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8 第1147章 何為「界」

    晚上十點，瑪瑙湖畔。

    皓月當空，給萬物灑上了一層銀色。

    藍鯨大廈的燈熄了一半，亮著一半。

    不少加班的員工們也陸陸續續的從大樓里出來，或是開車，或者摩托，又或者是騎著自行車或步行，三三兩兩結伴一起，有說有笑。

    大廈下方的商鋪門口停著一輛非常扎眼的勞斯萊斯銀刺。

    這款外觀霸氣十足的車子，目前整個華夏也不絕不超過20輛，價格也是讓很多中產階級望塵莫及。

    多的不說，這輛座駕在目前京都的市中心買三套上百平米的房子是足夠的，甚至還有富餘。

    公司的員工路過此處的時候都會多看上兩眼，男人們駐足觀望，品頭論足。討論的是這輛車的廠家，動力，外觀，心中之澎湃全寫在臉上。

    女人們則大多是簡單看一眼，評論一句「這車好大」，隨後便沒有什麼下文了。

    顯然，車子這種東西在男人和女人腦海中演繹著不同的概念。

    大廈門口的商鋪依然在營業。

    通體由透明的鋼化玻璃打造而成的牆壁，從外面可以看到商鋪里擺放的各種商品。

    從各種菸酒到零食一應俱全，門口還放了三個煤球爐子。

    每個爐子上有鍋，鍋里煮的是一些簡單的熟食。

    有茶葉蛋，有滷雞腿，另一個鍋里則是夏天的解暑神器綠豆湯。

    瑪瑙湖的風吹過，陣陣香氣入鼻，吸引不少員工前來購買。

    對於這些加班的人來說，在辦公室里坐了一天，到了屬於自己的時間，趁著夜色微風，喝一瓶冰鎮啤酒，吃上一個熱騰騰的雞腿，那實屬人生一大快事。

    夏祈雪是個愛乾淨的姑娘，食材整理的乾乾淨淨，就連雞蛋殼也會一個個用手清理仔細，員工們吃的也放心。

    關鍵是物美價廉。

    一個滷雞腿1.5元，一個茶葉蛋5毛，一碗加冰的綠豆湯僅僅只要2毛錢。

    門口的燈是掛在樹上的，燈光不是太亮，剛好籠罩下方的小桌子。

    兩個男人守著小桌對面而坐，有幾盤簡單的小食。

    滷雞腿是撕碎了的，一盤拍黃瓜，一盤花生米，兩個大玻璃杯，裡面是放了冰塊的啤酒。

    如此愜意，讓湖邊釣魚的老頭屬實羨慕壞了。

    夏祈雪熟練的把熟食遞給了客人，收錢，找錢，一氣呵成。

    隨後把煮好的綠豆湯倒進了一個大鐵罐里，等待它漸漸的涼了，然後再進行售賣。

    這是最後一鍋了。

    收拾好了這些，夏祈雪這才走到外面的爐灶前，倒進熱油，隨後把已經清洗好切好的蔬菜倒進鍋里，輕輕的翻炒著。

    她已經習慣了。

    門口坐著的那兩個傢伙，無論店裡忙不忙，無論她處於什麼狀態，只要是商鋪開著門，他們總會在各種意想不到的時間到這裡來「蹭飯」。

    大槐樹下。

    江洋和白承恩舉杯輕碰，隨後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喝後咂嘴，用力打了個飽嗝。

    一口氣把加了冰的二斤啤酒灌進肚子，感受只有一個——透心涼。

    「痛快。」

    白承恩抬手把嘴角的沫子擦掉，隨後捏了個花生米丟進嘴裡。

    江洋放下酒杯，又從一旁拿出兩瓶：「痛快就多喝點。」

    兩個男人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飯。

    江洋晚上去赴了黃政乾的宴，白承恩則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呆到現在，不知在忙活著些什麼。

    在燕莎酒店跟那些個領導見面以後，江洋則直接回到了公司里，打算把2002年藍鯨公司第三季度的企業戰略調整一下。不料路過白承恩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他正埋頭寫著什麼東西。

    見江洋回來了，白承恩立刻把桌子上的資料遞過來，表示這些都是搜集的一些關於北城區那些個「領導」官商勾結的證據，甚至上面還有一些明確的金額。

    行賄，受賄，包括很多違規操作的事情，如果真把這些東西當成舉報材料遞上去，那麼足夠這些個領導喝一壺了。

    白承恩原本以為辛辛苦苦一下午弄來的資料，會讓江洋高興一番，不料江洋聽後只是微微一笑，沒說用，也沒說不用，只是表示自己肚子餓了，去樓下弄些吃的，喝杯啤酒。

    於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江洋只顧著吃菜，喝酒，時不時的聊一些當下發生的趣事。

    比如哪個小品很有意思，又比如哪個明星傳出了緋聞。

    關於公司的事以及這兩天青山公館項目的事情，他幾乎是閉口不提。第三次碰杯的時候，白承恩終於安耐不住了。

    「兄弟，我辛辛苦苦給你弄來那麼多證據，你到底用還是不用？」

    白承恩恨恨的道：「北城區那幫孫子可不是一般的過分，不僅為難咱們，也為難別人。要我說，根本就沒有什麼談的必要，更不必跟他們接觸！」

    「一封舉報信，讓他們全完蛋。」

    江洋聽後笑了：「然後呢？」

    白承恩微微一怔：「然後？」

    江洋吃了一粒花生米道：「然後這幫孫子下去了，換了一幫新的孫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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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承恩沉默了。

    江洋道：「一個馬衛波下去了，千千萬萬個馬衛波站起來，你弄的乾淨麼。」

    白承恩道：「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也得咽。」

    江洋道：「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擁有著不同的使命。問題的關鍵，是你有什麼身份就做什麼事，不能越界。」

    「在商言商，收拾貪官污吏是官府的事情，不在你我的考量範圍內。」

    「手伸的太長了，是要出問題的。」

    江洋拿起酒杯，微微一笑：「出大問題。」

    白承恩沉思片刻，開口道：「那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欺負咱吧，就像是咱眼吧前的這個項目，多氣人吶！」

    「那就想辦法儘量不被欺負。」

    江洋回應道：「生存而已，總會有辦法。我們是生意人，遇到麻煩解決麻煩很正常，但我們的道路是生意，目的也是生意，如果因為這件事去跟所有像馬衛波那樣的人去斗，路就走偏了。」

    「鬥不過嗎？」

    白承恩道：「我手上掌握著那麼多材料，舉報上去只是眨眼的功夫。」

    「舉報是眨眼的功夫，沒錯。」

    江洋沉思片刻，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當你這份材料交出去以後，還有沒有人敢跟你一起玩耍。」

    瑪瑙湖面波光粼粼，江洋轉頭看去，目光深邃，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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