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莎國際酒店,豪華的包房內。
巨大的圓桌前,所有人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看著一個人在表演。
「菜的味道不錯。」
江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看著黃政乾:「我以後常來。」
黃政乾的臉上微微顫抖,擠出一絲笑容:「感謝。」
江洋笑了笑,在黃政乾的胳膊上用力一拍:「搞那麼緊張幹什麼,放輕鬆點。」
說罷轉身看向馬衛波:「領導,實在抱歉,今天晚上公司還有個會,我得回去處理點事情。」
「改天。」
江洋一邊說一邊穿上外套:「改天讓杜經理做東,一定好好宴請你們。」
幾個領導面面相覷。
原以為這個「改天」的後面是他來做東,卻沒想到下一句瞬間讓他們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潛台詞再明顯不過了:今天我能來,是給丕卿面子。而你們的身份,只配跟我的項目經理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很囂張,但一群人無可奈何。
馬衛波見狀起身:「那青山公館項目的事情……」
江洋立刻道:「我的意見是,整改還是要整改的,青山公館是我們公司的重點地產項目,全國117個樓盤,全是同一個圖紙。」
「我們的圖紙是由一個著名設計師完成的,內部涵蓋了陰陽太極和四十八星宿。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我這個人比較迷信。這種跟風水有關的東西,別說整體側移六米,有一厘米的誤差都不行。」
屋子裡的人再次緊張起來。
江洋笑道:「這都是小問題,整改項目的事情可大可小。只不過是放在大會期間整改或者是在大會進行的時候整改……」
「那就看各位領導什麼態度,以及黃老闆什麼態度了。」
「杜經理在這,需要我們怎麼配合,就由杜經理和黃老闆商量就好了。」
說罷,江洋拍了拍杜子騰的肩膀:「陪領導們吃好喝好,記得買單。」
杜子騰立刻起身,想要跟出去。
不料江洋轉身看向杜子騰:「把這個項目好好做完,你的事情,我回頭再跟你算賬。」
微微一笑,朝著馬衛波等人揮了揮手,抬腳離開了豪華的包房。
看著江洋離去的背影,所有人陷入沉默中。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此時眾人明白,這個讓他們以為可以輕鬆拿捏的人,卻跟他們壓根就不再一個段位上。
說白了,人家能過來露一面,都是看的上面領導的面子。
可笑的是,這些個局長竟然剛才還因為他的遲到而不高興。
這實屬有些荒謬了。
最難受的是黃政乾。
此時他的心情,比吃了屎還要難受。
就在江洋離開房門的時候,手下張老三來了電話。
張老三在電話里表示,目前所有的場子已經全部恢復了正常營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已經全部撤了。
江洋剛才的話,讓青山公館項目徹底拿到了主動權。
本來是項目要求著他們,現在他們要反過來去求著這個項目,又或者說,是求著杜子騰。
原因再簡單不過,人家江洋說了,是在大會期間整改或者是大會以後整改,關鍵要看這幾個領導的態度,以及他黃政乾的態度。
此話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如果你們態度不好,青山公館就會在大會期間鬧騰,往死里鬧騰。
只要是鬧騰的夠大,「上面」的人肯定會關注到這件事。
到時候查起來,那這些領導們可就喝一壺了。
如果配合的好,那麼青山公館可以網開一面,無論是整改還是跟黃政乾的恩怨都可以往後放一放。
等大會結束再去弄,「上面」的人才不會管你鬧騰不鬧騰,誰占誰的地這種蒼蠅大的小事情。
這樣對誰都安全。
如果說「威脅」二字有段位,那麼剛才馬衛波的威脅是幼兒園水平,江洋這番話妥妥的是博士後。
完全沒有可比性。
很氣,但有無可奈何。
小辮子抓在人家手裡,有恃無恐的嘴臉自然是人人得以見之。
江洋的出現以後,以馬衛波為首的一眾人對杜子騰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們不再居高臨下,不再是目中無人的嘴臉。
而是笑臉相迎的去商量。
甚至黃政乾有不到位的地方,領導們還會去責怪他。
開什麼國際玩笑。
跟他們的仕途比起來,顯然這位老夥伴該受的委屈,還是要逼著他咽下去。
最終,還是黃政乾抗下了所有。
黃政乾拿出了態度,幾杯酒下肚後立刻表示:龍城洗浴中心愿意賠償占用青山公館土地的事情,讓杜經理說個數字,只要不太過分,他都能接受。
杜子騰卻立刻回應:不是錢的事兒,老闆說了,他很迷信,這涉及到風水學。
陳鵬在一旁感慨,不愧是項目經理,很會抓重點。
面對領導們不停的使眼色施壓,黃政乾退一步:表示龍城洗浴中心占用的那些地可以拆掉,還給青山公館,並且賠償一定的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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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騰聽後立刻回應:這壓根就是你黃政乾應該做的,現在商量的是整改的問題。
黃政乾聽的雲裡霧裡,詢問杜子騰怎麼整改。
杜子騰大手一揮,開口道:園區北側以里,至3號樓處,全部拆了重建。
眾人沉默了。
杜子騰還不過癮,補充道:這件事由黃政乾占地而起,導致整個項目出現了重大損失。現在由於項目時間引起的損失不用黃政乾賠付了,但拆了重建的費用,要由你黃老闆出。
此言一出,黃政乾不高興了。
黃政乾表示因為這麼一點地就要賠償那麼多,這是在趁火打劫。
杜子騰卻非常堅定:誰尿的褲子誰自己洗,反正市里馬上要開大會了,大不了把這個事情繼續往上面捅,誰都別想好過。
在眾多領導的壓迫下,黃政乾最終還是同意了。
他非常不情願,甚至在心裡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這場特殊的飯局總算是結束了。
按照江洋的吩咐,杜子騰去樓下結賬的時候,發現項目部的財務已經在大廳里等著了。
細問下才知道,是公司領導特意讓她來買單的。
「集團公司下了最新通知,從今天起,各地工程項目上的成本做出了重大調整,每個項目會多出項目總額2%的費用,這筆錢會根據項目進度打進項目的財務賬戶上。」
女財務輕聲道:「這筆費用是有明確歸類的,公司定性為差旅費來報銷。」
「項目總額的百分之二。」
杜子騰微微一怔,心中默默算了算,開口道:「一個億的項目可就是兩百萬啊。」
陳鵬聽後快哭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請領導吃飯咋報銷了……」
杜子騰看向門口處,只見一輛銀白色的勞斯萊斯正靜靜的停在那裡。
蘇萬年站在車邊上,朝著杜子騰揮了揮手。
杜子騰見狀急忙走了過去。
車窗落下,後座上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打你一頓虧不虧?」
江洋坐在車裡,看著杜子騰問道。
杜子騰摸了摸嘴角的傷口,搖頭:「不虧。」
江洋又問:「知不知道為什麼打你?」
杜子騰想了想,開口道:「耍酒瘋,散德行。」
「你什麼德行我管不著,那是你自己的事。」
江洋看著杜子騰:「你上班的時候喝不喝酒我也不管,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以後在公司里,再敢對我的女員工動手動腳,罵罵咧咧的耍酒瘋,耽誤了正事,就不是打你一頓那麼簡單了。」
「知道了。」
杜子騰點頭。
江洋從兜里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裡,雙手在身上摸了一遍,發現沒有打火機。
杜子騰立刻從兜里掏出火點燃遞了過去。
江洋把臉伸過去點燃,抽了一口:「職務不變,工資降一級,明天上午公司通報批評處分。這個項目還是你帶,至於能不能把工資漲回去,看你以後的表現。」
「能接受就繼續干,不能接受滾蛋。」
江洋沒有看杜子騰,抽著煙道。
「能接受,必須能接受啊。」
杜子騰急忙道:「好不容易在黃政乾那個王八蛋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把,只要這個項目還讓我帶,別說工資降一級,不給錢都干!」
「行。」
江洋點點頭,看向杜子騰:「還有個事兒。」
杜子騰立刻湊了過來:「你說,老闆。」
「以後囂張可以。」
江洋摸了摸鼻子:「別在我面前那麼囂張,不然連你表哥一起揍。」
說罷,從後窗拋出來一個東西,杜子騰立刻伸手接住。
勞斯萊斯的車窗關上,緩緩的離開酒店的門口,朝著馬路上駛去。
杜子騰微微一怔,和蘇萬年面面相覷。
他的手裡是一把車鑰匙,上面有三個英文字母:BMW。
是那個被江洋沒收的寶馬車,現在還給他了。
杜子騰用力攥緊了車鑰匙,滿臉的興奮。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美妙了。
良久,蘇萬年朝著杜子騰的後腦勺就是一下。
「聽見了沒有,囂張沒事,在他面前囂張才是重點,以後注意點……」
杜子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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