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瘋狂的地方在於,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下注。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王建峰不是個賭徒,而是第一次坐上牌桌,想要一夜暴富卻沒多少底氣和心理素質的普通人。
就算成功和失敗的概率各占一半,他也做不到賭徒那樣孤注一擲。
一看有戲,陳望中繼續加碼:「你一輩子完了,幾個家庭完了,我舅媽和表弟表妹咋辦?流落街頭?乞討為生,還是家破人亡,一拍兩散。」陳望中專門撿足夠刺激的字眼,朝這個舅舅猛轟,他不信他頂得住。
沒有決定性的東西,王建峰心中的天平只會搖擺不定,而不會徹底倒向陳望中希望的那邊,他帶著點怒氣說:「別咒我,要是成功了,賺大錢了呢?」
「可萬一這兩個字,二舅你不能不認識。」
人一旦猶豫了,沒有了那股堅定的勇氣,想要再次作出決定,沒有一番殘酷的思想鬥爭那是斷然辦不到的。
陳望中忍著沒笑,舅啊,你別怪我。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陳望中順勢而為:「二舅,你說的也有道理,賺大錢誰不願意。你看這樣行不,我們呢再去調查一下,也好心安,放心的把錢賺了。要是對方沒問題,馬上籤合同,行不?」
心裡的天平早已經風中搖曳的王建峰,哪還有勇氣說不,他同意了。
拿出磁卡,在公用電話亭給對方打了個電話,說是路上出事,要晚一個小時。
那些人答應的很爽快,說沒事,今天之前簽合同都可以。
騙子!
要真是正經做生意的,這麼爽約,信用早沒了,還等一個小時,又不是互相信任的長期客戶。
只有騙子才會覺得,沒上勾的魚,等一小時又何妨。
兩人合計了一下,準備去那傢伙家裡看看情況。
沿著街道四處打聽,總算找到了對方那人的家。
沒人見過陳望中,王建峰躲在暗處,他上去敲門。
人不在,家裡人說出去了。
兩人不得已,去了今天要見面的地方。
那是一處在東陽縣郊區的農家院落,門關著,看不清裡邊有沒有人。
「翻進去看看。」
陳望中的提議,王建峰同意了。
摸到後院,從就近的核桃樹上爬上院牆,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
前邊的客廳有人,兩人湊過去看清楚了,其中就有今天要見面的那人。
有人說話,聲音清晰,帶著點洛州的口音:「會不會出問題?」
一人說:「不會,做的很隱秘,那傻子肯定帶著錢來了。」
又一人接著說:「還是小心點,要是被他發現蛛絲馬跡,全都泡湯了。」
「等唄,會來的。」
簡單的幾句話,王建峰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一般,愣在那裡,心中的天平徹底朝著理智那方傾斜,賺錢,羨慕,妒忌,就算僅剩的一絲貪念,也在那幾句話的衝擊下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還是陳望中拉了他一把:「走啊。」
王建峰這才反應過來,剛往前走了幾步。
汪的一聲,一個大黑狗從前院竄出,奔著兩人撲去。
見勢不妙,兩人沿著那邊的柴火堆爬上院牆,急慌慌的跳下去,陳望中拉著摔了一個屁墩的舅舅撒腿就跑。
沒跑幾步,從狗洞鑽出來的大黑狗,汪汪著瘋狂殺到。
媽耶,二十年後天天嚷嚷著日狗,今天這是反過來了。
……
九十年代還不像二十年後,大街小巷隨時都能看到比特,藏獒,這種或為投資,或為彰顯自己與眾不同的烈性犬。家養的土狗居多,再有點心的養犬人,至多弄幾條像狼一樣的狼犬,看家護院,圖個樂子。
稱不上死裡逃生,卻絕對可以說驚魂未定的舅舅和外甥兩人,滿身泥土,一臉汗漬的走在九十年代東陽縣尋常的街道上。
王建峰東瞧瞧西望望,全然不顧左右的行人偶爾投來的不全是打量,更像是背後偷笑的目光,沒心沒肺的笑呵呵的用肩膀撞了一下這個在他看來沒多大用處的外甥:「小子,行啊,跑得快不說,身手敏捷,一棒子把那狗打蒙了。從小就怕狗,當時嚇得我啊……」王建峰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類似於大冬天裡沒穿外套,剛出屋的時候,猛地一個激靈。
陳望中遠沒有這個舅舅破天荒的誇讚那樣的偉大,害怕嗎?能不怕嗎。
跑著跑著本能的反應,運氣也夠好,隨手抓起路邊一個胳膊粗的木棍,加上吃奶的勁,一棍子揮出去,正中狗頭。
狗摔在地上,爬起來又晃了晃的倒下去,陳望中知道能安心的跑了。
看到表情怪怪的陳望中不說話,王建峰笑的更大聲了:「走,先吃飯,我請。」
免於一場滅頂災難的王建峰,被狗追,一個大計劃泡湯,不能賺錢這樣之前的大事,如今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多少已經不在乎了。
一想到這個外甥之前那番話,什麼一輩子完了,家破人亡,一拍兩散,之類的還是會出一身汗。
就差一點啊。
錢還在身上的王建峰別說一頓飯,就算是去了首都中南海,他也要請這外甥吃一頓。
當然,前半句可以說出口,後半句就算是吹牛大業上再添一點「豐功偉績」。
街邊小飯館,王建峰要了兩碗雞蛋噪子面。
早已經餓了的陳望中,也懶得去管這個之前給自己最多的東西,不過是小時候一顆小小糖丸的舅舅,突然間變的大方了。八成那小小的糖丸,還是打預防針的醫生,哄小孩子的免費贈品。
一碗麵下肚,暢快淋漓的陳望中打了個飽嗝兒。
也吃完的王建峰拿著牙籤剔牙:「歇一會就走吧,車費也算我的。」
破天荒兩次大方的舅舅,沒有讓陳望中多說幾句話,他的心思早不在那幾塊錢的車費上。
「二舅啊,那些錢呢?」
王建峰指了指自己腰部凸起的部分:「用布縫著,綁在腰上,五萬多都在這。」
陳望中往那邊瞥了一眼心領神會,小時候父親出門,母親都會將百來塊錢,縫在衣服內部,只將少量的零錢放在口袋裡,更何況如今的五萬塊。
「二舅啊,我家的一萬五,你給我吧。」
瞬間從剛才對這個外甥另眼相看的表情中緩過來的王建峰,身體象徵性的往後退了退:「開啥玩笑,一萬五呢,你想幹啥?」
十八歲依的年紀舊是父母長輩眼中「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那一群人。
從小就不看好自己的二舅,更不可能將一萬五這筆巨款給了這個不知道用處的外甥。
「二舅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一會腦子一熱,再碰到一群人,說不定直接用這五萬塊直接和人家做生意了。要還是騙子呢。」
陳望中要多認真有多認真,王建峰這個當舅舅的第一次發現,這個外甥並不全是他印象里那樣,處處惹事,上學不行,不靠譜的小屁孩。
「怎麼會,一會我就回去了,不了解清楚的事情,再不幹了。」
以他兩世為人的經驗,對付這個受到了驚嚇,正處於劫後餘生的舅舅,還是手拿把攥的的。
這一萬五,今天他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