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國公爵莫羅佐夫很心不甘情不願地在談判桌上簽了字。
兩種語言,一個漢文版,一個俄文版,都得簽上他自己的名字。
雖說手裡的筆重不到半兩,但在莫羅佐夫握著的時候卻覺得有千斤之重一般,他知道從一刻起,他將成為沙俄歷史上最大的罪人,也給羅曼諾夫帶來第一個無法抹平的恥辱,而他這個名字也會永久地被銘刻在羅剎國歷史的恥辱柱上。
莫羅佐夫額頭不由得浸滿了汗珠,他知道他這也是沒辦法,從看見這遙遠東方的大明帝國的巨型戰車和隨意移動的火炮以及那可以連發連射還不易啞火的火器,另外加上那頃刻間能讓上千人失去抵抗力的神奇氣體,他知道自己今日若不簽下這個恥辱的不平等條約,他會給自己的國家帶來更大的災難。
也不知道在原本歷史上作為滿清皇室成員的黑龍江將軍奕山簽下《璦琿條約》和《中俄北京條約》時是不是也這樣安慰自己,不過,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再出現這樣的現象了。
左都督戚昌國很滿意也很得意這個達成的簽約,五千萬兩白銀的賠款,再加上分期支付的利息,約莫不下七千萬兩白銀,總計不低於一億銀元的財富,這對於大明的軍費開支和科研投入以及基礎建設無疑能起到很大的助推作用。
至少,這一筆賠款可以讓大明的發展速度快速提高十年,如同原本歷史上的倭寇在簽訂《馬關條約》且得到清政府的一筆巨額賠款後能快速發展為世界最強大的工業國家之一一樣。
自古以來,一個國家的資本財富增加要麼是靠生產力的提高與發展要麼是靠強大暴力機器對外掠奪更多的資源以養肥自身。
而如今,大明也不例外,在生產力提高方面自然得依賴於科技的發展,但自然也可以讓羅剎國幾代王朝所積累的財富都拿來為大明的快速發展做貢獻。
對於,羅剎國自己是如何為了在不賠償七千萬兩白銀的同時而不影響富貴階層的生活而加大對底層農奴的剝削,戚昌國是不在乎的。
作為一個大明帝國的上層官員,他也不會去關係羅剎國的百姓過得怎麼樣。
至於這羅剎國割讓給大明帝國的西西伯利亞對於羅剎國而言倒是損失不大。
畢竟現在的羅剎國也是才剛剛向進軍西伯利亞,發展根基不深,投入的成本也不高,而現在的西伯利亞還是一片蠻荒之地,被發現的可開採礦產資源也有限,但對於已進入蒸汽工業時代亟需生產力快速發展的大明而言,卻是極有價值的一塊寶地。
西西伯利亞的礦產資源本就是十分可觀,幾乎涵蓋了目前工業和以後所發展的工業所需的一切金屬與非金屬材料,其煤礦、天然氣、石油的儲量更是豐富至極,可以說,以現在大明對礦產資源的消耗量,大明未來百年的發展已經不必擔心任何工業原材料的短缺。
而且在西西伯利亞也不僅僅是礦產資源,森林資源與之對應的生物資源也是極為豐富,未來大明百姓的餐桌上當不僅僅是南方的海魚和西北的羊肉,當有西西伯利亞的狼肉,甚至大明帝國的海洋資源也正式擴張到北冰洋沿岸,或許此時的北冰洋還沒有多大的開發價值,但卻可以作為大明給華夏後世子孫的儲備寶庫。
至於租界與最惠國待遇自然也是大明為了在以後與羅剎國的經濟貿易上對羅剎國更好的掠奪與操控他的國內市場,畢竟羅剎國這樣的國度雖說被割掉了很大一部分領地,但還算是歐羅巴的一大強國,其市場潛在消費價值不小,所以大明有必要將資本之手伸向他的經濟中心——莫斯科。
羅剎國公爵莫羅佐夫失望地帶著條約回到莫斯科城堡,當他把條約展現給國人看時,果然不出意外地遭到了無數羅剎國人的唾罵,其家族數百年的清譽也因此毀於一旦,連帶沙皇米哈伊爾一世為平息眾怒也不得不奪了他的爵位將他圈禁了起來,也算是讓莫羅佐夫做了他的替罪羊。
但對於條約,沙皇米哈伊爾還是不得不執行,他知道以自己羅剎國現在的實力只能承認並履行這個條約,否則自己將會在片刻之間淪落為階下囚。
因此,沙皇米哈伊爾向所有貴族和農場主都加征了錢糧,而這些貴族和農場主在怨聲載道之餘也向加大了對他們的農奴的剝削力度,而這些農奴是不會抱怨的,他們只有忍耐,直到活不下去的時候才突然爆發。
與羅剎國現在舉國皆是罵聲與怨氣不同,在巨額的第一批賠款被送回大明,且當西西西伯利亞這塊寶地在羅剎國人完全撤走以後,大明國內簡直就是歡呼一片。
尤其是革新派的那些資本階層的,這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鼓舞,讓他們一掃因為其革新派領袖即中極殿大學士李明睿削職降級和戶部尚書郭允厚被革職所帶來的陰霾。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這掠奪來的財富。
看著太倉里裝下的第一批被運載而來的白銀,朱由校也同樣感到很興奮。
雖說現在的大明表面上看起來比隆慶萬曆年間已繁華不止了十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自己的到處投資以及龐大的軍費與科研支出使得大明國庫的淨收入並沒有增加多少,自己到現在也還沒修建一座可以集納全球建築精華的皇家園林。
而如今有了這批賠款,朱由校覺得自己可以大膽的花錢了。
「傳旨給皇家銀行和戶部,立即審議需要加鑄多少銀元,要儘快將這筆賠款投注到整個大明市面上去,讓整個大明的子民,無論是士紳官員還是工人百姓,都享受到這筆賠款所帶來的福利。
若短期內沒有大型基礎建設與工程投資消耗這筆財富,就給所有官員和國子監、京師大學堂、皇家軍事學堂等以及各個工人加俸祿和補貼,地方也可以設立一些針對特殊人才和特殊貢獻的獎勵,禮部與各地督撫也可以確立一些新福利,要懂得造福造富於民。
總之不能讓這筆賠款閒著,要讓他們轉化成生產力與消費動力!」
盧象升等內閣閣臣現在也具備了一定的經濟學知識,因而在聽了朱由校這樣的旨意後也能聽懂,便點頭稱是,說回京就立即研究如何利用這筆巨額的賠款。
一時間,作為大明財政支出的戶部和皇家銀行開始表現的格外慷慨,無論是貸款還是撥款都是有多少貸多少或者撥多少,一時間各地地方官積極地上奏疏請求修繕水利和道路,連帶守舊派的官員也不甘於寂寞,也沒再聲討大明對羅剎國的財富掠奪有什麼不對,他們也急著請求陛下恩准擴建各地文廟學宮等。
朱由校倒也都准予,因為對於現在的大明而言,出現了一個短時間的財富急劇增加期,而要想刺激生產和消費,就得快速把這筆錢消費出去,所以朱由校和大明朝廷才會變得如此大方,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這筆賠款在短時間內迅速變成實體價值,若只是一堆金子堆在那裡,也只是一堆金屬而已,與銅鐵沒什麼區別。
不僅僅是朱由校和大明中央朝廷變得更加大方,即便是地方上的官府也變得大方起來,只要不是太貪的官員也會在充實的小金庫的同時做幾件與民同樂的功德事,比如給耄耋以上的老者賜點錢糧,給鰥寡孤獨者發點過節費什麼的,甚至有發達地區的官員直接宣布本縣或本府學生之學費十年內由官府全部承擔。
當然,也有士紳官員因此更加驕奢逸的,一時間鬥富已成時尚,奢侈品與古玩更是受到熱捧,連著一些普通百姓家也開始拿出點閒錢玩些鑒寶與爭奇鬥豔之事來,皇家工業公司出品的高達數百銀元的鑲花銀鏡更是在一月內售罄,唐伯虎的春0宮圖更是拍出幾千萬銀元的高價。
本來大明的財富已經在進入了快速發展期,如今又從羅剎國得到了充足的利益,在中央朝廷的調控下,整個國民的財富自然也就都跟著增加起來,有錢的可以白玉為堂金作馬,無錢的也可以打幾件首飾逛幾回青樓,而也因此促進了第三產業的迅速發展與壯大。
脫離勞動生產靠創作樂曲、詩詞、話本小說、戲劇、說書等職業為生的也是越來越多,甚至也有因此而巨富的,這自然也是大明百姓的娛樂需求進一步增加的必然結果。
總之,自萬曆末年以來的世風競奢之風是越演越烈,但其頹廢消沉之氣卻是越來越少,整個社會雖然是浮躁而又繁華的,但卻洋溢著陽光與活力,社會階級矛盾開始漸漸緩解弱化,有理想官員開始去試著構建大同社會,也有現實的官員開始去積攢名氣。
而靈敏的商人則已經把目光投向了這些新得的土地尤其是西西伯利亞的資源和羅剎國的消費市場,數年之後,便湧現出了各種商業傳奇故事,有叫王鵬者向皇家銀行雲南分局貸款三萬銀元後去羅剎國做生意竟賺回百萬銀元一時成為美談,而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
依舊勤勤懇懇在大巴山下的綏定府東鄉縣做教諭的王思遠此時也被新任知縣顧丹楓傳喚進了縣衙,且被知縣顧丹楓直接獎勵了三千銀元,理由卻是王思遠所教授的學子中,竟然有三名生員中了今科四川鄉試的舉人,其中一人更是剛中了進士。
這對於東鄉縣而言簡直就是值得被記入縣誌的大事,而王思遠自然是功不可沒,所以作為知縣的顧丹楓便獎勵了王思遠三千銀元。
不過,王思遠卻沒想到這位知縣老爺如此闊綽,竟然讓他一下子擁有三千銀元,要知道在綏定府這種地方,擁有三千銀元的購買力就相當於有了六七兩白銀一樣,簡直就可以用一夜暴富來形容,但現在在東鄉縣這種貧瘠縣教書的王思遠即便是富有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而當他被知縣強行邀請一起吃頓由縣衙官員和東鄉縣知名鄉紳齊聚的晚宴時,他更是感到愕然,因為這頓晚宴之規模已然不亞於他當年中舉之後所參加的鹿鳴宴,但他清楚地記得他當年第一次進入綏定府東鄉縣時也因為早已是文壇名宿而被知縣隆重招待,卻也不過是五菜一葷一湯而已。
「小小東鄉縣的官員竟也能豪奢闊富之此,我大明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王思任不由得如此感嘆,再離開縣衙後看見縣城東處辛勤開墾山路的百姓時更是不由得問著家僕:「這裡怎麼突然又要修路了?」
「回稟老爺,這是顧知縣響應何知府欲富其轄內山民須四通八達之令而招募的百姓在東鄉縣與綏定府城之間修一條可供大型馬車通過的青石板路的緣故,聽說為此,顧知縣還親自去省城皇家銀行分局申請了貸款,居然也申請下來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動工。」
這家僕這麼一說,王思遠也只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然後嘆道:「這世道真的是變了,十年前,雖說是士紳豪門之家其奢華不亞於現在,但百姓尚不能果腹者也是十有六七,水利不興,道路不暢,在江南都是常態,可誰曾想到,現在一窮鄉僻壤之東鄉縣竟然也會要修一條直達府城的青石板路,這些錢從何而來呀?」
無獨有偶,已年近花甲的陳繼儒在培養出三名進士和一名入京師大學堂的特長生後,由朱由校恩旨特授為南京翰林院侍讀學士以頤養天年,而在回江南的途中,陳繼儒也發現整個大明已經變了樣,不僅僅是士紳比以前奢侈十倍,連帶普通百姓也是爭相追求財富與享受。
而他之前路過湖廣感嘆屈原祠因失修而衰敗的被一堆荒草淹沒時到現在他再次路過時卻發現整個屈原祠已經是煥然一新,樹木蔥鬱,石階整齊,石頭砌成的精美的亭台與陵墓將屈原彰顯的更加偉岸,而他陳繼儒也不得不感嘆,原來在自己一干東林黨和復社為代表的江南文人被逐出政壇後,大明會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