
他穿著一身裘衣,披頭散髮,偏生帶著銀質面具,走在路上,就跟動物園裡的猴子似的,太引人注目了。
傍晚,兩人進入一個城鎮。
……
奇怪,明明是不認識的人吶,她偏看不慣他這幅死氣沉沉的樣子,忍不住想去逗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哪怕是生氣。
「別這麼冷淡嘛,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閉嘴!」
「白蓮花?哈哈!」
「……」
「你該不會姓白吧?」
「蓮!」
「我總不能一直叫你餵吧!」
「喂,我叫宋汐,你呢!」
宋汐摸了摸鼻子,緊隨其後。
「你——」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薄怒,終究忍住了,轉而往外走。
宋汐忽然伸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沒用內力,卻險些讓對方跌倒,宋汐便笑:「你這樣能自己走?」
男人凝眉,站起身子道:「不用,我自己走!」
宋汐知道他是防著她,也不拆穿他,只站起身來,拍拍衣服,笑道:「走吧,我送你!」
男人道:「去我該去的地方。」
宋汐漫不盡心地開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看過來,目光詢問。
宋汐叫他,「喂!」
翌日,宋汐醒來,男人還在睡,幾乎在她坐起的瞬間,男人也睜開了眼睛。
……
宋汐看他一眼,也淌下來,背過身睡了。
男人遂閉目打坐,不再說話。
「沒事的。」宋汐無所謂地笑笑,心道,只是內傷又加重了。
她若不是他的救命恩人,還和劉景儒有那麼一點交情,只怕他連正眼也不會給她一個。
不過阿尋是清高桀驁,不屑與人為伍,這人卻似看破紅塵,對什麼都是了無興趣。
這個男人大抵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即便道歉,語氣也是冷冷淡淡的,和阿尋有的一拼。
男人歇了一會兒,似緩過神來,對宋汐道:「方才,抱歉!」
宋汐將他扶到乾草旁坐下,自己則和他保持了一定距離。
方才還要強得跟什麼似的,如今倒是一副風吹就倒的模樣,只怕此前也是硬撐。
「起來吧,地上涼!」宋汐不顧男人的抗拒,伸手拉他。
他身上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要在平時,她肯定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但看在他是傷員的份上,宋汐還是懶得跟他計較了,劉景儒還拜託自己好好照顧他呢!
男人癱坐在地,不時悶咳兩聲,似虛脫一般,露在面具外面的肌膚似乎更加蒼白了。
「沒事!」男人落下手掌,宋汐分明看見他掌中有一抹紅。
宋汐剛要開口,卻見他癱坐在地上悶聲咳嗽,話到嘴邊,便改了口,「劉景儒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別太擔心了,等風頭一過,我們去尋他便是。」頓了頓,試探性地開口,「你沒事吧?」
就在宋汐打算反抗時,男人終於鬆開了。
感覺窒息感又上來了,宋汐暗暗啐了一口,劉景儒要炸密道口,特麼的關我什麼事,你倒是鬆手啊!
男人眼眸一痛,手上青筋凸起。
「他讓我炸的。」
男人心頭一緊,沉聲道:「你炸了密道。」
宋汐道:「當時我們被御林軍包圍,他留下來斷後,讓我先把你帶出來。」
宋汐一指喉嚨,男人遂鬆開了一點,眼眸依舊逼視。
聞言,男人臉色瞬間變了,忽而用力道:「他在哪裡?」
他或許只知道,劉景儒抓了一個人,她的血對他很有效。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取血一事,一直是劉景儒在操作的,這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她這號人。
宋汐道:「劉景儒讓我救你的。」
半響,男人斂下殺氣,手卻沒有放開,「你為什麼要救我?」
宋汐直視他的眼睛,斷的是用心無愧。
男人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微微鬆了口氣,再看向宋汐時,又充滿審視。
你是長得比較美,還是比較奇怪?
我特麼能對你做什麼?
對你做了什麼?
反應過來,忙道:「你家大本營被安皇端了,是我救得你,救你的時候是在床上,機關一按,就掉下來了,可不是我故意不給你穿衣服。」
若不看他的樣子,還以為是個老頭子呢。
他的聲音可真難聽,像是吞了一口砂子,沙啞粗糲,讓人聽得很難受。
這一開口,倒是讓宋汐愣了一愣。
那雙漆黑冰冷的眸子裡滿是殺意,「說,你是誰,對我做了什麼?」
宋汐才坐起身子,喉嚨就被一隻蒼白的手掐住,窒息的感覺迫使她抬起頭直視對方。
所以說,她還是喜歡淳兒那樣柔順乖巧的,雖然他恢復記憶後,冷冰冰的,卻是外冷心熱,至少從未出手傷過她。
她遲早得死在這群暴力男手裡。
要不要這麼兇殘,打個招呼會死啊,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這下不止是肩膀疼,屁股、脊背都疼。
「砰」得一聲,宋汐砸在一堆破爛的桌椅上。
宋汐驚愕地瞪大眼睛,這人,竟有如此功力,那蓮花寶典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倒是低估了他。
宋汐只來得及抬手與他對掌,用了七成力,本擔心會傷了他,誰知,身體反因慣性向後飛去。
兩人都呆了一呆,男人最先反應過來,猛地坐起身子,與此同時,右掌閃電般地拍出。
四目相對,那雙眼睛裡閃過震驚和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