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日子甚是難熬,思過崖內常年不見天日,又無法修煉,若不是每日都有飯食送上來,怕是連日子都忘了。
所以在執法堂來宣布一個月□□期結束,話音剛落的時候,傅靈佩便如兔子一樣竄了出去,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傅靈飛也隨後躍出,反是穆靈蘭一群,因人口基數大,反而慢了不少。
傅靈佩直接往執事堂而去,先把月例取領了再說。不過顯然她閉關修煉的打算是不可能了,成為外門弟子,每兩月便有任務指標要完成,想來只能在完成任務以後儘量減少外出時間了。
很快便到了執事堂,依然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樣子。
「天劍峰新晉外門弟子傅靈佩,特來領取本月月例。」
依然是那日的黑面修士。他抬頭定定地看了眼傅靈佩,「你就是傅靈佩?」
傅靈佩不由黑線,莫非這邊也聽說了她的名字?
「是,晚輩就是。」
「拿好。」黑面修士隨手扔過去一個儲物袋,看著眼前只略比桌台高上那麼一點的小丫頭,白生生嬌俏悄地在立他面前輕聲道謝,想起家裡差不多年紀的女兒,內心憐惜,「你,可千萬小心。」
「前輩的意思是?」傅靈佩不解,莫非穆靈蘭已經安排好人找她麻煩了?不能吧,哪能這般快呢?
黑面修士卻不肯再說。眼見問不出什麼,傅靈佩也只能怏怏往天劍峰而去。
天劍峰,整座山峰似一把銳氣縱橫的長劍,直插入雲,陡峭筆直,只有一條小路直通峰頂。在還不能御劍飛行的練氣期,傅靈佩靠著輕煙步走了許久眼看便要登頂。
「喲,這不是死活都要進我們天劍峰的小天才傅靈佩麼?」顯然,一群人堵在路口蓄謀已久。一個獐頭鼠目、眼神閃爍的男修大聲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們峰主太俊俏了。「說著擠了擠眼,哈哈大笑起來。
「啪」地一聲,旁邊一個二十多歲,國字臉的粗壯男子狠狠揮手拍了下那男修的腦袋,「峰主笑話,豈是你我能開得!記得明日自去領罰!」
「你便是傅靈佩?」他又問。
傅靈佩只覺這句式頗為耳熟,這月內聽到這話已經好幾回,幾乎回回沒好事。
「是,我便是。你待如何?」傅靈佩負手道,心想,果真是流年不利,命犯太歲。
「喲,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而已,毛還沒長齊,口氣便這般大。」一著白衣寬袖門派弟子服的女修站了出來,身軀玲瓏有致,眼波含媚,身體幾乎柔弱無骨地附在那粗壯男修身上,口中嘖嘖有聲,「月前便該報道,如今已是晚了一月,該交的供奉沒交上,你可知錯?」
供奉?什麼供奉?傅靈佩不解,想來是見她得罪了穆靈蘭,所以特地尋她晦氣來了。
「靈佩不知供奉一事,是以不願給也不能給!諸位且讓讓!」說著就想撥開眼前人物,徑自離去。
門派禁止同門相殘,所以傅靈佩也不怕他果真與她動手。不過倘若真動起手來,免不了再進思過崖一月,傅靈佩卻是萬萬不想再進那鬼地方了。
「你這身無四兩肉的黃毛丫頭,要下嘴我還嫌牙酸。不過,如果想進這天劍峰,還得問問我吳天霸手中的劍,答不答應!」之前那粗壯漢子一身門派長袍,肌肉將長袍撐的鼓鼓的,不倫不類,看上去頗為滑稽。不過他也不以為意,徑直撩起下擺,手中舉著重劍直直地在路口劃了條線。
「你要過這條線,要麼,贏過我手中的劍;要麼,就跪下來磕頭,叫聲"大爺",不然,從哪來,滾哪去!」說著,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如雷。
傅靈佩不由大怒,士可殺不可辱,看來這場仗是無可避免了!不過,也不能白打,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要我與你戰上一場,也不是不可。不過,倘若我贏了呢?」傅靈佩挺著胸膛,俏臉微紅,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怎麼可能?」周圍想起此起彼伏的笑聲,似是在笑傅靈佩自不量力。
「你可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天劍峰練氣期外門弟子前十,排行第八的吳霸天,練氣十層,你說他會輸?哎呦,哎呦,笑的我肚子都痛了。」嘲弄聲不絕於耳。
「倘若你輸了呢?」傅靈佩清亮的雙眼看過去,不管周遭的笑聲和嘲弄,直直地要一個答案。
「隨你定!」吳天霸雙手環胸道。
「那好,我也不要你給我磕頭認錯。只要接下來的三年裡,我所有任務都由你代我完成。我若輸了,便跪下磕三個響頭,叫聲爺爺,承認錯誤,之後三年月例全部歸你。」傅靈佩擲地有聲,一臉正色,深深的眸子映著路邊的野衢,亮的驚人。一時間眾人失語。
「好,一言為定!」二人擊掌為誓。
一群人與傅靈佩便浩浩蕩蕩地來到這半山腰的演練場。
門規所限,同門之間不得私自鬥毆,但又怕矛盾激化,宗門特意人性化地在每個峰頭的半山腰都設立了一個演練場,為修士解決私人恩怨之用。
傅靈佩與吳天霸各自報名,交納十塊下品靈石,簽下賭約,與主持修士見證,這便是板上釘釘,不可反悔了。
主持修士開啟鬥法台,然後便閃到一邊作壁上觀。
傅靈佩與吳天霸幾乎同時飛身上台,拱手道,」請!「
吳天霸一改之前的輕浮之色,神色間鄭重無比,擺出一個攻勢。顯然,他也不如外表表現的那樣狂狷。
傅靈佩也鄭重起來,心內盤算。自己這練氣八層突破之後還未鞏固,便被關入思過崖內一月不得修煉,很多適用的術法還沒來得及修煉,便要對陣練氣十層的老牌修士。何況對方修劍,法器和靈力都勝於自己。必勝的把握並沒有,好在經脈強韌通暢,歸元經修煉的靈力想來不會弱於吳天霸太多,加上曾經的金丹期眼界還在,術法雖這具年幼的身體還未修煉,但是記憶還在,想來不會太難。
總有機會的。她安慰自己。
幾個呼吸之間,雙方便已經你來我往對了十幾招。吳天霸不愧是一力修劍的,劈、砍、挑、刺,信手拈來,加上劍氣鋒銳,靈力充沛,傅靈佩一時耐他不得,只能運起輕煙步連連閃躲。
吳天霸也覺對方甚是難纏,眼見每每要擊中,卻都在她不過幾個精妙的錯步中落空,眼力和時機把握純熟老辣地並不像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孩童。
火篦藤想必對方早有打探,在謹慎的防範之下顯然毫無作用,傅靈佩便也棄在一邊不用。
她一邊閃躲,一邊一心二用地將腦海中得用的術法使了出來。浮雲追月掌,她眼前一亮,突然想起前世遊歷之時偶然獲得的半本掌經,雖缺漏了金丹期掌法不受重視,但是練氣期卻是有的。這掌法以柔克剛,以巧勝力,用在此處卻是妙極。以靈力入指掌,她一遍一遍地運起掌法,身似浮雲,配合著輕煙步,貼合著襲來的劍法,指掌之間變換萬端。
旁觀修士不由屏息凝神,心中駭然。只見滿場黃衫騰挪變幻,目不暇接,掌力由一開始的青澀、漏洞百出到後來的運轉如意、行雲如水。這傅靈佩竟敢在對戰中如此托大,用不甚熟練的掌法對敵,甚至以吳天霸為磨礪之石,一遍一遍修正練習掌法!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很快的,眾人笑不出來了,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傅靈佩的指掌變化越來越圓融,靈力似是融為一體,以虛打實,以慢打快,騰挪之間身形優美,一舉一動似是暗合了某種韻律,讓人沉浸於其中,神為之奪。
吳天霸的鋒銳也消失殆盡,失去了一往無前的銳氣,漸漸受制於人。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暴跳如雷。暗想,不能再被這小妮子牽著鼻子走了,必須一力以破之!劍鋒一轉,以全身靈力注入,氣勢滔天,一整套流雲劍排山倒海般傾瀉而出!
傅靈佩暗叫不好,一力降十會,此番吳天霸傾盡全力一擊,浮雲追月卻是沒法化解。該如何是好
只能兵行險著了。她側身,在肩膀上套了兩個防護盾,不退反進,直接以肩膀承受了這一記劍勢。
「啊!」眾人不由驚呼,這一劍氣勢洶洶,襯著小姑娘的薄弱身姿,像是要被直接劈開一樣。
「你輸了。」傅靈佩嘴角溢血,卻燦爛的笑了起來,滿是快意和輕鬆。一抹夕陽的餘暉,映著明媚的笑靨,鮮妍活潑,只覺此姝不似人間所有。
吳天霸一臉呆滯,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全身就被藤蔓攏得嚴嚴實實,喉間被一細白的手指指著,靈力吞吐不定。
「招不怕老,夠用就好。「傅靈佩拍了拍手,笑嘻嘻地道,「接下來三年的任務,就拜託吳修士你了。」拱了拱手,便揚長而去。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形式逆轉。
戰鬥結束了。吳天霸面色灰敗,神色頹然,半天回不過神來。最後一劍因用盡靈力,他一心取勝,便忘卻了提防身周,一時不備被火篦藤包圍,兵敗如山倒。
傅靈佩原先牽掛的宗門任務意外之中解決了。現如今一心無累,直接去天劍峰報道以後,取得洞府,叩開洞府後,便打算直接閉關。
總得閉他個三年五載才是。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